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贵不是不给朱正毅面子, 只是少年预备役一般真只有特殊情况下才能开通。
    “是。”
    朱正毅领命离开了司令办公室,然后也顾不上吃早餐,直接就带着队伍按照上面指示出了军区,军方现在需要跟某些部门全面管控社会的安宁。
    自从京城事件后,整个大院就异常低调与安静。
    不管是家属,还是孩子们,都不再有以前的活泼,大人下班就赶紧回家,小孩放学也赶紧回家,外面几乎很少看到人影。
    这天朱英华兄弟俩放学后也赶紧回了家。
    他们放假了。
    一个暑假没放,今天反而放了,不过也没放太久,就是一个星期。
    王蔓云在厨房做饭。
    因为朱英华住院与自己疗养身体,再加上张家老两口也在,那段时间他们家的肉票是急剧消耗,到了今天,王蔓云手里可没有多少肉票了。
    肉票的减少就意味着今后饭桌上的肉菜会减少。
    幸好王蔓云厨艺好,就算是肉食减少,她也因为跟供销点卖肉的丁壮关系不错,偶尔能换回一些没肉的猪骨。
    猪骨虽然被剃得一丝肉都看不到,但熬煮几个小时,那浓郁的肉香还是能让王蔓云与两个孩子吃得满脸满意。
    唯一的缺点就是耗费煤炭。
    而煤炭也是凭人头供应的。
    收拾厨房时,王蔓云有点忧愁地看着剩余不多的煤炭,这段时间太过于消耗,她家的木柴与煤炭都在急剧减少,要是再过段时间,可就没东西可以烧了。
    “妈,是不是缺木柴了?”
    朱英华端着碗筷进厨房,一眼就看出王蔓云的担忧。
    “以前供销点的物资是充足的,可近期外面乱糟糟,很多物资都欠缺起来,我们家近期消耗的各种燃料都多,要是不增添一些,我担心要是冬天来得早,可就要冻着人了。”王蔓云并没有隐瞒。
    朱正毅不在家,小少年可以承担起一些责任。
    “这事我知道,这几天我们班好多同学家里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各家都担心冬天要是早到,会不够取暖的木柴。”
    朱英华放下碗筷,认真数了数他们家的煤炭与木柴。
    确实不多了。
    “我一会去找人问问情况,你跟小盛在家做作业。”王蔓云看了一眼天色,见还早,解开围裙,叮嘱朱英华几句就出了门。
    后世的时候她学过这段历史,知道艰难,但当她真的身处这时期,才知道到底有多艰难。
    此时外面到处都在罢工,罢课,不生产,天天抓这个,抓那个,今天你栽赃陷害这人,明天陷害另一个,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样搞下去,受苦受难的是最普通的百姓。
    要是生活在农村,还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偏偏王蔓云他们生活在沪市这样人口超级多的大城市。
    在各行都罢工的情况下,百姓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就成了问题。
    王蔓云他们还是生活在军区大院,大院供销点的物质供应都出现问题,那就更别说外面,此时的她非常庆幸自己在后世看多了关于这时期的书,知道十年期间难熬,提前做了不少准备。
    起码她自己的钱与朱正毅交给她的钱大部分都被她变成了布匹,毛线,各种生活物资。
    家里的杂物间在这几个月被她堆得满满的。
    可她还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燃料也会出现短缺。
    沪市这么大一座城市,每天都有无数人要吃喝,以前有单位统一购进木柴、煤炭这些燃料,各家都舒适,但现在罢工的罢工,进的进不来,那就只能是自己想办法了。
    心事重重的王蔓云没有去找叶文静,这种事找对方没有用,她找的是徐文贵他妈,也就是大娘。
    大娘是个热心肠的人,加上在大院声望不错,王蔓云还没到徐家,就见小菜园那里围了不少人,大娘站在人群中间。
    “婶,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啊?”
    “对啊,谁都没想到木柴、煤炭这些东西会供应不足,要是再买不到,我们吃什么,各家要是不开火去食堂吃也行,我们担心就担心冬天怎么办?”
    “冬天可冷了,家里要是不烧炉子,能把人冻出个好歹,总不能一个冬天都在被窝里度过吧?”
    不少人都围着大娘述说着自己的担忧。
    更有人接着说道:“沪市跟北方冬天的干燥不同,这里会经常下雨,一下雨,屋里屋外一样冷,就算是捂在被子里都没用,还是得烧炉子。”
    “对,就得烧炉子,哪怕烧一点,只要有点暖和气,屋里也不会那么冷。”
    这都是一群老邻居在问大娘怎么办。
    她们中有更南方的人,也有北方的,对于沪市的冬天,都有着共同的看法,那就是冷。
    湿冷湿冷。
    “这事后勤部要是解决不了,我们一群女人又能怎么解决。”面对众人的七嘴八舌,徐大娘很为难。
    城市跟农村不一样,要是在农村,直接上山砍点柴回家就行,可沪市那么大,想找地方砍柴都没有地方去。
    “太过分了,那些家伙是不打算生活了吗?”有人忍不住了,话里有话。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跟外面的普通百姓比起来,她们生活在军区大院里的家属好多了,起码不用担惊受怕,也不用担心今天有人进家里抢东西,明天家里有人被随便扣上罪名拉走。
    “其实要我说,这事确实只能由后勤部解决,我们作为普通人,就算是有心,也无力。”
    好一会,人群里才有声音响起。
    “可现在后勤部那边的运输也出了问题,要是等一等就能解决问题,我们今天又何必都围在这商量,这不是实在是没办法了吗?”
