1
    艾迪讲完他的故事,又斟了一杯啤酒。他看看贝弗莉说道:“你看见它了,对不对?那天你看见它带走了帕特里克。”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起来。
    贝弗莉拢了拢头发,从烟盒里摸出了一根香烟——那是最后的一根——点着了她的打火机;但是她的手抖得厉害,比尔伸出手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腕,才点燃了香烟。贝弗莉感激地看看他,长长地吐了一口烟雾。
    “是的,”她说“我看见了。”
    说完,她哆嗦起来。
    “他是个疯、疯子。”比尔说完,想起了过去。就在那年夏天,亨利和帕特里克那样的怪人交上了朋友或者是因为亨利正失去他的魅力,或者是因为亨利自己的疯狂发展到一定程度,帕特里克似乎和他匹配。其实都是一样的东西——亨利越来越堕落。就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最终他去的地方,我想没错。
    还有其他的事实支持这样的观点,比尔想。但是他只是模模糊糊地记着。他和理奇还有贝弗莉曾经去过图雷克兄弟住宅——那是8月刚开始的时候,亨利一伙在暑假补习班里的日子就要结束——难道不是维克多先接近他们的?那个可怕的维克多克里斯?是的,曾经发生过。事情就要结束,德里的每个小孩都有那种感觉——当然首先是“失败者”们还有亨利一伙人。但是那是以后的事情。
    “你说得没错。”贝弗莉的语气很平淡。“帕特里克是个疯子。
    在学校里,没有一个女孩子愿意坐在他的前面。如果你正坐在他前面写作业,立即你就能感到一只手轻轻的,但是却肉乎乎的全是汗。“她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那只手会放在你的腰上,或者是胸口。当你一有感觉,马上转过身来,帕特里克正咧着嘴笑。
    他有一个文具盒——“
    “里面都是苍蝇。”理奇突然插嘴说。“他用那个绿尺子打死苍蝇,然后把它们放进文具盒。”
    艾迪点点头。
    “你转过身,他可能正打开文具盒,让你看里面的死苍蝇。”贝弗莉继续说“最坏的是——可怕的是——他只是笑,一句话也不说。我想道格拉斯夫人也挺害怕他的。”
    “他出了什么事?贝弗莉?”比尔问道。
    贝弗莉想起了那天发生的噩梦一般的事情。她背着自己的旱冰鞋,口袋里装着比尔给她的弹弓,来到了班伦。
    “你还记得那个弹弓吗?”她问理奇——所有的人都点头。
    “是比尔给我的,”她说“我并不想要,但是他”她朝比尔笑了笑,笑容很苍白。“你不能跟比尔说不。那就是那天我为什么出来的原因。就是练习打弹弓。我仍然知道自己没有勇气使用它。除非在那天。我不得不用上了它而且杀死了其中的一个它的一部分。太可怕了。即使现在我也不愿意去想。而且它的一部分抓住了我。你们看。”
    她抬起了自己的胳膊,转过来让大家看。所有的人都看见她的胳膊上面有一个明显的圆形伤疤。
    “你说得对,理奇。”她说道“那个弹弓真是不错。我害怕它,但是同时还有点喜欢它。”
    理奇笑了起来,拍着贝弗莉的后背说:“我早就知道,傻姑娘。”
    “真的吗?”
    “是真的。”理奇说“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的。”
    “那天你用那个弹弓在某个东西上面打了一个洞。”班思沉思着。
    贝弗莉点点头。
    “是你把帕特里克——”
    “不是,上帝!不是!”贝弗莉连忙辩白。“是另外的等一下。”她掐灭了香烟,呷了一口饮料,然后又镇静下来。“我是去滑旱冰的,但是我摔倒了;于是我决定去班伦练习打靶。我先去了俱乐部看看你们是否在那里。但是你们不在,只有那烟味。你们都记得那烟味持续了多长时间吗?”
    所有的人都微笑着点点头。
    “于是我就去了垃圾堆。”贝弗莉的头上出现了汗珠。“因为在那里我们曾经进行过选拔,而且我当时真的是想找个活目标,比方说老鼠来练习一下。我很庆幸自己是从堪萨斯大街一例来的,不是从开普老区那边,要不然就会被他们发现了。”
    “他、他们是、是谁?”
