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毅明白妻子的意思,家里这些事他从来不管, 但他知道妻子一定都能妥善处理好。
    “张家人不少,以前都是我们家送礼,可没有收到过其他人家的回礼,这样,给几家男孩买点铅笔,给女孩买点头花, 意思意思,图个吉利。”
    王蔓云不打算像对待周家一样给张家各家都送礼。
    她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张家,但他问过朱英盛, 知道多年来张家只有张家老两口跟张丹雪会给朱家送礼, 其他张人可从来没给过朱家任何礼。
    也许是小盛妈当家, 他们担心吃亏也就没送。
    可这几家没送,朱正毅年年是每家都送了年礼的, 今年她可不打算惯着这些光进不出的家伙。
    “都听你的。”
    朱正毅看出妻子这是不打算再惯着张家那几家, 他没有意见, 如果小盛妈真是因为张家丢的性命,他不把这么多年这些家伙占的便宜回来就不错了。
    “那早点休息, 明天去集市上买两只鸡,买点肉回周家,我们一家都在这过年,虽说带了礼,但礼是礼,肉我们也得出点。”
    王蔓云手里还攒得有不少肉票,到了周家,也不吝啬。
    反正不在周家过年他们自家也是要用肉票的。
    真说起来,还是他们占了便宜,看今天周家那一桌丰盛的饭菜就能说明周家是真把他们当一家人看。
    周家上道,他们不能不上道。
    “好。”
    朱正毅看着妻子笑了起来,他喜欢这样的妻子。
    对对自己好的人大大方方,对算计自己的人小心眼,特别的可爱。
    “穿上衣服,别着凉了,也别把药膏沾到床上。”王蔓云此时已经给朱正毅揉完了药膏,交代一声就去楼下洗手。
    朱正毅感受了一下身上的各种疼,无奈地龇了龇牙,然后起身把衣服穿好,又去给两个孩子检查了一下被子。
    两个孩子早就睡得无比的安稳,躺在一张床上各自睡得很有特点。
    朱英华的睡姿跟军姿一样笔挺,就连双手都规矩地放在肚子上,小儿子就不一样了,睡个觉恨不得扭成麻花,此时双手双脚都缠在哥哥身上。
    大儿子的眉头是微微皱着的。
    朱正毅猜测要不是太累懒得睁眼,估计大儿子会把小儿子的手脚都掀下去。
    无奈摇了摇头,他没有管。
    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回到自己的床上,朱正毅不得不感叹周家的用心,一间房,两铺床,中间用厚厚的窗帘挡了起来,也就是说大人跟孩子都各自有着自己的隐私空间。
    王蔓云回到房间时,朱正毅还没有躺下,他正在用热水壶滚床单。
    天冷,不仅是空气冷,被子里也冷。
    住别人家,他们不可能过于亲密,干脆就用热水壶底滚一滚床单,能让被子很快升温。
    “屋里烧了炉子,又关着门窗,不算冷,睡吧。”
    王蔓云发现时间不早,不让朱正毅做这么麻烦的事。
    “嗯。”
    朱正毅放下热水壶脱衣服。
    这年代没有保暖衣裤,但也有属于时代特色的线衣线裤,线织的,贴身穿,外面再套上毛衣,很暖和。
    王蔓云没有带睡衣来,穿着线衣就上了床。
    周家很贴心,准备的被子宽大,两人挨着一起睡根本就不冷,何况朱正毅还温暖得像发热的太阳,王蔓云紧贴着男人,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一大早出门,坐了那么久的车,还折腾到现在,她确实累了。
    累了很容易就睡着。
    朱正毅挨着妻子,听着妻子细微的呼吸声,缓缓闭上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在周家睡觉,哪怕就是小盛妈在时,他也没有在周家过夜过。
    今天因为王蔓云,他们一家终于留宿周家。
    六十年代我国能生产的电视机非常少,除了供应专门的机关单位,也就只有领导级别的人物才有,周家还轮不上。
    没有电视机,晚上人们的娱乐活动就少。
    所以家家户户睡得也早。
    十点多,很多人家都进入了梦乡,周家也不例外,只有同在宁城的张家没有,张家老两口躺在床上根本就睡不着。
    两人因为年纪原因睡眠少,加上心里有事,那更是睡不着。
    “也不知道小华有没有看到我们寄的信?”
