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沈老爷心里不禁畅想了一番。
    异日他要是能够登阁拜相,说不定家里人会多给他竖几座牌坊出来。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嘛。
    跟着大伯沈徽还有老爹沈章一起拜了祖先之后,一行人又从祠堂里走了出来,在沈徽的坚持下,沈毅等人去了沈家大宅,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这顿饭声势很大,不止沈家主脉的人在大宅里吃饭,很多支脉的人也过来看热闹,想看一下沈家的翰林公,江都的文曲星到底长什么模样。
    沈毅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是老爹沈章很喜欢,跟一群沈家人围在一起,大家一口一个四哥叫着他,一连串的奉承话说出来,让沈章满面红光,乐得找不着北了。
    见老爹高兴,沈毅只能在一旁陪着,闲着无聊的时候,他便拉过弟弟沈恒问一下学业。
    现在是洪德七年的冬天,到明年二月,沈恒就要去参加江都县试,踏上科考之路了。
    不过以沈恒现在的学问,比沈毅当年临考乡试之前可能还要强一些,因此童生试没什么好担心的,考校了一番之后,沈毅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道:“小弟你现在的学问,考个举人估计问题不大,只看举人的名次了,再努努力,咱们沈家将来说不定会出个解元公。”
    说到这里,沈毅顿了顿,笑着说道:“如果发挥的好,将来中个状元,给你也在祠堂门口修几座牌坊!”
    沈恒对牌坊羡慕得很,闻言两眼冒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兄长不要乱说话,童生试都还没考呢,被人听了去,旁人要笑话的。”
    沈毅眯了眯眼睛,呵呵一笑:“管他们说什么呢,你考你的试就行了,等你中了进士,哥给你安排个好差事。”
    沈恒考试一切顺利的话,应该会在洪德十年中进士。
    如果能中进士,到时候沈毅接手邸报司刚好三年整,也到了该升职的时候了,可以运作一下,把亲弟弟弄进邸报司上班。
    那样的话,他几年辛苦,也就没有白费。
    两兄弟说了好一会话之后,又在沈家大宅待到了晚上,好容易脱身回到自己家院子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是内卫赵戈。
    赵戈上前,对着沈毅拱手道:“沈司正,您家门口有个人鬼鬼祟祟的,我们已经捉了……”
    沈毅一愣,然后连忙说道:“领我去看看。”
    赵戈点头,把沈毅带到了角落里,之间一个瘦小的中年人这会儿已经被五花大绑,被两个汉子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沈毅一眼认了出来,上前给这个中年人解围:“误会了误会了,这是我朋友。”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递在赵戈手上,笑着说道:“兄弟们晚上还跟着我,辛苦辛苦,这些钱兄弟们去喝茶。”
    赵戈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把中年人交给了沈毅。
    沈毅领着这个中年人,一路进了自己的书房里,然后看向中年人,笑着说道:“田兄不是号称滑不溜手吗,怎么给人拿住了?”
    田伯平苦笑连连:“公子,那些人神出鬼没,力气又大,小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没声没息的就被拿了……”
    “说罢……”
    沈毅伸了个懒腰,问道:“什么事?”
    “是公子让我打听的事。”
    田伯平低着头,开口道:“罗茂才已经回到了江都,而马家的马俊……”
    “似乎也回来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章御史
    田伯平是江都的地头蛇,也是沈毅早早的就留在江都的线人。
    尤其是他那个便宜儿子蒋胜,跟着沈毅去建康发了笔小财,回来又说了个媳妇,对他态度转变之后,他对沈毅更是死心塌地,闲着没事就会去帮着沈毅打听沈毅需要的消息。
    沈毅让他帮忙,看着范东成等四人。
    听到他这句话之后,沈毅笑了笑,开口道:“看来还是马家本事大一些,只流放了一年多时间,便什么事都没有,重回江都来了。”
    马俊一家,因为粮价的事情被抄了家,财产全部充了公,理论上来说马家这种商贾之家,是不太有可能翻身的。
    但是马家原先是江都首富。
    江都是陈国有名的大城,因此马家的财富肯定到了庞大的地步,多到了即便是朝廷也不太可能抄的一干二净的地步,而以马家的财力,不需要剩下太多,只要剩个一两成下来,就足够他们打点那些底层官员,让自己免于惩罚了。
    沈毅说完这句话之后,指着面前的椅子,笑着说道:“田兄不必客气,坐下来说话。”
    田伯平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坐了下来,继续说道:“公子,这马俊一家人,小人只见过两回,而且不是在大街上见到的,他们一家子是在半年前回了江都,不过那时候他们从来不露面,直到前些天陛下大婚之后,这一家人才又回了一趟江都……”
    这很正常,他们毕竟是使关系脱身的,需要低调一些时日。
    不过大赦天下之后,他们身上也就没有罪过了,但是从岭南返回江都也需要时日,因此马家人还是不敢公开露面。
    再过一个多月,他们就可以跟外人说,他们从岭南回来了,从而名正言顺的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
    沈老爷淡然一笑,继续问道:“那罗茂才呢?”
