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姐这么好的女孩儿是不容易遇到,难怪叫你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
    程蓦并不是配合卓熠去奉承邵棠,他和卓熠私下里兄弟相称,根本不需要虚与委蛇地奉承什么。
    他是发自内心地认为邵棠很好。
    之前只听卓熠回忆两人热恋时的往事还感觉不明显。
    现在听闻邵棠仅凭蛛丝马迹便识破了二人并非恩爱如初的敏锐,纵然忘记了很多事,依然能够鼓起勇气重拾爱情的决断,以及这段时间真切带给卓熠的关怀和温暖。
    他甚至深感卓熠之前甘愿苦行僧一样默默守护她的行为是合理的。
    “哥,这么说来,在邵棠小姐恢复记忆之前,你们都会像普通夫妻那样相处呗?”
    眼见自己手里的那支烟燃尽,程蓦挑眉掩去声线里的笑意。
    “你三天两包烟这事儿她知道吗?不说管管你?”
    卓熠没想到程蓦话题转得这么突然,刚要从烟盒中磕出第四支烟的动作顿住:“啊?”
    他烟瘾确实大。
    害死邵荣之后,他心里难受得不能自已,几乎是在病床上学会抽烟的。
    后来他殚精竭虑地盘活卓越,各方压力全落在他身上,烟草便成了他更离不开的东西。
    提神,解压,疏解情绪……反正他早将自己的余生定义为了瞎活,会不会影响身体健康自然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她又不知道这些……”片刻语塞过后,卓熠道,“和她在一起那会儿我不抽烟,自打从医院把她接回来,我也没在她面前抽过。”
    归根结底是卓熠并不认为现在的幸福生活会持续很久,也根本不想去思考注定要再次失去她的未来。
    程蓦大概猜得到卓熠的想法。
    轻轻叹了口气,思及卓熠被六年单恋刻进骨子里的胆怯畏缩,程蓦倒无意立刻纠正他的消极观念,只就事论事地摇了摇头。
    “哥,女人的鼻子都很灵的。”
    程蓦把卓熠那支磕出了一半的烟按回烟盒里,做出一副很是无奈的模样。
    “我一开始还琢磨能拿你抽烟凶打掩护,犯瘾的时候也不怎么克制,结果没过多久我女朋友就又摸到门道了,我有没有亲自抽一说一个准。”
    卓熠不应声了,反正烟是没再拿出来,拎起刚才抢救回来的果切包装袋,若有所思地盯着出了好一会儿的神。
    ……
    “邵棠姐,你说我之前微信上吓唬得这么狠,万一把卓熠哥吓得今晚不敢回家了怎么办?”
    下午四点半,中午吃完饭索性赖着邵棠一起回了卓熠家的徐念瞧见邵棠已然备好了三人份的晚饭食材,不由地出言提醒她这件并非全然没有发生概率的事。
    “要不你再给他打个电话摸摸毛?摸摸毛吓不着嘛!”
    “……也行。”邵棠将摘好的菜分装在不同的盘子里摆上灶台,擦擦手接过了徐念递来的手机。
    早在徐念中午自作主张地给卓熠发送那一连串消息时邵棠就有点忐忑。
    即便这些话对于平日里笑笑闹闹的寻常夫妻来说,仅仅是妻子耍个小脾气,向丈夫讨哄的程度。
    可一个现实摆在眼前,便是她和卓熠根本还没将感情修复到足以禁得起这种玩笑的地步。
    拜她所赐,卓熠被过往六年的婚姻生活折磨得患得患失。
    他害怕稍有不慎就会连他们之间仅存的夫妻之名都失去,因此爱得极为克制又小心翼翼。
    事关她生气的头等大事,他很大概率会把徐念闹着玩一般的善意调侃当真实情况听。
    邵棠还不太习惯阔太太的思维模式。
    因为打电话要钱而微信语音通话免费,自从熟悉了微信的使用操作,通常都会用语音通话去替代传统的拨号走话费。
    可想到语音通话的提醒终归不如直接打电话简单粗暴,还是在拨出语音通话几秒后又将其掐断,转而去打电话的界面敲下了卓熠的号码。
    只是这一次她也没等到通话接通,与客厅连通的别墅正门更先传来了录入指纹的提示音。
    “谁?”徐念活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原本正惬意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一听到动静,耳朵便和身子一起竖了起来。
    卓熠家的沙发摆放对着门,她这一下就刚好和那个推门而入的男人视线相撞。
    由于映入眼帘的一幕着实富有冲击性,她直接把自己凹成了“一脸懵逼”的表情包,一个重心不稳,险些从沙发上骨碌下去。
    在徐念的印象中,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卓熠,俊美而鲜活,深邃眼眸中的灼灼温度能烧人,比他手中满捧的艳红玫瑰更炽烈夺目。
    “棠棠,徐念说你不开心了,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
    卓熠身上的三件式西装尚未腾出手换,立于门口的身姿挺拔修长,落在邵棠身上的目光满是再无遮掩的徐徐深情。
    “我向你道歉,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第二十六章
    当年二人尚且处于暧昧期时卓熠就追她追得无比上心。
    哪怕人得待在部队抽不开身陪她, 各种各样的小礼物也从未间断。
    卓熠情商高,知道那些贵重的礼物她收到会有心理负担,便从女生们都会喜欢的小物件着手。
    将能送的送完一圈后就专注地送起了花。
    倒是不搞“520”, “999”那种大阵仗, 每次都只是一小捧, 搭配写了两三句情话的小卡片一并送到她们宿舍楼下, 定时定点风雨无阻。
    后来邵棠从他嘴里问出了具体操作,说是和北大附近的花店定制了包月服务。
    他平时结束了日常训练,都会利用回到宿舍的时间将想对她说的话写在小卡片上。
    每逢周日休息的半天来她学校找她,便比约定时间提早到达半个小时,统一将写好的小卡片先送去花店,以便花店能够在其他日子每天一张地和花一起送给她。
    邵棠至今记得, 那是她开始收花的一个月零三天, 她同往常一样,上完了上午的课,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赶回宿舍签收今日份的花。
    结果老远便看到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地聚在宿舍楼下, 是不是她们这栋宿舍的都有。
    “怎么了这是,莫非是哪个大慈大悲的商家来咱们这里举办免费试吃活动?”
