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侯岳匆匆赶到衙门,却被告知王大人去柳河边钓鱼了,然后由衙差领路,侯岳到了柳河边的一个小渡头。
    远远的,看到渡头边停了一只小小的木舟,一边的大青石阶上,摆着一张小桌,两把椅子,桌上放了几碟小菜,桌边上的一个小火炉上正温着酒,侯岳还未靠近,就闻到了淡淡的酒香。
    王朗坐在左边的一张椅子上,手里拿着长长的钓杆,河水呈半冻状态,那冰和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片片或点点的金光,晃人眼的紧,王朗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水面上的浮标,那浮标随着河风在河面上轻飘。
    王朗有伴随站在王大人的边上,见到侯岳过来,笑着点点头,然后就退了开去。
    “王大人好雅兴,只是这河风冷的紧,王大人身子刚刚好转,还是要注意保养些。”侯岳上前,就在右边的椅子坐下,这时,一边小火炉上温着的酒的咕咚咕咚的开了,侯岳便拧起酒壶,先给王大人满上,再给自己倒满酒。
    “呵呵,这昏沉沉的病了些日子,叫这河上的冷风一吹,这人倒是有精神了。”王朗转过脸,冲着侯岳淡笑,那笑容里,总有些莫测高深之感,右手从身边拿起一根鱼杆,递给侯岳:“来,侯大人,你也来钓钓,咱们看谁先把鱼钓上来。”
    侯岳接过鱼杆,然后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笑道:“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怕是钓不到鱼的。”
    “此话怎么讲,我认为这里是最好的钓鱼点。”王朗道。
    “这里水深,虽说冬天鱼都沉在深水处,冬钓自然在要水深的地方,可此时,日正中天,阳光灿烂,这鱼儿也是逐温之物,自然会游到浅水区来取暖。”说着,侯岳指着下游不远处的地方道:“那里钓鱼应该是最好的。”
    侯岳前世就最喜欢冬钓,每到冬天,常常跟着几个哥儿们邀伴到水库里去钓鱼,一来二去的,冬钓的经验也就出来了。
    王朗想了想,便扬手叫了那长随过来,指着侯岳说的地方道:“老杜,你拿根杆子,去那里钓钓看。”
    那叫老杜的便拿了杆子过去,没过一会儿,居然钓起来一尾鲫鱼,足有半斤多重。
    “不错,侯大人果然是钓鱼的高手。”王朗这话似乎是另有意味,说着,放下鱼杆,鱼不钓了,就跟侯岳喝起酒了。
    这第一杯酒,侯岳自然得敬王朗,侯岳干杯。
    “侯大人,好酒量。”王朗说着,也一干而尽。
    侯岳又立刻斟上,然后笑着道:“我这酒量还是跟王绩王学士练出来的呢。”
    那王朗也哑然一笑:“我倒忘了,你跟我那王绩侄儿交情不错,听说他发明的那烧春酒还是经过你的提点,还有那麦酒,夏天喝起来特别舒服,解暑。”说着,王朗又摇摇头,一脸痛心:“王绩这小子,才情有,只可惜他的性子过于避世,终日醉在个酒里,连身体都喝垮了,可惜啊,可惜,如今王家的第三代,再难找他那样的才情。”
    “这第三代没有,并不表示第四代没有,这盛衰总是交替的。”侯岳道,就他所知,以目前的代数算,这王家的第四代里面可是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初唐四杰之冠——王勃,王勃是王绩二哥王通之孙,而且侯岳依稀记得,王勃两位兄长的文才也十分了得,被人并称王氏三珠树。
    “也是,这阴阳盛衰,天道如此,人生亦如此,倒是老夫矫情了。”王朗说着,却又突然看着侯岳道:“侯大人一步步算计,如今京里的朝堂上,应该是风起云涌了吧,侯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哪?”
    侯岳唯有苦笑,谁吃了没事连自己也要算计呢,摸了摸鼻子道:“王大人此言差矣,哪是下官要算计,是皇上在算计,下官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到如今棋子的任务已完成,接下来自然是皇上的事了,下官如今还奉着皇命在家修身冶家呢。”
    说着又问:“大人何时回京?”