    有个装扮利索的大嫂直接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
    “我家在沪市下面县城倒是有亲戚,她们那木柴多,算是供应我们沪市木柴的一个点,但现在外面这情况,谁敢进城。”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同志一脸愁眉。
    她的话一落地,所有人都看着她,眼里有着热切。
    “要不,我们去你亲戚家弄点木柴!”有人提意。
    “有点远,一天根本就没法来回,而且一趟也不能多带,带多了,就有走资的风险。”女同志叫做余秋雁,她确实是想去亲戚家弄点柴火,但一个人又害怕,干脆就在这场合说了出来。
    也不算害人,她是把利弊都说清楚了的。
    “一人能带多少?”
    徐大娘眼神一亮,她觉得只要控制量,肯定没问题,不就是一天没法来回吗,没事,以前那么苦的世道都过来了,还怕现在有人敢乱来吗。
    反正那群人闹归闹,还是要给人扣正当理由的。
    “秋雁,说说,一人能带多少,要是差不多,我们大家分散去,多去几趟,只要弄足够冬天引火的木柴就行了,不多拿。”
    有人心动了。
    未雨绸缪任何时候都是我国的传统,对于还有两个月才到的冬天,大家都着急起来。
    大家的目光太热切,王蔓云也热切地看着余秋雁,余秋雁顿时没了顾及,直接说道:“一人一次只能带三十斤木柴,不过这些木柴可是村里的集体财产,我们不能空手去。”
    这年代任何产业都是国有,就算她们亲自去乡下弄回木柴,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东西不用木柴票吧?”有人犹豫起来,真要凭木柴票,大家手里可不多,来回还要自己跑,承担风险,就为了三十斤木柴,不太划算。
    余秋雁见不少人打起退堂鼓,赶紧解释道:“不用木柴票。”
    “那就好,可用什么换?”
    徐大娘很积极,她家人喜欢吃她蒸的馒头,每天都要蒸一锅,要是断了木柴,她也很头疼,毕竟食堂里的馒头跟他们西北的馒头制作方法不一样。
    “当地村民用木柴是不花钱跟票的,所以家家户户都存得有不少木柴,我们去了也不可能真上山去砍柴,我的想法是跟当地村民换,粮食,糖果,布匹这些在当地都是最紧缺的。”
    余秋雁敢当众说要去乡下弄木柴,早就想好了办法。
    “这个行。”
    不少人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但也有人担心道:“他们会不会狮子大开口。”要是一斤糖换一斤木柴,那是绝对没有人愿意的。
    “大家相信我,我家亲戚那边都是最淳朴的百姓,大家热情又好客,绝对不得贪小便宜的人,二两糖果就能换三十斤木柴。”
    高档的糖果贵,但要是一般的糖果,那价格当然确实是很便宜。
    “我看成,我家存得有些红糖,这可是坐月子、养病的好东西,不少人找人都买不到,我就用这东西换。”
    有人喜滋滋回家去查看存货去了。
    “秋雁,你说说,我们啥时候去换木柴,说好时间,我们要提前准备。”有心急的已经马上想去弄柴火了。
    这么着急,估计是家里可能真没什么柴火了。
    余秋雁有点拿不定主意,视线在人群里扫来扫去,就看到了王蔓云,赶紧对王蔓云招手,她家男人是朱正毅的下属,对于朱正毅的妻子,她当然有种依靠感。
    王蔓云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但事情她已经听了七七八八,也明白怎么回事,余秋雁叫她,她也不胆怯,直接就走了过去。
    “小五同志,你看这事行得通吗?”
    余秋雁还是挺害怕的,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主。
    “现在不仅是我们大院在想办法,沪市其他地方都一样,只要能成,大家都是愿意付出一点风险的,下乡自己去弄柴火你刚刚已经公开透明地讲了出来,要是有人愿意去,愿意承担风险,那就明天早上七点半,大家在大门集合,一起下乡弄木柴。”
    王蔓云家还要熬药吃,木柴更是断不了,所以她直接给余秋雁做主了。
    “我看行,这事小余把风险都讲清楚了,大家回去也好好琢磨琢磨,要是觉得自己承担得了,那明天就早上在大门集合,要是有顾虑,那就别去,这活动是自愿的,风险也得自己担,真出了事可不能赖人,不地道。”
    徐大娘是支持王蔓云的,直接站出来表态。
    “秋雁这事确实说清楚了,大家回去可得好好想想,别到时候出了门不听指挥,惹了事后上门哭赖找小余的麻烦,我们大家可不答应。”
    张舒兰也来了。
    她比王蔓云来得晚,但该听的一件没落下。
    “那就这么办。”
    有了张舒兰与王蔓云的接连出面,众人赶紧散了各自回家准备。
    “小五,舒兰同志,大娘,我绝对没有说半句假话,我亲戚那边确实很多木柴,也确实是供应沪市柴火的点,我能保证只要去了那边,肯定能换到木柴。”余秋雁紧张地看着张舒兰。
    她不害怕王蔓云,却是有点怕张舒兰。
    毕竟张舒兰除了丈夫是军分区政委,在退休前也是有职位的,这样人,余秋雁在面对时天然有点害怕。
    “别怕,你说的办法非常好。”
    张舒兰和善地跟余秋雁握了握手,才接着说道:“后勤部那边此时在弄煤炭,调不出人手,冬天不管我们烧什么,木柴都是必不可缺的,因为它本身就是引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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