    “他们是亨利鲍尔斯,维克多克里斯,贝尔茨哈金斯,还有帕特里克霍克塞特。他们都在垃圾堆那边,然后——”
    突然,贝弗莉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咯咯地笑了起来,双颊浮上一层玫瑰红。
    “到底怎么回事?贝弗莉?”理奇忍不住了。“要乐大家一块乐。”
    “真的很可笑。”贝弗莉说道“但是如果当时让他们知道的话,一定会杀了我的。”
    “我想起来了!”班恩叫嚷着,也开始笑了起来。“我记得你跟我们说过!”
    贝弗莉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她说:“他们正脱下裤衩,在那里想要点燃自己放出来的屁!”
    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所有的人都放声大笑。
    贝弗莉摸摸自己的烟盒,发现已经空了。理奇把自己的烟盒递给了她。
    贝弗莉点着了一根香烟,又开始了自己的故事。
    2
    那天她朝垃圾堆的方向走去。
    她走得越来越近,树木变得越来越大,而灌木丛变得越来越稀少了。海鸥在空中不停地叫着,空气中弥漫着烧东西的气味。
    现在,在贝弗莉的右边,靠着一棵云杉树桩上有一个锈迹斑斑的冰箱。贝弗莉朝那里瞥了一眼,模糊地想起当她三年级的时候有个警察来到他们教室,告诉他们说话如废弃的冰箱都是危险的——如果一个玩捉迷茂的孩子跑进里面去,很容易窒息而死。
    突然她听到一声叫嚷,把她吓了一跳。接着又是一阵笑声,贝弗莉笑了。一定是自己人。他们一定是在俱乐部里待不住才到这里来的。
    她加快了步伐。
    她从一小片灌木丛中走了出来。在她面前是一堆废弃的汽车,有十多辆。笑声是从废旧汽车过去不远处传来的。贝弗莉从最后一辆汽车绕了过去。她举起手来刚要打招呼,突然她的手又。软了下来。
    上帝!他们为什么脱光了衣服?
    接着她突然清醒了过来。那些人是亨利他们,不是自己人。在一瞬间,要是他们4个人当中有谁抬一下头的话,一定会看见她。
    贝弗莉忙缩回到汽车后面。在那一瞥中,她看见他们并不是完全裸体,而是把他们的裤衩脱到了脚踝上。她的心怦怦地跳得厉害。她四下观看是否能脱身。这里距离灌木丛不远,可是遮挡的东西很少,等她退到那里去,很容易就被发现。
    还有,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可耻的好奇:他们宪竟在干什么?
    她悄悄地从汽车后面偷看起来。
    他们几个人正围成一圈。书本和纸张散落在地上。亨利和贝尔茨正朝着她的方向,她看见了他们的下体。她的心中又是好奇又是害怕。
    贝尔茨突然吼叫起来,把贝弗莉吓了一跳。接着亨利叫了起来:“3英寸!没错!贝尔茨!是不是?维克多?”
    维克多点点头,他们所有的人都爆发出一阵笑声。
    就在此时,帕特里克撅起了自己的屁股,几乎就站着亨利的脸。亨利的手中则拿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过了一会儿,贝弗莉才认出那是个打火机。
    “我想你能感觉到它从里面出来。”亨利说道。
    “来的时候我告诉你。”帕特里克说。‘预备!预备,就要来了!预来了!”
    亨利点着了打火机,接着传来了~声屁响。一条蓝色的火焰从帕特里克的屁股中间窜了出来。
    亨利一伙人迸发出震天的笑声。贝弗莉缩回汽车后面,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她非常恐惧,因为这都是她不该看到的;但是他们干的事情太滑稽了,让她不得不发笑。
    她捂着自己的嘴,想控制住自己,但是却毫无用处。
    “妈的!弄痛我了!”维克多嚷了起来。
    “12英寸!”亨利吼叫着。“跟上帝发誓,维克多,操他妈的12英寸!我敢以我妈的名义发誓!”
