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一年的最后一天,除夕,祭完祖,吃过年夜饭,侯家的大家长侯老爷并没有如往年般同大家乐在一起,而是招了家里的男丁进书房议事。
    府里的女人似乎也感觉到今年于往年的不同,打纸牌,打着麻将的人都显的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朝书房方向望去,只有一些孩子拿着鞭炮,烟花,在院子里嬉闹,侯府今晚灯火通明,那院子里的树上都挂着各种各样的宫灯,宫灯上贴着灯谜,只要是猜中了,那都是有奖的,不用说,这主意自然是出自三房小夫妻之手。
    “东风……”季小淘摸了张牌,却是同手上的毫不相干,便打了出去,今晚的手气可不怎么样,可以说是,想什么,没什么,不想什么,它来什么。
    “呵呵,碰。”五婶一脸高兴的道,那火红狐皮的毛坎肩将她的脸色衬的格外好看,相比起来,季小淘的脸色就显的黄了,那鼻尖上还多了几粒雀斑,让季小淘郁闷无比。
    转了一个圈,那五婶就自摸了,五婶高兴的拍着手道:“给钱,给钱。”
    季小淘付了钱,看到自己面前的只剩下十几个钱了,心里嘀咕了,自己这个老手居然玩不过一帮子新手,便揉了揉腰,这坐久了,腰酸的紧,便一手拉过边上二嫂方柳儿:“我今天运气坏透了,二嫂给我顶顶。”说着,就扶着二嫂的肩,站在她身后看她打。
    重新抓牌,这时对面的大嫂王玉娇道:“五婶今天是坎肩可真漂亮,整个人看着跟新嫁娘似的,难怪手头好,这是火狐的皮子吧,可是精贵的东西。”
    五婶没说话,只是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坐在上手的侯夫人淡淡的扫了五婶一眼,觉得这东西好看是好看,可太过招人眼。
    季小淘站了一会儿,看二嫂打的有模有样,就不在做那狗头军师了,带着小草去了花园,同一帮孩子看起了烟花,那灯谜本是她自个儿弄的,这会儿却也凑上前,抢了几个题,却被小侯山鄙视了:“这题目本是三哥三嫂出的,三嫂如今却来答题,岂不是那监守自盗,就算是猜对了,那也不能算,除非我们出个谜面,三嫂答出来,那才有奖。”说完,这小家伙还挑着眉,一幅就看你敢不敢应战的样子。
    立时,其他几他孩子便起哄起来。
    小淘也被这几个娃的样子逗了,便道:“行,那小侯山就出题,只是我若答上了,你们可不能赖账。”
    立时,几个小孩都是一幅三嫂(三婶)小看人的模样,然后几个围成一团,嘀嘀咕咕的,那模样,生怕被小淘偷听了去,最后,小侯山走出来,背着手,可是那小脸憋红了,也没背出来,最后干脆一拉边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他是五叔侯申礼的独子侯路,字永和,性子有些内向,这时被小侯山拉出来,那脸便红了红,然后才背着手,摇头晃脸的念:“此花自古无人栽,没到隆冬他会开.。无根无叶真奇怪,春风一吹回天外。”
    季小淘一听,这不就是雪花嘛,这谜语读幼儿园那会儿就知道了,只是对于侯路能做这样的谜面那可是相当不简单了,便道:“路弟这谜面出的可雅致的很,好学问。”这时,那侯路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一脸腼腆的道:“小弟这是听族里的先生说的,记下了。”
    这时,边上小侯山和小远哥开始起哄了,那小侯山急急的道:“三嫂不要顾左右他言,快猜,猜不出来可没奖品。”就连晴儿也仰着脸,小脸在新衣和宫灯的光线下,衬的如真似幻。
    季小淘偷笑着,又装模作样的沉思好一会儿,便也摇头晃脑的念起一个谜面:“只织白布不纺纱,铺天盖地压庄稼,鸡在上面画竹叶,狗在上面印梅花。”
    说着,季小淘就去拿奖品,原来却是一个叫地老鼠的烟火玩具,又是王麻子弄出来的,这人在制品上也算得上是个怪才,难怪这些孩子不依不饶的。
    “不行,三嫂没猜出来,这个就不归你。”小侯山一把抢过地老鼠,抱在怀里就跟抱着心肝宝贝似的。
    一边的侯路去拉住了小侯山手道:“山弟,三嫂猜出来了,她说的谜面跟我说的谜面是一个谜底,都是雪花。”