    “老夫明日就要起程回京了,听说京里闹的非常历害,我是此次的主审官,也不能老是躲在柳城啊,这番事情一了,老夫也该告老还乡了。”王朗道,他历经四朝,不,如果算是隋恭帝的话,那就是五朝,他的人生似乎已成了朝堂的一部分,这突然想到要离开,总觉得有些不舍。
    想到隋恭帝,他就想到了梁平凡,这个人跟隋恭帝太像了,有时他看着,就觉得是一个人一样,心时大叹,自己毕竟是老了,连认人都认糊涂了,也该告老了。
    “怎么,这事情会牵连到王大人?”侯岳连忙问。
    “事情或许不会迁连,但人情却是会迁怒的,裴寂党掀了这盖子,关陇贵族虽说要吃哑巴亏,开头或许会恨裴寂堂惹事生非,可等他们缓过劲来,又如何会看不透这里面皇上的运作,他们又不能拿皇上怎么样,自然只能撒在别的人身上,我王家同样是关陇士族之一,而我又是此次的御史,自是最好的迁怒对象,怕是侯大人你,也是跑不掉,这回这一遭算是把所有的关陇士族都得罪了,侯大人以后在朝堂上还是要小心些,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王朗叹着气道。
    侯岳自然清楚事情的结果,心里也思量着,这王大人可以告老,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告病呢?
    第二天,王朗就带着随行人员回京了。
    转眼,时间就进入了腊月,任京里朝堂上纷争不断,侯岳却躲在柳城,日子过的十分的平静,这天一大早,侯岳和侯老四就带着家里几个小的去青羊观庙会赶集,小绿荷也想跟着,却叫英姑母阻止了,说是赶集的人太多,小绿荷太小,万一出了事就不好了。
    于是这会儿小绿荷就围着小淘身边,兜兜转的,跟着转陀螺似的。疯的没一刻安静。
    小淘刚坐在那里,一边听着青菊和将四说着茶馆的事情,一边伸出两只手护着她,怕她跌倒。
    “茶馆生意好着呢,虽说利薄,但人流量大,这一年下来,也是好大的利。”将四说着。
    这一年来茶馆的生意都是将四夫妻打理,生意经不错,尽心尽责的,这要想马儿跑的快,自然好料要跟上,于是小淘按照后世,绩效,奖金再加上配股什么的,一年下来,将四夫妻的进账并不见得比长安少。
    再加上如今青菊怀孕了,将四更如同冲足了电的马达似的,做什么都有劲。
    “这阵子,茶馆里的事多交给下面的人做,青菊就要好好休息,没事多散散步,瞧着日子,也快生了吧。”小淘笑着道。
    “还有一个月左右吧。”青菊笑着摸着肚子。
    “来喝茶的婆子们都说是男娃子呢。”一边的将四一脸自得。
    小绿荷看着青菊的大肚皮,心里奇怪,走上前,还伸手摸摸,然后问自家妈妈:“青菊的肚子为什么要藏一个球?”
    立时,几个人都笑开了,一边的庆嫂笑道:“这里面可不是什么球,是个小弟弟呢。”
    小绿荷性子倔,见几个笑话她,那小脾气就上来了,虽然弄不懂为什么小弟弟会在青菊的肚子里面,可不想在让人笑话,便扭着脸说是去找英姑奶奶了,小淘便牵着她去,英姑母在王玉娇那边帮忙,她正好也找大嫂有事。
    本来,按玉夫人的意思,王玉娇今年出了那么大的事,最近身子又不太好,这家应该换个人当了,让三媳妇来管,玉夫人也存了夺权的心思,只是侯老爷没同意。他说了:“虽然大媳妇管家方面有失偏颇,但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后大家注意些,若有不对,再敲打一番也就是,若是这时将她的管家权夺了,那不亚于赤果果的打脸,若是再把家交给三媳妇管,那岂不是离见了妯娌感情,闹得兄弟不和。大媳妇真要忙不过来,让英姑和三媳妇帮衬着就是。”
    因此,家仍是王玉娇掌管着,而小淘则帮忙管着家里用品具器一摊子的事。一帮的事还好,她已经分派交给几个小管事打理,唯有祭祖的器具得她亲手打理。银盘,蜡烛,香,木挑,还有各式杯盏,案台,等等。往年都是王玉娇新手打理,只是今年王玉娇上过大堂,再打理祭祖器具就有些不吉利,因此,一并的交给小淘打理。