    “我不管到底他妈的有多长,你都快把我的屁股烧掉了!”维克多嚎叫着,又是一阵大笑。
    贝弗莉藏在汽车后面,笑得肚子都疼了,眼泪从脸上流了下来。
    3
    亨利,维克多,贝尔茨,还有帕特里克霍克塞特来到垃圾堆那里点屁玩,都是雷娜达文波特的原因。
    亨利知道吃太多的豆子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最好的表达就是小时候他爸爸的打油诗:“豆子,豆子,奏乐曲!吃得多来放大局!放屁越多越通气!”
    雷娜达文波特和亨利的父亲调情已经有8年了。她是个40岁的胖女人,身上经常胜兮兮的。
    雷娜的豆子是她的骄傲。她每到周六就会泡上豆子,到了周日一整天用慢火来烤豆子。亨利一开始觉得烤豆挺好吃——可是再好吃得东西吃上8年也会厌倦的。
    就在那天早晨,亨利把昨天吃剩下的豆子从家里拿了出来,4个人坐在树荫底下,吃了整整一中午才吃完,他们的肚子都快爆炸了。
    到垃圾堆的建议是帕特里克提出来的。他说那里很安静。等他们到了那里,豆子就产生作用了。
    4
    贝弗莉慢慢地控制住了自己。她知道自己得赶快离开,待在这里太危险了。就在她壮着胆子要溜走的时候,听见维克多说话了。
    “我得走了,亨利。我爸爸让我今天下午帮他掰玉米。”
    “妈的。”亨利说道“别管他,没事的。”
    “不行。他会收指我的。那种事以前也发生过。”
    贝弗莉仔细地听着,怀疑他们谈到了艾迪胳膊受伤的事。“不,我得走了。”维克多说道。
    “我想是他的屁股疼了。”是帕特里克的声音。
    “管住你自己的具嘴,妈的。”维克多好像生气了。
    “我也得走了。”贝尔茨说。
    “你爸也让你掰玉米吗?”亨利生气地问。亨利也许气糊涂了,贝尔茨的父亲已经死了。“不是,但是我得去送每周购物报。”
    “每周购物报是什么玩艺儿?”亨利的声音听起来很沮丧。
    “是工作。”贝尔获很有耐心地说。“我得赚钱。”
    亨利厌烦地哼哼着。贝弗莉大着胆子又瞅了一眼。维克多和贝尔茨正在系皮带,而亨利和帕特里克仍然光着屁股。
    “你不会是胆小鬼吧?”亨利问帕特里克。
    “不会。”帕特里克回答。
    “你不会必去掰玉米或者干那些无聊的事吧?”
    “不会。”帕特里克的回答很干脆。
    “好吧。”贝尔茨说道“再见,亨利。”
    “去吧。”亨利说完,在贝尔茨的脚上吐了一日浓痰。
    维克多和贝尔茨两人朝着废旧车辆走了过来走向贝弗莉藏身的那辆汽车。一开始贝弗莉吓傻了,像一只兔子一样给伏在那里。后来,她从汽车的左边绕了过去,然后钻到一辆没有门的福特汽车里面。她趴在车里面,大气也不敢出。她听见贝尔茨和维克多低声说着话,从身边走过去了。
    她想如果小心一点的话,现在她可以走了。但是她没有勇气,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既然他们已经走了两个,其余两个很快也就该走了。然后她就回到俱乐部里去;而且她想小便。过了一会儿,她又听见了帕特里克的嚎叫。
    “6英寸!”亨利叫着。“简直他妈的就是火炬!”
    又静了一会儿。
    “他妈的!你烧着我的屁股了!”亨利吼叫着。
    “10英寸。”帕特里克哈哈地笑着。
    “给我。”亨利哼哼着。
    快滚吧!蠢猪!贝弗莉心里在咒骂着。
    “我给你来个好看的东西。”帕特里克说道。“很舒服。”
    “什么?”亨利问。
    又是长长的静默。
    贝弗莉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只见帕特里克正在用手搓着亨利的下体。
    他在干什么?
