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这钱咱们还是还回去吧……治病的,没钱会死人的。”
    她说得小心翼翼,吴明峰剜了她一眼,瞧她是真的像是瞧蠢货了。
    周爱凤惴惴不安,“刚那老太太说了,是她儿子做手术的钱。”
    “不用你重复,我知道!”吴明峰沉着一张脸,低声喝道。
    这事儿他怎么会不知道?
    那会儿,他也在大厅里,也在那儿瞧着老太太哭,还受了她三下跪拜呢。
    怪谁?要怪就怪那老婆子自己糊涂,揣着那么一笔钱没搁好,自己弄丢了,害了自己儿子的命!
    他凭运道捡着的,凭什么再还回去!
    吴明峰瞧了周爱凤一眼,有些嫌弃她不经事,也懊悔自己刚才没藏住事,竟然给这蠢婆娘知道了自己捡钱这事。
    不过,懊恼无用,将人哄住了,这才是关键。
    “这事你就当不知道了,我这又不偷又不抢的,可没犯什么罪,那老太太自己糊涂,弄丢了钱,那是她运道不好!”
    “我捡着钱,那是我命里该发这笔财,你别在旁边扫兴,说一些有的没的,我不乐意听。”
    话语一软,吴明峰将手拍向周爱凤的手,声音都放柔了几分。
    “好了好了,你就不想了,别人家的事,咱们操心那么多干嘛……再说了,我不还钱回去,为的是谁啊?难不成还能为了我自己?”
    “嗯?”周爱凤抬头看了过去。
    吴明峰放缓了神情,带出一分亲昵。
    “傻瓜!我为的还不都是你,还有咱们家儿子!”
    他细细数道,“你看,今年你身子差了许多,医院都多跑了几趟了?偏偏家里又没个帮忙的,招娣那丫头也真是的,做啥都笨手笨脚,叫她洗两个碗,她能砸了一块碗,越帮越忙……最后,辛苦的还不都是你?”
    “我知道,坐小月子的时候,就因为钱不多,你连鸡都舍不得买,只托了金花嫂子买鸡蛋,又要忙工作,又要忙家里的活……我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恨自己没本事啊。”
    吴明峰说到后头,垂头懊恼模样。
    “有了这钱,咱们家也能宽裕点,儿子出生后,也能给他好一些的生活。”
    周爱凤一听,心中也在思量。
    是啊,亏啥都不能亏了儿子,别人家有的,她家儿子也该有。
    再听吴明峰说着关心她的话,周爱凤心里也有了些甜意。
    原来,自己的付出,明峰都有瞧着啊。
    被劝了几句,又瞧了瞧黑色袋子里那一张张的大团结,周爱凤心里惊跳得厉害。
    “这,这么多……”这要是攒钱,得攒到猴年马月啊!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瞧了真金白银,这下,周爱凤也舍不得将钱还回去了。
    她家明峰说得对,要怪,就怪那老太太没将钱揣好!
    这是她家的运道,是老天爷瞧着她日子过得艰难,不忍她未来儿子受罪,特特送来的一笔财!
    话多说几遍,自己便能将自己劝住。
    这下,不用吴明峰多说,周爱凤拉着吴明峰便是一阵疾走。
    她心中也暗暗思量,犹不放心。
    “刚才……我没露出马脚,瞧着没什么不对劲吧?”
    “你还说!要不是我拉得够快,你就蠢蠢地嚷嚷开了。”吴明峰没好气,“财神爷送财来,砸你头上都不知道捡起来揣兜里,蠢!”
    “是我胆子小了点,呵呵。”
    夫妻两人说着话,这下是连病都不看了。
    两人揣着钱,直接往家的方向走去,带着隐秘的欢喜,压抑的开心。
    因为兴奋,周爱凤疼得苍白的脸色都染了一分红,有了分血色,衬得那眼睛既贪婪又明亮。
    发财了,发财了!
    ……
    另一边,钱大勇和钱小尘从医生那一处出来,瞧到大厅里的翁秋丽,待明白发生什么事后,顿时如遭雷击。
    钱大勇脚都软了。
    “爸!”钱小尘一把将人搀扶住。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打击过大,钱大勇眼神都失了神。
    “儿啊,钱丢了,看不得病了,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啊!”好几十的汉子了,直接嚎啕了出来,捶胸顿足。
    周围的人唏嘘不已,不过,见好一会儿没人将钱还来,谁还瞧不明白?
