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言钧正在落地窗前弹琴,悠扬的曲调在他指间起舞,落在黑白琴键上的手指轻柔如丝,听到指纹开锁的声音,没表情的脸突然出现一丝淡淡的笑意。
    “今天这么乖,还知道主动来找我。”
    她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使他婉转的琴音突然戛然而止,却发现她眼眶有些红,很明显哭过的样子。
    他眉头一皱,眼里的光突然黯淡下去:“谁欺负你了?”
    宁知棠觉得他兴致不错,祸害了这么多人,还能在这悠闲自得弹琴,也许在这个男人心里从来就没有罪恶感这一说。
    路言钧就是个疯子,撕咬别人的同时,不会给对方任何喘气的功夫、生还的可能。
    但他的攻击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致命的,他喜欢被撕咬到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猎物,苦苦挣扎,用尽最后的力气反抗,却无论如何只能等死的悲惨。
    对他失望至极的宁知棠声音平静地问:“对时梦,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依旧想听他亲口承认,即便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已经了然于心。
    多熟悉的一个名字,早已被路言钧淡忘的一个无关人员,他曾经最看不顺眼的存在。
    路言钧起身去酒柜,往玻璃杯中倒了半杯,面色不改地道:“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他这副装作毫不知情、云淡风轻的样子更让宁知棠怒从中来,走过去将他快到嘴边的酒杯夺下,重重搁回桌子上面:“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哪怕为自己狡辩几句,说他根本就没有做这些事,或是在被自己揭穿后良心发现,打算将处在深渊中的时梦救出来,让她重新开始生活,哪怕他表现出一点点自责跟愧疚都好。
    “你要我说什么?她不是已经退了学,离开T市了?”路言钧揽过她的腰,她突然发这么大火,倒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眼睛这么红,哭过了对不对?”
    他此刻轻声细语的温柔在宁知棠听来实在可怕,一想到他在背后机关算尽,宁知棠失望至极,心灰意冷:“路言钧,我们分手吧!”
    这段时间以来这个决定在她心里面盘旋过无数遍,却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强烈过。
    路言钧一怔,瞳孔蓦然紧缩,摔碎桌上的杯子压抑从心底喷涌而出的暴躁:“你再说一遍。”
    分手,分手,又是这两个字,这些天多次从她嘴里吐出。这个词无疑成了男人心中一道雷,一点就炸,一触就怒。
    他的语气不像他动作这么浮躁,除了眼底翻腾而起的晦暗,他甚至没什么表情。
    “我说分手。”直到宁知棠坚定地又重复一遍,那张清隽的脸终于无法再气定神闲,他甚至开始反思最近没有做出任何能让她说出这两个字的事。
    她从嘴里说出被他遗忘许久的名字,路言钧没想到那个女人如今都这副模样,还能跑到宁知棠面前嚼舌根子。
    这一刻男人发现最让他后悔的事,是让时梦安然无恙活到现在。
    宁知棠真的受够了,她一忍再忍,就盼着他能有所改变,哪怕他有什么不满,尽管冲她来好了,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叁伤害她身边的人。
    时至今日路言钧从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如果她是为了时梦的事情在这里冲他大呼小叫,这大可不必。
    他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却始终没能从各个她说要分手这两个字中走出。
    他咬着牙带了点狠意问她:“时梦难道不该死?”
    这个女人试图离间他跟宁知棠的关系,如果当初不是她在宁知棠面前揭穿自己的真面目,让宁知棠从此对他有所防备,两人因此产生隔阂,那么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你既然真的这么讨厌她,你把她赶出T市就行了!”这样宁知棠在发现了真相后心里还能好过一点,还能继续在他面前装作什么都不懂的大傻子。
    可路言钧把她逼得走投无路,被迫卖身,生不如死,而且在事情败露后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狡辩和同情,反而说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宁知棠最痛恨他将一个人的生活毁得面目全非,支离破碎,却事不关己,冷酷无情的样子:“路言钧,你没有心吗?”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她不明白他的心肠为什么就这么硬、这么残忍。
    他说时梦该死,可时梦又有什么错,她只不过是揭穿了路言钧的虚伪,他的自私,他看似阳光的外表下,心里的每一寸阴暗。
    路言钧当初为了接近她,刻意找人霸凌她,让她被全校人孤立,如果不是时梦,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竟是如此诡计多端、居心叵测的人,事情败露后,路言钧就像急眼的兔子,也不再热衷于装什么食草性动物。
    尽管之后他的所作所为无一不让宁知棠感到窒息,时梦如今的下场无一等同于一颗重磅炸弹,将她原本因为麻木不仁而平静如死水的心,又重新掀起了波澜。
    她一再围绕这个话题对他横眉怒目,想远离他的心溢于言表,让路言钧根本无法控制心头的怒意,一种近乎让他无法呼吸的疼痛裹满了他整个心脏。
    然而更让他生气的是:“所以现在是为了时梦那个女人才对我发这么大脾气,还打算跟我分手?”
    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脸色阴沉得骇人,如暴雨前的天空,黑暗而压抑,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如墨的瞳孔中充满了危险和威胁。
    “时梦时梦,满口都是时梦,这个女人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他声音极轻,像是在喃喃自语:“我说过不要让我从你的嘴里频繁听到除了我以外的名字。”
    路言钧是优雅的,发起火来也是,除了眼神变得疯狂,不会大声咆哮,言语混乱,更或是神态张狂。
    他整个面部表情甚至可以说平静得可怕:“早知道她还能凭着她那张嘴跑到你面前告状,我在当时就应该弄死她。”
    他毫不掩饰的激烈字眼跟猖獗让宁知棠想也没想直接抬手甩了他一耳光,几乎哭着骂他:“你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不知悔改,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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