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垚准备去别的地方瞧瞧,离开之时,又回头瞅了一眼大公鸡。
    府君是什么人呀,那可是被自己叫做公鸡仙人的。
    时空乱流无预兆,也无过多的典籍记载,她为何哪里都不跌,偏偏跌在一处鸡寮里,睁开眼后,第一眼瞅到的也是一只花羽毛大公鸡。
    缘分!
    这就是缘分!
    这只大公鸡,它和她有缘!
    潘垚有些不放心,眼里有浓浓的担心流出,真心又实意,“搁你在这儿,会不会我再回来的时候,你就成盘中餐了?”
    不行不行,她这一跌,必定是有特殊的预兆,这大公鸡得保护好。
    潘垚想了想,从须弥空间门拿出了个金疙瘩,比对着物价,化了一瓶子的金豆豆,捡了地上的一根干草,干草便成了个小荷包。
    小金豆往荷包中一装,腰上一挂,拍拍钱袋子,她这也算是腰缠万贯的人了。
    潘垚手中另外捏着个金豆子,蹲地和大公鸡殷殷交代。
    “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向你主人讨了你来,放心,我一准儿不吃你,唔,就和我搭个伴。”
    大公鸡啄着地上的稻谷,不理会潘垚。
    潘垚又瞧了两眼,身形一动,人便落在了篱笆墙外。
    是古时的小院,黄泥混着干草垒砌做保温墙体,上头是木头混制,风雨侵蚀,木头微微泛着黑,是初腐的现象。
    讲究一些的主屋和堂屋用的是灰瓦片,其他屋子就只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毡子。
    院子收拾得也干净,外檐上还挂着蓑衣和斗笠。
    古色古香的。
    潘垚瞧了一眼篱笆墙,还颇为稀罕,往后退了一步,在篱笆墙门檐下寻到了风铃绳子。
    古铜色的铃铛一拉,瞬间门,这儿有铃铛的声音下响起。
    铃声清脆悦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谁呀,这么早敲门。”屋子里,茹娘擦了擦手,探头往外一瞅,“官人,你继续温书,我瞧瞧就回来,今儿吃烙饼和蛋汤,成吧。”
    被叫做官人的赵杰福叹了口气,“成。”
    他能说不成么,不成就是稀粥配咸菜疙瘩了,蛋汤敲一个鸡蛋进去,好歹还有个荤腥味,糊弄糊弄肚子,不会像现在这样咕噜噜地闹个不停。
    赵杰福摸了摸肚子,吸一口凉气,继续摇头晃脑苦读。
    “哟,是个姑娘呀。”茹娘拉开木门,瞧着潘垚,眼里有惊讶,“这是怎么了?就你一个人?”
    “恩。”潘垚应声。
    想着这地儿是古代,可她初来乍到,又分不清眼下是哪个年代,衣裳的制式又是怎样的,索性是天寒地冻的冬日,穿的都是臃肿的厚袄子,她便也幻化了个袄子。
    到底长了几岁,潘垚也长了些脸皮,不好穿红配绿,太扎眼!这几年芭蕉村这乡下地儿都不流行这色了。
    潘垚倒是挺喜欢的,花袄子厚实又好穿,走出去还喜庆。
    时尚这事儿真古怪,搁以前,那是有面儿,现在是丢面儿,穿那一身衣裳,得被说土气!
    周爱红将潘垚穿过的红袄子珍藏柜子深处,藏的时候还不忘惋惜,哪里土了,好瞧着呢,可可爱爱,像个小团子。
    想起周爱红,潘垚鼻头有些酸涩,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不自觉地便带了些鼻音。
    “嫂子,我走了远路,能上你家讨口水喝么?”
    季茹娘一阵心疼,小姑娘年纪不大,穿一身沾了灰尘的袄子,风尘仆仆模样。
    袄子是灰色的,有几分旧了,头上带着一顶破毡帽,只乌发蓬松,脸蛋白皙,一双杏儿眼水汪汪,可以瞧出是好人家养出的闺女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冻的,还是伤心过,这会儿鼻尖有些红红,瞧过去可怜又可爱。
    “说什么讨呀,姑娘家家的,不好说讨……快快,跟嫂子进屋去,这儿风大着呢。”
    “谢谢嫂子。”潘垚感激应,“嫂子人美又心善,一定大吉大利,事事顺心如意。”
    潘垚又说了几句讨巧的吉祥话。
    季茹娘嗔了一眼,“小丫头嘴巴怪甜的嘞,走,和嫂子烙馍去,只喝水怎么能行。”
    家里还有个成年男子,瞧着潘垚是个小姑娘,虽然年纪还小,可季茹娘也讲究,怕潘垚被吓着了,想了想,她就没有带着人去堂屋,直接领着潘垚去了厨房。
    正好她也要烧火做饭,烧了灶,那儿也热乎。
    季茹娘虽然才成婚两年,灶上的活是打小就做惯的,动作利索得不行,行云流水,自有一股韵致。
    潘垚瞅着她拿着个吹火筒,约莫两尺长,和锄头柄差不多粗细的竹管子,中间门的竹节被打通,前头一个小洞。
    吹火筒往灶里一搁,对准了明明暗暗的灰烬,腮帮子用力一吹,一瞬间门,死灰复燃火势起,只听灶里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那是火在烧枯细枝的声音。
    季茹娘转头瞧去,就见小姑娘拖了个小杌凳在一旁,撑着腮帮子,瞧得正认真呢。