    “罗茂才这两年时间,一直深居简出,还搬去外地住了一些时日,不过他前几个月回到了江都,听说……”
    “听说是准备考明年的县试,必须回到原籍来考,因此不得不回来……”
    当初的四个人当中,除了范东成之外,就只有罗茂才得以脱身,罗茂才脱身之后也很谨慎,一直没有敢太过张扬,不过现在两年多时间过去,他也以为风头早已经过了,因此也回到了江都故土,准备参加明年的县试。
    沈老爷在心里微微冷笑。
    还想科考!
    “好了,事情我知道了。”
    沈毅看了看田伯平,微笑道:“田兄辛苦,我这里有点碎银子,田兄拿去喝酒。”
    田伯平脸色一变,直接起身跪了下来,连连摇头:“公子要是再给小人钱,那就是活脱脱打小人的脸了,蒙公子照顾,蒋胜那孩子才能有个出路,我跟孩子他娘,心里都很感激公子。”
    “蒋胜……”
    沈毅上前把田伯平扶了起来,微笑道:“他应该已经娶亲了罢?这孩子本性不坏,临回江都之前还跟我说,他以后要是有两个儿子,便选一个跟你姓田。”
    田伯平闻言,只觉得尾椎骨一麻,愣在了原地,连话也说不出了。
    他张大了嘴巴,许久之后才看着沈毅,咽了口口水:“真……真的?”
    “真的假的,你自去问他就是。”
    沈毅微笑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哈!”
    田伯平大笑了一声,又觉得在沈毅面前不能太过放肆,笑声戛然而止,他跪在地上给沈毅磕了个头,一溜烟,欢呼雀跃的去了。
    而沈毅,则是坐在自己的书桌上随手写了点东西,然后便上床歇息了。
    第二天他先是回书院拜访了陆夫子,跟陆夫子坐在一起说了半天的话,只是迫于规矩,没能够见到陆师妹,只借莲儿的手给陆师妹捎了两盒徐娘子斋的胭脂。
    下午快傍晚的时候,他便去县衙找县尊老爷喝酒去了。
    县尊张老爷见到沈毅之后十分开心,兄弟俩在江都城里找了家最好的酒楼,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场,这一场酒,两个人都喝的人事不省,大醉酩酊。
    而到了第三天早上,沈毅一大早先是去府衙拜访了现任的郑府尊。
    因为与这位新任府尊不熟,因此沈毅只在府衙待了盏茶功夫,便告辞离开。
    离开了府衙之后,沈毅便骑上了自己的枣红马。
    这匹马,是大伯沈徽给他置备的,按照沈徽的意思是,沈毅现在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不能出门全靠步行,需要有个坐骑。
    沈毅这两年时间,是抽空练过马术的,而且很下功夫。
    因为他要激浊扬清,将来难免会跟战场打交道,上战场,马术是最要紧的技能,沈毅这会儿不能说精熟弓马,但是骑马已经很熟练了。
    骑着马离开了府衙之后,因为路上的行人不多,沈毅便骑着这匹马,在江都城里闲逛。
    江都,是他长大的地方。
    他对江都很熟,但是又不完全熟悉,因为有些地方,那个沈毅去过,而这个新的沈毅并不曾去过。
    这种感觉很奇妙。
    江都城里最繁华地方,应该数玉带湖附近,这里商户比较多,而且唱曲儿的小楼也不少,往来车马不绝,很是繁荣。
    到了这里,便不能骑马了,沈毅把马找了个地方寄存,然后一个人在街上闲逛。
    无意之间,他听到有人在出卖铺面。
    玉带湖畔的铺面,只要一千五百两银子。
    沈毅过去看了一眼,铺面很大。
    不少人上去问价格,蠢蠢欲动。
    沈毅抬头看了看这家铺面,若有所思,跟路人询问了铺面的东家之后,沈毅便没了闲逛的兴致,直接牵马回到了家里。
    回到家里之后,沈毅写了封信给建康。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沈毅闲着没事,就带着老爹沈章一起出去看宅子,他现在手里有一万两的现银,可以在江都置办一套不错的宅子了。
    置田置宅,是大多数汉人的共同爱好,沈章也不例外,听说沈毅要买宅子,便很是来劲,领着儿子一口气跑了好几处宅邸,又在牙行挂了号,让牙行的牙人帮着看有没有合适的宅邸。
    就这样,三天时间匆匆而过。
    时间来到了十一月的月底,距离沈毅成婚的日子,也一天一天逼近了。
    而就在时间到达洪德七年十一月底的时候,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人,到了江都城。
    他的轿子还没有落下,新任江都知府郑渊已经带着江都府的一众官员,在城门口迎接了。
    见到中年人落轿,江都府的一众官员立刻迎了上去。
    郑府尊满脸笑容,对着中年人拱手道:“章御史大驾光临,江都府蓬荜生辉。”
    正是京畿道监察御史章甫。
    江都府其他官员,都纷纷拱手表示欢迎。
    章御史一一拱手还礼,然后在人群里找到了江都知县张简,章御史笑着上前拱手:“易安贤弟,好久不见。”
    张简也微微一笑。
    “少陵兄,许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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