    贝弗莉觉得一阵恶心。
    就在此时传来了帕特里克的声音:“你会喜欢的。”
    “我不喜欢!”亨利叫嚷起来。“如果你告诉别人的话,我非杀了你!操你妈的同性恋!”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亨利叫嚷着:“如果你告诉别人,我会说你是同性恋!我会杀了你!”
    “别吓唬我,亨利,”帕特里克笑着“如果你给我一美元,我就不会说出去。”
    亨利转过身去。“你敢说的话,我就告诉别人你怎么处置那些猫,还有狗。我会告诉他们冰箱的事。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霍克塞特?他们会把你关进铁笼子里去广帕特里克不说话了。
    亨利走了。贝弗莉转过头来,看见他从福特汽车的驾驶室旁边走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亨利朝维克多和贝尔茨的方向走了。
    就剩下帕特里克了。
    贝弗莉耐心地等着,可是5分钟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她实在憋不住,于是偷偷地又看了一眼,看见帕特里克还坐在那里,书包搭在脖子上;裤子和裤衩仍然没有提起来;他正在玩弄亨利留下来的打火机。
    贝弗莉悄悄地爬出了汽车,然后沿着原路跑了回去。当她跑到松树林中的时候,她回过头瞅了一眼。没有人在那里了。她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
    她慌忙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然后蹲下来,解了个手。就在刚要站起来的时候,她听见垃圾堆那里传来了脚步声。透过树丛,她看见了褪色的蓝裤子和花格衬衣。正是帕特里克。
    她又蹲了下来,等着他走过,朝堪萨斯大街而去。现在她所处的地方很隐蔽,不必担心被发现。
    但是帕特里克并没有走。他站在几乎就和她正对的小路上,看着那个锈迹斑斑的冰箱。贝弗莉觉得,即使她被帕特里克发现,她也能摆脱他。尽管他没有班恩那么胖,但是也够胖的。她把弹弓从裤子后袋里面拍了出来。然后又把6个小弹丸放在了胸前的口袋里。逃跑时,几个小弹丸也能阻挡一阵的。
    此时帕特里克正站在旧冰箱前面哼哼着,好像恐怖电影里的一个人正在召唤鬼魂。
    一阵寒意传遍贝弗莉的全身。他究竟在干什么?
    如果知道帕特里克打开冰箱后会发生什么事的话,贝弗莉早就逃走了。
    5
    没有人,甚至连麦克汉伦也不知道帕特里克霍克塞特有多么疯狂。他12岁,是一个油漆商人的儿子。他母亲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因癌症死于1962年,也就是帕特里克在德里失踪后的第四年。尽管他的智商只是稍微偏低,今年他还得参加暑期补习班,那可是他第五次上补习班了。
    在学校里,老师们把帕特里克和女孩子分开,因为他的手总是不老实。总的来说他还比较“本分”;尽管他考试总交白卷,但是不像亨利或者维克多那样无事生非,桀骛不逊。
    谁也没有料到那张苍白的圆脸后面竟然会隐藏那么可怕的东西——就在5岁的时候,帕特里克竟然谋杀了自己的弟弟埃文里。
    帕特里克不喜欢自己妈妈从医院里带回来的小弟弟。父母有几个孩子他管不着,但是有一条:谁都不能干涉他的生活。帕特里克发现埃文里恰恰如此。晚上小孩子的哭声会吵醒他,而且似乎父母关心埃文里更多一些。他觉得既然埃文里和他一样,都在家里存在,那么等埃文里长大以后,父母就可以除掉他。那让帕特里克非常害怕。
    于是一天下午大约两点半,他早早从幼儿园回来,走进了埃文里的房间。正是一月天气,外面开始下雪,狂风呼啸。母亲正在卧室里面睡觉——昨天晚上埃文里又折腾了一宿。父亲上班去了。
    帕特里克把埃文里的头翻过来,据到了枕头上。埃文里挣扎着,哭了一声。挣扎很轻微;帕特里克松了手。接着他又睡着了。
    狂风在摇晃着窗户。帕特里克等了一会儿,看看哭声是不是能把他母亲唤醒。结果没有。
    他的心中一阵狂喜。非常小心地,他又把埃文里的脸摁到了枕头上。埃文里挣扎起来,帕特里克的手越摁越紧。小家伙想要大声地哭——他已经醒了。帕特里克毫不放松,仍然握得紧紧的。终于挣扎停止了。帕特里克又摁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激动逐渐消失才罢手。