    她笑了笑,拿着火钳子又捡了些好烧的,像是刨刀刨的木花子,叶子枯叶,瞅着火大了,这才搁了大块的木头进去。
    “在家没做过烧火的活呀。”
    “做过,经常给妈——我是说我娘,”潘垚抬头也冲季茹娘一笑,“我经常帮她烧火的,别的活不让干,天冷时候就让烧柴,说是这儿热呼,闻着木头烧起来的味道,心里也是暖呼呼的。”
    “是热乎,闻着菜香也踏实。”季茹娘接了话,瞅着潘垚,眼底有着怜惜。
    她自个儿就是个絮叨又热情的性子,刚刚这会儿,她已经和面前这小姑娘聊上了,知道人小姑娘叫潘垚,和家里的哥哥一道出门寻亲访友的时候,不慎走丢了,小姑娘孤身一人在外头,吃了不少的罪。
    这下,还不知道怎么回故乡。
    季茹娘宽慰,“不要紧,你都说了,记得村子名字叫芭蕉村,咱们好好问问,能寻到路的。”
    潘垚弯眼笑了笑,“谢嫂子吉言了。”
    季茹娘从灶膛的小杌凳起身,瞧了潘垚一眼,稀罕得不行,“阿妹长得真标志,嫂子还没见过这样漂亮的,来,你坐这儿烤着火,顺道给我添添柴,嫂子去煮饭做汤,一会儿咱们吃一顿热乎的。”
    “有啥不高兴、难过的事呀,那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操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对,嫂子这话朴实,说到我心坎里了。”
    季茹娘舀水,“我家官人说得比我更好,那什么,他会说些车啊船啊,嗐,我也不懂,反正就是到了地儿,就有路走的意思。”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潘垚接了话?
    “对对,就是这话,阿垚妹子你也是个有学问的。”季茹娘夸道。
    “嫂子也厉害,烙的饼香着呢,我还没尝就知道好吃!”潘垚回捧。
    “是嘛!”季茹娘乐和得合不拢嘴,瞧着潘垚是越瞧越喜欢。
    官人有一句话怎么来说的,倾盖如故?好像是这个,说是有的人一眼就让人不合眼缘,有的人头一眼合眼缘,越相处,反而越是心厌。
    这阿垚妹子是难得的,头一眼就合她眼缘,越聊还越亲近呢。
    比官人还让她喜欢。
    ……哼,别以为她瞧不出来,他嫌她话多呢!
    耳朵边是季茹娘快言快语却又不显得闹耳的声音,潘垚往灶里添了柴,瞧着火苗舔邸着铁锅底,一簇又一簇的,眼前这一幕,和以前在芭蕉村的灶房里是多么相似呀。
    妈妈也是这样絮叨,爱和她说事,家里的,村子里的,她和老姐妹小姐妹的,就是村子里的阿婆阿公斗嘴了,她也能乐呵的捡回来说给自己听。
    自己也给她讲学校里好玩的事。
    还有饭桌上,爱吃肉的三金爸爸,爱喝酒的老仙儿……趁着季茹娘没注意,潘垚偷偷抹了抹泪。
    不能哭,不能哭,这么大了哭鼻子丢脸!
    潘垚将龙形灯里的蝴蝶抓出,拢在手心。
    时移世易也不要紧,她既然来得,定然也回得去,到时,在这边的一场经历,说不得就和庄生梦蝶一样,就像是大梦一场。
    醒来,她便还在灌湖村的老井下头。
    爸爸妈妈在等她,老仙儿也在等她。
    当务之急,得找到玉镜府君在何处,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三人还能顶个诸葛亮呢。
    潘垚眼睛明亮,捏紧了手中的金豆子。
    “嫂子,我想向你买只大公鸡,就鸡寮里的那一只。”
    “啥?”季茹娘一脸发懵,她刚才提她家公鸡了?话头是怎么赶到这头来的?
    ……
    第232章
    “公鸡?”季茹娘瞧了潘垚一眼, 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盛在汤碗之中的鸡蛋汤。
    粗瓷的汤碗,鸡蛋打得有些散,汤汁多了一些, 不过, 里头搁了切成断的葱花,绿油油的飘在上头, 蛋花鲜嫩, 有暖呼呼的咸香味扑鼻而来。
    倒也不寒酸。
    “你想吃鸡肉了?”季茹娘有些犹豫地问道。
    也不是不行, 她瞅了潘垚一眼,眼里有怜惜漫上,也不知道小姑娘赶了多远的路,又遭了多少罪, 耳朵尖都有些红红的。
    远来都是客,又和她聊得这般投缘, 招待一碗鸡汤,也是应当的。
    “公鸡性燥,不若捉一只母□□,温补。”季茹娘擦了擦手,准备去鸡寮抓一只母鸡。
    正好有一只母鸡这些日子不爱下蛋, 天儿冷,养着这些牲畜不下蛋,还得喂粮食进去,算来算去,趁着还有些肉, 宰一只来吃吃。
    再说了,官人也馋鸡肉了。
    别以为她没瞧见他早上那垂头丧气的模样,读书都没精打采, 她眼睛利着,只是不吝得搭理罢了!
    “不不,嫂子误会了。”潘垚有些羞赧,连忙将要去鸡寮里捉鸡的季茹娘拦住了。
    “我不是馋鸡肉了,我就是想着带只公鸡上路,路上有个伴。”
    “有个伴?”季茹娘惊讶。
    这是哪儿来的话,她从没见过有人要买公鸡搭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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