    这钱呐,捡着的人是不还了!
    ……
    钱家报了警,做了笔录,警察同志通知回去等消息。
    三人失魂落魄地回去了,因为没有了钱,钱小尘也没有办理住院手续。
    ……
    江风带着热意吹来,忙碌了一整天的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只见处处炊烟袅袅,倦鸟归林。
    芦苇江上,夕阳的余光洒在江面,好似撒了一把的碎金,江风吹来,水波涌动,上头的船儿也跟着晃动。
    一艘客船和渔船擦肩而过,周建章瞧着那往河中放网的钱小尘,眉头一皱,心里起了怒意。
    这小钱,别的事就算了,这生病可是大事,怎么能这么不听劝?
    这会儿没了客人,周建章将马达一关,客船停在不远处,气一沉,扯着嗓子便喊了过去。
    “小钱,你去医院瞧了吗?”
    “听叔的话,钱这东西左手进,右手出,它就是赚不完的,咱们该花就得花,啥也没有身体重要!”
    钱小尘苦笑了一下。
    “看了看了,医生说了,是长了东西,得做手术!”
    周建章皱眉,视线往钱小尘手上放了一半的鱼网上看去,虽未说话,意思却很清楚。
    这是在问,既然确诊了,那怎么还不去看?早治早好,怎么能还在这儿下网捞鱼?
    这心呐,真不是一般的大!
    钱小尘又是一个苦笑。
    他是爱攒钱,舍不得花钱,但这种事情上,他还没有糊涂成这样。
    “周叔,我知轻重。”钱小尘满脸的黯淡和苦涩,“那天就取了钱,去了医院,准备听医生的安排,去住院治疗了……这,嗐……这钱,这钱它丢了!”
    “什么!钱丢了!”周建章眼睛瞪得老大!
    钱小尘叹了口气,没了那笔钱,又知道自己患病,他心气神都被抽走了许多。
    “真丢了,寻不回来了。”
    “这两天,因为钱的事,我爸妈也吵得厉害。”
    “爸爸怪自己,也怪妈妈,我妈自责得很……家里的气氛很压抑,我索性撑了小船出来下网,趁着还能做事,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吧。”
    钱小尘哂笑,“忙起来也好,没空胡思乱想。”
    “这,报警了吗?”周建章连忙问。
    “报是报了,不过,这事儿啊,警察也没什么办法,钱上又没写名字,我们只做了笔录……唉,就指望着捡钱的人瞧我们可怜,将钱还来了。”
    不过,那时候没还,现在就更不可能还了。
    钱小尘也知道,这是自己奢求了。
    周建章听了,心情沉重得不行。
    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啊。
    突然,周建章想起什么,紧着就启动马达,招呼钱小尘。
    “走走,你去将船停好,坐我的船,我带你去芭蕉村。”
    钱小尘不解,“去芭蕉村?”
    “对!”周建章点头,“我带你去找小大仙,钱上头是没有名字,不过,她能瞧到别人瞧不到的东西,说不定能有什么法子。”
    周建章也不敢替潘垚打包票,怕钱小尘希望过大,到时候要是寻不回来钱,钱小尘怀揣希望,结果又重重砸下。
    大起大落之下,反倒怨上了帮忙的人。
    是以,周建章紧着就道。
    “就死马当活马了,好歹医一医。”
    钱小尘眼里浮起希望。
    是啊,那小大仙都能瞧出自己生病了,说不定也能瞧出,这钱是被谁给捡走了!
    “周哥,你等我一下。”
    但凡能活,那是绝不想死。
    钱小尘匆匆将下到一半的渔网往河里继续下,人坐船上,划桨一摇,小船朝江上的汀州处停泊而去。
    “这小子!”听着钱小尘又喊自己哥,甚至不忘下了渔网再走,周建章哭笑不得,知道他这是希望起,心气也跟着起了。
    随着马达启动,船儿突突突地响。
    船儿冲破江水,卷起白白的水花,朝着芭蕉村的方向开去。
    ……
    周建章带着钱小尘寻来的时候,潘垚一家正准备吃饭。
    老仙儿要和潘三金喝两杯,今儿不用潘垚拎饭,溜达溜达,自己就走到了潘家。
    天儿热,吃饭桌没有摆在厨房,倒是在院子里打了张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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