    如今小淘准备的差不多了,正好去王玉娇那里说说,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两人刚进了主院门,就看到花儿带着小冬雪坐在一边的廊上玩,花儿手里正缝着一件衣服,不时的还在小冬雪身上比划着,小冬雪比小绿荷还小半岁,这两个都是莲儿的女儿,如今花儿都十五岁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见到小淘进来,那小花儿连忙拉了小冬雪行礼,小绿荷见着小冬雪,就不走了,要一起玩,小淘就把小绿荷交给小花儿带,自己进屋去找王玉娇。
    才跟王玉娇和英姑母说了几句话,就听外面廊上几个小的吵了起来,小绿荷的哭声尤其的大,几人连忙跑了出来。
    小绿荷一看到小淘,就抱住小淘的大腿,瞪着黑柒柒的眼睛,眼角还挂着泪,很委屈的道:“妈妈,孝德哥哥说我不是你亲生的,你是我三婶,孝德哥哥坏。”却原来,小淘进屋后,小绿荷就把青菊肚子里藏的个球当稀奇似的说给花儿和小冬雪,冬雪不懂,花儿却懂的,便跟小绿荷说,每个孩子都是这么的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的。
    小绿荷便说,原来我也是我妈妈肚子里的球。
    花儿点头说是,偏巧这时,红绢的儿子德哥儿路过,撞倒了小冬雪,小绿荷护着冬雪妹妹的很,便迈着小短腿冲上前,拦着德哥儿,不让他走,让他给小冬雪道歉。
    德哥儿今年十岁,红绢是因为有他才收房,平日里对这儿子宠得很,那性子宠成了小霸王,而因为红绢的关系,平日里德哥儿跟花儿姐妹就不太对盘,这会儿哪里肯道歉,便一甩手,也将小绿荷甩到了一边,小绿荷气急就说:“孝德哥哥坏,我让妈妈拍你巴掌。”小绿荷平日最怕小淘打屁股,这会儿就拿这危胁道。
    德哥儿也就蛮横道:“你娘亲都不在了,怎么拍我巴掌。”
    小绿荷便气哼哼的说:“你胡说,我妈妈刚进去。”
    德哥儿便嗤声道:“那是你三婶,可不是你亲娘。”这一下,小绿荷不知怎么的,心中一慌,就哇哇的大哭了起来,德哥儿见她这般,便趁机跑了。
    小绿荷的话一下子炸得小淘脑子轰轰,小绿荷的生世,小淘一直瞒着,家里人也自觉的不会在小绿荷面前提,倒不是不说,只是小绿荷还小,说了她也不是十分懂,反而会惹的她伤心。
    侯老爷子也说过了,等小绿荷懂事了,再跟她说自己爹娘的事,就连后来照顾小绿荷的英姑母,在小绿荷面前,也只说小淘是妈妈。
    可如今叫德哥儿一嘴说破,再说现在的孩子也懂事,而小绿荷的生世又不是什么秘密,府里随便一问,大家都知道,这时候再否认,于事无补,于是小淘便抱着小绿荷道:“妈妈永远都是你的妈妈。”
    小绿荷还没听懂小淘的话,这会儿只当小淘是反驳德哥儿的,便高兴的搂着小淘的脖子,小脑袋靠着小淘的额头:“我就说嘛,德哥儿最坏了,尽胡说,妈妈是妈妈,怎么会是三婶呢。”
    周围一片沉默,这会儿英姑母突然的接口了:“你妈妈即是你妈妈,也是你三婶。”
    英姑母说着,看着小淘望着她,便道:“这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这一刀总是要过的,今儿个即然已经提及,干脆就跟孩子说清楚,要这是么糊涂的过去,等以后要是有了问题,说不准孩子还会怨你。”说着伸手抱过小绿荷。
    又对小淘道:“这事,让我跟孩子说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只是小淘的心中不舍啊,她对小绿荷,大多数时候比对小丑丫还上心呢,这会儿倒有点那心头肉叫人挖了似的。
    小绿荷在英姑母的怀里,转头看看自家妈妈,又看了看英姑母,再看看了周围的人,那小脸儿绷的急紧急紧的。
    小小的心眼里似乎有些明白,也许孝德哥哥没有瞎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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