    他走到楼下,给自己拿了一盒饼干,又冲了一杯牛奶。过了一个半小时后,母亲下楼了。她坐在他身边,问他在学校里怎么样。
    帕特里克回答说很好。然后又把自己的画拿给她看。她看完了说非常好。帕特里克每次带回家里的画都是一个样子。有时他会说是火鸡,有时会说是树,有时是孩子但是母亲总是说非常好。
    直到快5点的时候,她才发现埃文里死了。那段时间帕特克一直在看电视。等到医生到来,帕特里克的母亲在他父亲的怀里呼天喊地的时候,帕特里克非常镇静,当时医生以为他吓傻了。
    最后的诊断是婴儿摔死。孩子被埋葬了。帕特里克终于觉得有了了结——又可以按时吃饭了。等到晚上,帕特里克的父亲呆滞地站在埃文里的那张空空的小床边,不敢相信那发生的一切。他一低头,突然看见了地上有两行小脚印。那是帕特里克的靴子上的雪融化留下的痕迹。他看着那两行脚印,脑海中闪现出一幅可怕的图像。他张大了嘴,睁大了眼睛。在那幅图像还没变得清晰之前,他离开了房间,用力甩上了房门。
    他从来没有问过帕特里克任何问题。
    帕特里克再也没有干过那样的事情。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认识到如果他被抓住,会发生什么事。总是有一些规则。如果你打破它们而被抓住,你就得坐监狱或者坐电椅。但是那种激动的心情总是让他难以忘怀。他无法摆脱完全摆脱那种狂喜。于是他开始打苍蝇;更让他过痛的是花上两分钱买上一张粘蝇纸,然后看着苍蝇被粘住,在上面苦苦挣扎。有时他会从家里偷上一根缝衣针出来,然后把甲虫针任,看着它慢慢死去。
    去年的一天(也就是乔治。邓邦被谋杀的那一天),就在垃圾堆的旁边,他发现了那个生锈的旧冰箱。
    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他把周围邻居家的宠物,狗或者是猫偷偷抓来,放进那个旧冰箱里面,然后看着那些小生命挣扎着,慢慢饿死或者窒息而死。
    开始他经常能抓到一些东西,可是等到夏天,慢慢地猎物越来越少,而且凭着直觉,他感觉人们开始怀疑上他了。
    但是他发现那个冰箱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有时在晚上他会梦见那个冰箱:在冰冷的月光下面,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坟暮;那扇门会突然打开,里面有一双巨大的眼睛正盯着他。他经常大汗淋漓地被吓醒,可是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抵御冰箱给他带来的愉悦。
    今天他终于发现是谁在怀疑他了。不是别人正是鲍尔斯。亨利知道他的秘密——帕特里克感到非常恐慌。
    他最近的一个猎物是两天前在堪萨斯大街逮着的一只鸽子。鸽子现在已经死掉了,但是尸体还没有处理。也许他拿一些水冲洗一下,再用抹布擦一擦会好一些。“即使亨利说出去,我就会说他打断了艾迪。卡斯布兰克的胳膊。”帕特里克心想。“以牙还牙。”
    不管那么多了,现在最要紧的是除掉那只鸽子。然后马上回去拿水和抹布。
    帕特里克拉开了冰箱的门。
    他愣住了。
    那只鸽子只剩下了骨架,还有下面的一堆羽毛。在冰箱的内侧蠕动着肉色的像甲虫一样的东西。他皱起了眉头。
    突然其中的一个甲虫一样的东西张开翅膀飞了起来,一下子扑在了帕特里克的左臂上。他的左臂上一阵发热。只见那个原来肉色的东西,突然变成了血红色,让帕特里克感觉非常恶心。他一边尖叫着,一边用手去拍打。就在一瞬间它已经变成了网球那么大。帕特里克用手指掐着那个东西,把它揪了下来。在帕特里克的手臂上出现了一个没有疼痛的大洞。那个东西还在他的手指上不住地扭动着。
    帕特里克把它扔了出去,刚要转身更多的甲虫状的东西飞了过来,纷纷扑在他的手上,胳膊上和脖子上面。还有一个爬到了他的额头。帕特里克伸手去抓,只见手上还趴着4个,先是粉红色的,马上又变成血红色。
    他只是疯狂地扑打。
    但是却没有那伤口却没有任何的痛苦。