    张大林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怎么都没想到朱英华这个外孙才十二岁就成了军人,早知道外孙在宁城时他们就多跑跑朱家了。
    史青竹根本就没有睡着,老伴的声音一响起,她就睁开了眼睛,叹息一声,“人算不如天算,真是倒霉。”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七了,朱家的年礼肯定也快到了,就是不知道今年会送什么。”张大林没法接老伴的话,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史青竹脸一沉,神情不怎么好看,“今时不同往日,我担心朱家的年礼会大打折扣。”
    他们跟王蔓云相处过,知道那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往年朱家给的年礼没什么差错,今年就不好说了,毕竟管家的人不一样。
    “你说都是当后妈的,都是朱正毅的妻子,这人不会真在年礼上做手脚吧?”张大林有点心急。
    他们家可没有周家富足,在所有生活用品都是凭票据生活的年代,朱正毅每年送来的年礼对于他们家来说至关重要。
    “希望正毅没昏头,不然……”
    史青竹无奈闭嘴,就算朱正毅昏了头又能如何,他们现在已经没了能控制朱家的牵绊。
    接连两声叹息,床上的两人不在说话。
    第二天,苏军区大院,当起床号的声音一响起,周家所有沉睡的人都瞬间睁开了眼睛,感受着身上的酸痛,别说是孩子们不想起,就连周二哥、四哥,这样的沉稳成年人都不想起。
    一场切磋,除了筋疲力尽,还收获不少淤青。
    淤青虽然揉了药,但经过一晚上,反而更加的青紫与酸痛,这样的滋味让他们都有了赖床的冲动。
    但他们还要上班,还没有放假,只能无奈起床。
    结果刚到楼下客厅,就看到了精神奕奕的朱正毅。
    “没事?”
    二哥伸手拍了拍朱正毅的肩膀,用的力道还挺大,这是在为昨天晚上无辜的切磋找回场子,帮忙是帮忙,但他一样可以表达不满。
    “看着确实挺精神!”
    四哥也不满了,把手伸向朱正毅的后背,他记得昨天妹夫后背上是挨了几拳的,肯定淤青了。
    朱正毅面对二舅哥的巴掌算是忍了,毕竟昨天因为他们父子三人确实把周家众人拖累惨了,让对方发泄一下也是应该。
    结果四哥比二哥还狠。
    知道自己哪有淤青就朝哪动手,这下就没有必要忍了。
    朱正毅伸手轻松一个格挡,就挡下了四哥的偷袭,笑道:“四哥,再不洗漱,上班就要迟到了。”他反正算是放假了,真要动起手来,吃亏的不是他。
    “好你个朱正毅!”
    四哥气得眉头都竖了起来。
    然后周兴业的声音就在几人身后响起,“正毅,跟我去书房。”他快要退休了,今后家里怎么样,他想跟朱正毅这个女婿好好谈谈。
    就家里人目前的发展看,朱正毅最有可能先进一步。
    他们这样的家庭,当然是需要互相帮扶的。
    “好的,爸。”朱正毅端正神情跟岳父去了书房,他起来得早,早就洗漱完毕,这会跟老岳父会谈不算失礼。
    “走吧,赶紧洗漱,今天起晚了,一会上班迟到就难看了。”
    二哥叫了弟弟一声,赶紧去洗漱。
    四哥无奈跟随,有老父亲护着朱正毅,他也打不赢,还是赶紧就坡下驴,免得丢脸,不过对于朱正毅的战斗力,他却是有了新的认识。
    “二哥,你说正毅昨天那场景要是不是切磋,面对那么多人,能突围成功吗?”周老四有点好奇朱正毅真正的战斗力。
    周老二一边洗脸一边回答:“如果是切磋,突围有点悬,但要是生死战,我只能说,跟着朱正毅,活下来的机会起码有七成。”
    老四倒吸一口凉气,他对自家哥哥还是很相信的。
    王蔓云跟两个孩子起床下楼时,家里需要上班的都去上班了,就只剩下老太太跟养伤的周卫军,还有几个周家孩子在院子里玩耍。
    孩子们放假了,平时不是在家里玩,就是出门玩。
    “小五,你们怎么起那么早,不多睡一会?”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看书,身旁是明亮的大窗户,光线非常好。
    “今天腊月二十七,赶大集,我们打算去夫子庙逛逛,给小华外公外婆家送年礼。”王蔓云笑着跟老太太把今天自家的安排说清楚。
    “送年礼那确实是得早点去。”
    老太太理解了王蔓云一家为什么都起那么早。
    “外婆,你看见我爸了吗?”朱英盛起床就没有看到朱正毅,很是好奇对方去了哪。
    “正毅啊,我让他在家休息,他非说要去外面帮战士们铲雪,搞得我都以为他昨天没有跟人打架过。”老太太惊异不已。
    早上自家两个儿子的惨样她都看在眼里,听警卫员说昨天跟小女婿切磋的人更多,她还以为小女婿今天爬不起床,没想到不仅一大早就起床了,还能有力气去帮战士们除雪。
    “我爸真厉害。”
    朱英盛揉了揉肚子上的淤青,拉着朱英华赶紧去洗漱,他要去看他爸除雪。
    “俩孩子的伤严重不严重?”
    老太太关切地问王蔓云,她刚刚可是看到外孙揉肚子了。
    “看着严重,其实不怎么严重,揉了药,过两天就散瘀了。”王蔓云说完这话,又对老太太说道:“伯母,我们今天午饭跟晚饭都不在家吃,您让警卫员不用做我们的饭。”
    他们今天去张家送年礼,肯定是要留下吃饭的。
    “好。”
    老太太点头,让王蔓云去洗漱。
    “我其实有点想去张家。”周卫军还是最开始的时候跟王蔓云打过招呼,然后就一直没说话,此时见客厅里只有他跟母亲,才小声说了一句。
    老太太也不看书了,疑惑地看着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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