    袁芯苒那时还是个满脑子美食的铝合金吃货,刚要摩拳擦掌地挤过去一探究竟,面前就猝不及防地散开了一条vip通道,直直地通向了她……身边的邵棠。
    “棠宝, 你们在这里等我,待我挤到头排……”
    通道出现时袁芯苒的话好巧不巧说到一半。
    不成想“头排”压根没用她挤,那个原本众星捧月,俨然一副“头牌”气派的英俊少年便擎着一捧之前都由花店配送的花, 亲自从通道的另一端走了过来。
    20岁的卓熠已被选拔进入精英荟萃的飞鹰特战队半年,军队的严格纪律磨去了他这个年纪惯有的懒散放浪, 偏又为他留下了桀骜矜贵的蓬勃少年气,正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
    戴尔若始终无法让他完全成为过去式是正常的。
    关亭翯也好其他人也罢,卓熠退学之后,她再也没遇见过如卓熠这般足以惊艳岁月的异性。
    路过的女生三五成群地围他也是正常的。
    这样一个出现即可抢走所有人注意力的少年手捧鲜花站在她们学校的女生宿舍楼下,她们哪能不好奇那个能得他青睐的幸运儿是谁。
    “妈呀,棠宝,他就是天天给你远程送花的特种兵小哥啊!”舍友a啧啧惊叹。
    “怪不得那么多能天天看见摸着的追求者你瞧都不瞧一眼,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呀,果然最极品的帅哥都献给国家了。”舍友b一脸“原来如此”模样地附和。
    惊叹过后,舍友a和b都识趣地站远了一些,力求将周遭并不太宽裕的空间尽可能多地留给这对郎才女貌的少年男女。
    唯有袁芯苒动也不动,如狼似虎的目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紧盯着卓熠……手里的玫瑰花。
    要知道家境普通父母也都很勤俭的邵棠并没有浪费东西的习惯。
    所以比起仅将这些花作为装饰,放至枯萎再丢进垃圾桶,她为玫瑰们找到了更为脚踏实地的归处。
    她把它们洗净晾干后做成了玫瑰酱和玫瑰饼。
    毫无悬念,大多进了袁芯苒的肚子。
    往事如烟,弹指挥间一切竟已经过去了近八年的光景。
    有件事邵棠没叫徐念知道。
    她今天之所以没用打电话或者发微信的方式告知卓熠自己和徐念过来,反而只将写好了时间地点的卡片藏到了送去给他的果切盒下面,其实是想借此重现下二人甜蜜青涩的旧时光。
    毕竟对于有意破镜重圆的昔日爱侣来说,回味曾经的相爱滋味是公认最具可行性的方法。
    目前心里年龄只有二十岁的邵棠原本怀揣着这样单纯的想法。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的巧思到底没能第一时间传达给虽身为老板,却活得比社畜更像社畜的卓熠。
    卓熠非但没把今天的水果和前几日的外卖果切吃出分别,也全然没瞧见那张她压在包装袋和果切盒中间的卡片。
    意识到自己的心意被他忽略后,邵棠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
    可不待她说些宣泄脾气的话,身边直言快语的徐念已经先她一步,将该抱怨不该抱怨的都通通抱怨了一遍。
    她终归是心疼他,也更倾向于理解体谅他的。
    听徐念声讨他这里也没做好那里也有疏忽,她竟反倒越听越于心不忍起来。
    待徐念说完,自己一张口就说出了替他辩解找补的话。一来二去,心中的那点小情绪都委委屈屈地压在了心底。
    直到刚才看到卓熠一如八年前那般手捧玫瑰,惊喜极了地出现在她面前,她沉在心中的些许郁结才算完全消解。
    原来那些被她视若珍宝的幸福美满,他同样如数家珍。
    并没有失忆的他实实在在用始终如一的爱,守过了她薄情心狠的六年。
    ……
    八年前的宿舍楼下,邵棠红着脸扭捏到他面前。
    她嘴上埋怨他怎么今日亲自过来送花也不提前和她打招呼,脸上却早漾起了口是心非的笑意,欢欣喜悦地从他手中接来了鲜花。
    今日她索性进一步省去了羞赧,将花抱至自己怀中时早已喜形于色,绽放于娇美面庞上的笑容比花朵更加靓丽绰约。
    毋庸置疑,卓熠这捧花可谓送到了邵棠的心坎儿里。
    而且好巧不巧,一旁的徐念竟还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促进他们故梦重温的一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她盯着那捧玫瑰花的目光与八年前的袁芯苒如出一辙。
    “念念你别着急啊,好歹让我摆两天嘛!”
    有袁芯苒的前车之鉴,邵棠理所当然地以为她这个小吃货是看馋了,笑眯眯地把花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腾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
    “要把鲜玫瑰做成玫瑰酱本来也是需要先将花静置两到三天的,待到花托和花瓣正常分离,然后才能着手进行腌制,你想吃玫瑰饼的话怎么都要等到下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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