    帕特里克跌跌撞撞地朝那些废!日汽车跑去。那些扑在他身上的东西有一些都变成了气球那么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嘴里也有东西,而且变得越来越大。终于他吐了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就在他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从最后一辆汽车后面转出一个人来。一开始帕特里克还以为是看垃圾堆的人曼迪,还有获救的希望。但是那个人越走越近,帕特里克看见那张脸竟然像蜡一样蠕动着,突然凝固了,变成一个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然后又动了起来。
    “你好。再见。”那个人形的东西糊不清地说完,拖着他朝班伦深处走去。他的脖了上还挂着血迹斑斑的书包。
    帕特里克还想尖叫,但是已经失去了知觉。
    6
    一开始贝弗莉还不能肯定她看到的一切只见帕特里克在不住地尖叫,跳动,狂舞。她一只手拉着弹弓的皮筋,一只手捏着两颗弹丸,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陷讲!帕特里克知道追不上你,想把你诱出来。别过去!贝弗利!
    但是想这些好像没有用。在帕特里克的尖叫声中包含了太多的痛苦和恐惧。
    帕特里克的叫声停止了。一会儿贝弗莉听到一个人在说话——但是她知道那一定是幻觉。因为她听到父亲在说:“你好。再见。”
    她父亲那天不在德里镇,他早晨8点钟就和乔。坦墨里去布鲁斯维克买卡车去了。一定是幻觉。
    她从树丛中走了出来,走到小路上,看见地上有很多血迹。
    假的。她心里想。花上四角九分钱就能买上一瓶红墨水。小心点,贝弗莉!
    她蹲下身来,用手指飞快地触摸了一下。不是假的!
    突然她的左臂上,就在肘部下面一阵发热。有个东西在那里蠕动着。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这个东西正在咬她。她连忙用力拍打,溅出了鲜血。她后退了一步,想要尖叫但是看见那个东西的头还留在她的胳膊上。
    她尖叫着,连忙把那个东西扯了下来,只见上面的吸管就像是匕首一样在滴着血。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的目光落到了那个冰箱上面。
    冰箱门关上了。但是外面附着着许多甲虫一样的东西。突然又有一个朝她飞了过来。贝弗莉没有多想,拿起了弹弓,拉长皮筋打了出去。
    糟糕!没打着!
    就在她刚开始后悔的时候,只见那颗弹丸在空中划了一长道弧线——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那个飞着的东西上面,一下子打得稀烂,黄色的东西飞落到了地上。
    贝弗莉慢慢地后退,她的眼睛睁得巨大,嘴唇不住地哆嗦着。
    冰箱上面附着看的那些东西缓慢地蠕动着。
    她猛地转身,拼命地跑了起来。
    她又跑到了那块放废旧汽车的地方。就在她的前面有一大滩鲜血。她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在鲜血的前面有两道浅沟,一直延伸到垃圾堆,然后进入了班伦深处。
    快走吧!贝弗莉!快走!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贝弗莉紧握着弹弓,沿着那两道浅沟走了下去。
    前面的土地慢慢地倾斜起来,而且变得越来越软。贝弗莉咬住了牙齿。
    前面地上有一样东西。贝弗莉捡了起来。那是一个钱包。里面推一的东西是一张图书卡,上面写着帕特里克霍克塞特的名字。
    她把钱包丢到一边,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指。
    前面50英寸处有一只运动鞋。现在灌木丛越来越茂密了,几乎很难前行。贝弗莉拨开树枝,沿着血迹继续向前走。
    痕迹最后境蜒到了水闸。现在贝弗莉全身汗水,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肯塔斯基河到了。
    帕特里克的粘着鲜血的另一只鞋子就扔在路上。