    “哦……这样啊……”小侯山应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怀里的地老鼠交出来,那不舍的样子看得季小淘直乐,决定不在逗这些小朋友玩了,便让大家围了一个圈,然后点着地老鼠,立时,地老鼠就在各人腿下直窜,大家笑着,叫着,好不热闹。
    到了后半夜,侯老爷又带着大伙儿举行接神的仪式,由侯老爷带着,大家依次拈香行礼,迎回灶王爷,这个仪式举行完,天际已开始发白了,然后大家才各自返回自己院子里去休息。
    初一拜年,初二回娘家,到了初三,柳城的形式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南面的城门外,聚集了大量了义军,都磨刀霍霍的要杀进城来,后半夜杀的更凶,还好,涿郡的通守郭绚及时带兵来,才守住了南城门。
    而侯老爷,在侯岳的建议下,每天晚上,开始密密的将侯府的粮通过北门,运往永和田庄,这事情,除了侯老爷,侯峰,侯岳两兄弟以及运粮的人外,就没有知道,而对运粮的人也下了保密的命令。
    于是一个正月,柳城就在一片阴云中度过,街上人行色匆匆的,脸上都有忧色。
    二月,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正月初一的那一天,隋帝扬广在自己宫中,等待着全国各郡在做新年贺拜,可没想,居然有二十多郡的人没到,一查这下,这些人,要不就在路上被义军给杀死了,要么就是义军阻了路没法前行,更有,原来的郡已经不在隋的统冶之下了,这时候,杨广才知道原来全国的盗匪已经产猖狂到了这种地步,于是派出了十二路招讨使前往全国各地。
    而侯家得到的消息,王世充带着大军就直奔燕王格谦而来。侯岳抓破脑袋也没想出这格谦后来有什么成就,那心里就琢磨,怕是格谦这回凶险了,而侯老爷一得到消息,就立马将同格谦的业务往来凭证烧成了灰。
    这天傍晚,季小淘正在缝着小衣,季娘子快要生了,侯岳这些天也常常忙的不见人影,而战争的阴影就笼罩在人的头上,让人忧心冲冲的。
    “三少夫人。”这时,小青草带了一个人进来,那人一进屋,就对季小淘跪拜下去,季小淘一看,居然是素巧。
    “素巧,你怎么来了,现在形势怎么样?你家夫君没事吧?”季小淘连忙扶起素巧。又上小青草上了茶水。
    “我家夫君很好,跟在高将军身边,我是偷偷从后门进来的,正好碰青草,便先到你这里,燕王已经败了,燕王战死了,高将军带着余部潜入了海曲,将军让我来告诉你们,我们撤退的时候,许多文书没来得及收拾,现在怕是已经落入了王世充的手里,其中就有同侯府的粮账,高将军怕会给侯家惹来麻烦,让我先来通知你们,要及早做好准备。”
    季小淘马上就想到郭家,这下麻烦大,郭家正愁抓不到你侯家的把柄,连忙起身,悄悄的带了素巧去见侯老爷。
    晚上,侯岳到下半夜才回房,季小淘也没睡,便一直坐在灯下等着。
    “情况怎么样?”见侯岳进门,季小淘起身,接过侯岳的外衣,然后拉了火盆,又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候岳的手上,又从一边的柜上拿了一盘糕点过来,侯岳这时候应该饿了。
    “很不妙,好在,之前,我们已经把候家的粮食和财产转移了,现在柳城四门都进行宵禁,爹的意思是,我们在随后的时间里,分批转移,明天晚上,大哥大嫂带着小远哥先走,去马邑投靠嫡宗,而我们要隔几天找时机,方向是洛阳,去二叔那里。”
    “那公公婆婆不有这一大家子呢?”季小淘急问道。
    “哪能都走的了,只能走一点算一点,从明天开始,下人就要大量谴散了。”侯岳叹了气道。
    季小淘突然有一种大厦将倾之感,随后又想起了季爹季娘子,便嘀咕了句:“那我爹娘怎么办呢?”
    “你娘快生,没法离开,再说了,你爹娘只是小人物,跟我们一起他们才危险。”侯岳安抚着季小淘道,一手却摸着季小淘的小腹,心里大叹,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啊。
    季小淘想着侯岳的话,也在理,也只有这么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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