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被含沙射影的骂作小人,黎伶应当会生气,哪知并没有,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
    品行兼优,甚好。
    这是大方地承认小人之说吗,好像一拳打到棉花上。
    霜盏月被她的无耻弄得无计可施,满腹对策都泡汤,决定不再进行幼稚的拌嘴,转移话题道:殿下,我已将所需的东西收拾妥当,住处太远,不便照顾,不知这附近可还有闲置的宫殿,如若不介意,我想换个寝殿。
    说的也是,你就住我宫中吧,这高塔再安静,也终究不是休息的地方,待会就随我回灵虚殿。
    灵虚殿是一座水宫,也是黎伶平日最常居住的地方。
    大殿四周的石砖被挖掉,砌成幽静的冰湖,为防止温度太低,湖水凝结,湖中栽满了珍贵的火莲。灵气氤氲,炽焰灼灼,温养一方水域。那是宫中最温暖的地方,即便是前几日的大雪纷飞,也犹如春日。
    而灵虚殿就座落在水域之上。
    霜盏月曾多次去灵虚殿中找黎伶,虽大多时候都是白跑一趟,但对那里的暖意却恋恋不舍。
    灵虚殿吗霜盏月压住心底的期待,问,可殿下伤势仍重,能离开此处吗?
    她不知道高塔内有什么秘密,但猜测一定有至宝。黎伶能迅速恢复,多半与此相关。
    黎伶摆摆手:无碍,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看样子似想立刻回去。
    霜盏月见她坚持,也不再多言,将自己的小床捎上,慢慢地跟在黎伶身后。
    今日月城无雪,听黎伶说,此处已经近三年不曾停雪。
    霜盏月难以想象,这般严酷的环境,那些寻常小妖是怎么扛过来的。
    沐浴着阳光,悠哉的两人来到灵虚殿,温温暖意扑面而来。
    即便来过数次,霜盏月仍然忍不住眯起眼睛,连常年不言苟笑的表情都柔软下来。
    喜欢吗?黎伶扫她一眼,似是被笑意感染,心情愉悦地问。
    嗯,是个好地方。
    既然如此,你以后都可以住在此处。里面有附属的宫殿书房,乃至浴池,比那边方便许多,待会挑一处闲置的偏殿住下吧。连同这片火莲一起,算作给方才的道歉。
    霜盏月倏尔偏头望她,因矮她半个脑袋,需要微微地抬头。
    黎伶说完,也并未看她,目光落在水中的赤莲上,嘴角带笑,与平日无甚区别。她的睫毛很长,随着眨眼来回轻扫,像是漆黑的羽毛,弯出优美的弧度。
    明明跟自己一样表情很淡,但看起来柔和许多,带着细腻的温热。
    道歉
    从未想过这人的字书里还有这样示弱的词语。
    心口和喉咙都有一点点发烫,奇奇怪怪,从未体验的感觉。
    霜盏月有些无措,别开视线不敢再看。
    知道此时该说点什么,但无奈措辞在腹中翻来覆去,总寻不到合适的。
    商伴烟总说我冷淡,但我却觉得你才是真正的冷漠,竟然什么都不说吗。黎伶自嘲,语气有一点怅然。
    第一次道歉,对方却一声不吭,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站在水宫前,分明离得很近,却都沉默起来,一个低头绞手指,一个偏头赏赤莲。俱是心不在焉,气氛肉眼可见的尴尬。
    幸好没多久,就有第三人贴心地打破僵局。
    殿下!焦晨快跑过来,像一阵风,本是欣喜的模样,却在看到另一人时,渐渐狐疑:盏月也在?
    霜盏月见她不解地看来,本就尴尬无措的心情变得越发焦灼。
    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却仿佛她趁虚而入,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一般。
    她顾不上回应焦晨,匆匆丢下一句:我先去收拾。然后跑进了大殿内。
    焦晨一脸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黎伶看着那人慌乱离去的背影,忍俊不禁,过一会儿,才一本正经地解释:她体弱,对妖域的霜寒无法适应,此后会搬到灵虚殿居住。
    原来是这样。焦晨点头,的确,那边的屋子太偏,暖炉也少,确实不适合盏月居住。
    她先前只顾着置气,安排住处时忽略此事,等后来见盏月几次不适才反应过来。
    本想邀她跟自己住,没想到却被殿下抢先一步。
    你来寻我是为何事?黎伶问。
    焦晨闻言将一封赤红的请帖递给她,前几日殿下不在宫中,陈王那边派人送来请帖。说是儿子下月大婚,想请殿下为他们执掌祈福,赐予厚爱。
    听到这个名字,黎伶眼底稍冷,语气却饶有兴趣,一边拆开请帖,一边道:我怎么不记得陈王有个儿子?
    打开一看,名唤陈良骏,姓氏相同,说出去的确也无人怀疑。
    焦晨及时解释:此人是陈王的养子,据属下调查,是半月前刚刚认的。陈王大为欣喜,初见陈良骏时就赏赐灵石万余。随后不过三日,就忽然订婚,广散请帖,声势浩大。
    黎伶冷笑:那可真巧。
    半月前,正好是她被七名化神围攻的时候。
    想必是陈王发现手下没有按时报信,立即派人调查,却发现数名化神已经身死,连原本要跟他接应的人也忽然陨落。心中难安,立马随便认一个儿子,借助婚事请帖引她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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