    她慢慢地靠近了河边。那两道浅沟沿着河岸一直向前,最后到达了几个水泥圆柱的一个——一个抽水站——停了下来。她走到水泥圆柱的旁边,向下看去。突然从里面传来一阵怪笑。
    贝弗莉吓得连忙转身,没命地朝开阔地的方向跑了起来,树枝打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她也顾不上了。
    74个小时之后,除了艾迪以外,其余所有的失败者们都到了贝弗莉看见帕特里克打开冰箱的地方。天空阴沉沉的,一场大雨眼看就要来临。6个人把他们所有的钱凑了起来,给贝弗莉买了一个创口贴,比尔仔细地把它贴到贝弗莉的伤口上面。
    “告、告诉你的父、父母说,你划旱、旱冰的时候摔、摔了一跤。”比尔说。
    “我的旱冰鞋!”贝弗莉叫了起来。她完全忘记了。
    “在那儿!”比尔用手指着说。旱冰鞋就在不远处一个土堆旁。
    贝弗莉连忙跑了过去,把旱冰鞋拿了回来。她想起来了,自己小便的时候,随手把它们放在了一边。她可不想让别人到那里去。
    比尔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个!日冰箱的旁边,在拉手上面系了一根长布条。所有的人都小心地围了过来。冰箱旁边还有血迹,但是那些可怕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我们叫上博顿曾长和内尔先生,再叫上一百个警察来这里也没有用。”斯坦利的声音有点苦涩。
    “他们什么也看不见。”理奇说道“你的胳膊怎样?贝弗莉?”
    “还很疼。”她停顿了一下,看看所有的人问道:“我妈和我爸会看见我胳膊上的伤口吗?”
    “我、我想不、不会。”比尔说道。“难、准备好,我、我要拉、拉了。”
    天空中一个响雷,所有的人都跳了起来。雨点开始落下来。
    比尔猛地一拉布条,冰箱门砰地打开,掉出了许多橘黄色的扣子。斯坦利发出痛苦的叫声。其余的人都盯着看,一个个目瞪口呆。
    雨下大了。雷声不住地在他们的头顶上炸响。冰箱的门完全打开了。看见了上面的东西,理奇惊叫了起来。比尔也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
    就在冰箱门的内侧,上面写着血淋淋的话:在我杀死你们所有的人之前立即停止老朋友的一点忠告潘尼瓦艾大雨倾盆而下,那些字迹慢慢地变得模糊,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
    比尔疯狂地挥动着拳头。“我、我、我们要杀、杀、杀了你!”
    响雷霹雳。电光闪处,一棵树被劈倒了。
    “比尔,回来!”理奇叫喊着。他想要上前去,班恩把他拉了回来。
    “你杀了我的弟弟乔治!婊子养的!杂种!有本事你出来!”比尔在厉声吼叫着。
    “比尔,回来!”贝弗莉绝望地叫着。又是一个炸雷,淹没了她的声音。
    “有胆量你出来!操你妈的!”
    比尔疯狂地踢着那一堆橘黄色的纽扣。然后他转过身,垂着头走了回来。
    他又要向那些树丛走去,斯坦利拼命拉住了他。
    “好了,比尔。”班恩搂住了他的肩膀。
    “是的。”理奇说“别担心。我们都不是胆小鬼。”他的眼睛瞅着所有的人。“有谁临阵脱逃?”
    他们都摇摇头。
    比尔擦着眼睛,抬起头来。“它、它畏、畏惧我、我们。我知、知道。我。我敢跟上帝发、发、发誓。”
    贝弗莉很严肃地点点头。“你说得没错。”
    “帮、帮、帮我。”比尔说。“请、请帮、帮助我。”
    “我们会的。”贝弗莉说着,张开手臂抱住了比尔。她感觉到比尔的心在激烈地跳动,她感觉到他们两颗心离得很近。那种感觉又温馨又强烈。
    理奇也伸出手来,搂住了他们两个。接着班恩斯坦利也张开了双臂。最后是麦克。他迟疑着,也按住了他们。
    他们就这样紧紧地拥抱着。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贝弗莉记得最清楚: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雨声、他们的沉默以及艾迪不在的缺憾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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