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望穿什么都好看……”
    “再试试这件呢!”
    女子含笑的嗓音突然在识海中层层叠叠地响起,温柔到激起点点涟漪。
    岑望只觉自己的眉心倏地被这些记忆挤压着,一阵剧痛涌现,他陡然回过神来,唇紧抿着。
    这是秦黛黛为那个痴傻阿望添置的,她竟对那个傻子这般细心,连衣衫都亲自准备?
    反观对他这个呢?如何说,他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对他反而不是满脸冷淡就是视若无睹。
    岑望蹙了蹙眉,盯着这些袍服,心中的不虞几乎要溢出来,最终他沉闷地哼了医生,随意挑出一件来换上,起身走出山洞。
    山洞外等待的秦黛黛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身看去,微微一怔。
    少年如以往般精致俏丽,一袭嫩柳色圆领缎袍套在他身上恰如山林中最鲜亮的春意,高束的马尾随山风拂动着。
    那是雷劫那天白日,她为阿望添置的新衣,可阿望未曾来得及穿便“消失”了。
    如果他穿上,应当就是这样的吧。
    岑望看着秦黛黛微恍的目光,便知她定是又想起那个阿望来了,那股心烦意乱再次涌起:“没有旁的衣裳了。”
    秦黛黛回过神,明白过来岑望的言外之意,不外乎若是有旁的衣裳,他定不会穿这件。
    她点点头,不甚在意道:“我只是诧异玉麟少君竟还留着这些衣裳。”
    岑望蹙眉,以往没觉得,如今听着她一口一个“少君”,总觉得带着那么几分故意。
    他拽下腰间玉笛,拿在指间转了转,心中的烦闷不减反增:“秦黛黛。”他唤她,刻意地连名带姓。
    秦黛黛有一瞬呆愣,继而抬眸看向他。
    岑望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只眯了眯眸,忆起山洞中发生之事:“你都知道了?”
    秦黛黛被他突如其来地转移话头搅得莫名,疑惑地凝眉:“什么?”
    岑望:“那些旧事。”
    秦黛黛想起在岑望识海内看见的那些画面,解释道:“事急从权,我也是为了唤醒玉麟少君,少君若不信,你手中的偷闲剑也可作证。”
    又是“少君。”
    岑望凝眉。
    这时他手中的白玉笛身有金光闪烁了下,像是在回应秦黛黛那番话。
    岑望睨着它:“有你何事?”
    白玉笛默默恢复了寂静。
    岑望这才重新看向秦黛黛,“哦”了一声,语调随意。
    秦黛黛错愕,想到他那些过去,只怕再无第二人知晓,还有靖华道君,神玄宫主殿下的秘密……
    “你不在意?”
    岑望掀了掀眼皮:“左右我的秘密,秦大小姐……”这四字,他几乎一字一顿,“也知道的不少了,不差这一两个。”
    “若有外泄,本少君也知道先该割谁的舌头。”
    秦黛黛皱了皱眉,不知他又生得哪门子气,转头不再看他。
    下刻,她的目光定在不远处。
    不知何时,山林中竟升起浓郁的雾气,正一点点朝他们这边涌来,白雾之中仿佛蕴藏着未知的危险。
    秦黛黛微微侧身,悄然唤出飞白剑握在手中。
    却在此时,岑望察觉到什么,手中玉笛化作银剑,汇聚着澄净的灵力,用力朝地面刺去。
    刹那间脚下的地面陡然晃动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如风车一般旋转起来。
    茂盛的古木花草,嶙峋的山崖巨石,均挤作一团,而后又舒展开来,绿意盎然的树林却变成了一片片枯木荒山,山崖光秃秃的,一片岑寂,仿佛没有半分生机。
    秦黛黛诧异:“这是……”
    “只怕这才是山崖的真面目,之前不过是幻象,”岑望眸色微沉,冷嗤一声,“罡风席卷而过,林木花草岂会无恙。”
    秦黛黛转头,那个山洞果真也变成了一个被枯叶覆盖的荒凉洞穴,再不见石壁上的青苔与水滴。
    也便是说,从他们坠崖开始,便是处在幻象之中?
    难怪此处比无烬崖要可怖,对她的幻象却轻易破开,原来那不过是幻象中的幻象罢了。
    前方的白雾仍在逼近,秦黛黛不由攥紧飞白剑。
    岑望看了她一眼,眯眸望向白雾,眉头不由紧蹙。
    下瞬,白雾中飞出两道人影。
    一人一袭白衣胜雪,清雅的眉眼染了几分焦色;一人粉裳若霞,在荒山之中显得愈发娇媚动人。
    “黛黛!”
    “岑公子!”
    二人的声音一前一后传来。
    秦黛黛微怔,看清来人时,握剑的手不由一松。
    闻人敛已落在她身前,许是因着焦急,径自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黛黛,你无事吧?我以通讯符联络你,始终无人回应……”
    “是啊,姐姐,看见你坠崖,闻人公子分外伤心,”秦洛水柔声道,又转眸看向岑望,水眸轻颤,“岑公子,你可无恙?”
    秦黛黛垂眸,看着闻人敛握着自己的手,心中不觉有些怪异。
    却没等她细思这股怪异从何而来,便觉察到手背一阵凉意。
    秦黛黛转眸看去,正望见岑望的目光落在闻人敛握着她的手上,脸色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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