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哭了?”
    “是不是榆哥儿欺负你了?”
    韩榆怒极反笑,侧过身好让他们看清屋里的情况:“是三哥四哥弄坏了我的东西。”
    这样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他都还没哭,韩椿哪来的脸哭?
    韩椿打着哭嗝指向韩榆:“他、他推我。”
    齐大妮脸色狰狞起来,扬起胳膊就要打韩榆。
    说时迟那时快,斜旁插入一道沁凉的嗓音:“榆哥儿没推椿哥儿,是椿哥儿心虚,自己撞上了门框。”
    韩椿哭声一顿,脸上是明晃晃的心虚。
    齐大妮只认死理,觉得就是韩榆错了:“不过一盒糕点,坏了就坏了,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
    韩榆眼里含着两包泪,分明委屈得不行,还是固执地说:“先生说了,不问自取便是偷,明明是三哥四哥的不是,奶为什么要怪我?”
    事发前,黄秀兰和齐大妮正在商量要怎么对付韩榆。
    这几个月几乎都在炕上度过,一直没寻着机会。
    眼看贵人交代的事迟迟无法完成,心里头那叫一个急。
    这厢韩榆回来,可就想着趁机把事情办了。
    正想主意想得脑壳疼,就听到韩椿的哭声。
    眼下韩榆又跟她顶嘴,更是烦上加烦。
    “嘿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
    齐大妮上来就要掐韩榆的嘴,咬牙切齿的样子教人看得心惊。
    “你干什么?”
    “榆哥儿!”
    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出现,护在韩榆的身前。
    韩榆仰头,眸底水色轻晃。
    韩宏晔粗声粗气:“本来就是椿哥儿柏哥儿的不是,娘您怕是糊涂了。”
    萧水容冷着脸:“受委屈的是榆哥儿,今儿我看谁敢对榆哥儿怎样。”
    齐大妮气得浑身发抖,颤着手指着两人:“你们......你们这是要气死我是不是?不孝子!不孝子哇!”
    只可惜刚嚎两声,就被韩发堵住了嘴:“行了,别骂骂咧咧的,像什么样子,还不够让人看笑话的?”
    齐大妮立马噤声,三角眼瞪向
    韩榆。
    韩发进屋翻看糕点盒,问韩榆:“这糕点是你买的?”
    韩榆摇头:“不是,昨儿去同窗家中做客,得到的回礼。”
    韩发若有所思,放下盒子,又捻起一块碎得看不出原样的糕点,送到鼻子跟前闻了闻。
    大家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也只有韩榆韩松品出那么点意思来。
    韩发没在屋里待多久,很快走到韩榆面前,满是皱纹的脸上扯出一抹笑:“今天确实是椿哥儿柏哥儿做错了......”
    “他爹!”齐大妮惊叫。
    韩发仿若未闻,继续说:“这两盒糕点,我替他们俩赔给你,如何?”
    韩榆掩在袖中的手指轻点两下,将讥诮尽数掩在纤长眼睫的阴翳之下。
    再抬眸,眼里满是惊喜:“真的吗?”
    到底还是个孩子,满眼都是口腹之欲。
    韩发笑容更深,点头说:“爷给你一两银子,回头去了镇上多买点吃的,跟你同窗分着吃。”
    齐大妮黄秀兰眼前同时一黑,他爹/公爹怕不是昏了头?!
    他一向都是站在三房这边的,这回怎么偏向二房了?
    韩发回屋取了一两银子,交到韩榆手上。
    韩榆双手捧着,白花花的银子在太阳底下发着光:“谢谢爷,那我就用这银子买糕点,分给我那位同窗吃。”
    韩发连连点头:“好好好,读书人就该慷慨大方。”
    夸完韩榆,又不顾齐大妮和黄秀兰的阻拦,让双胞胎道歉。
    韩椿韩柏不乐意,直呼你不是我爷
    。
    但哭也没用,没人能拗得过一家之主。
    最终,韩榆在韩发和善的盯视下,与韩椿韩柏握手言和。
    且不论齐大妮黄秀兰如何愤恨,反正韩宏晔萧水容是满意了。
    至于韩榆......
    自然是不满意的。
    既然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
    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就该用小孩子的方式来解决。
    ......
    午时,韩椿韩柏躲开黄秀兰和齐大妮,一头钻进屋里,顺手插上门销。
    任黄秀兰如何喊门,都不理会。
    他们委屈死了。
    不过吃几块糕点,明明家里的好东西都是他们的,为什么爷要让他们给韩榆那个讨厌鬼道歉?
    双胞胎趴在炕上嗷嗷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半睡半醒间,觉得脖子被什么冰冷黏腻的东西缠住了。
    伸手去拽,拽不动,脸上还被舔了下。
    在一片嘶嘶声中,韩椿韩柏前后睁开眼。
    “啊——”
    韩发最先注意到不对劲,想进东屋却推不开门,急忙去找在屋后劈柴的韩宏昊韩宏晔。
    他二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门撞开。
    炕上,双胞胎直挺挺躺着,身下一片濡湿。
    两条菜花蛇盘踞在他们胸口,嘶嘶吐着信子。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韩宏昊用火叉把蛇挑进麻袋扔出去,工具人关大夫再次上线。
    关大夫说,菜花蛇没毒,也没咬人,他俩纯粹是被吓晕过去的。
    一针下去,双胞胎悠悠转醒。
    反应过来,继续嗷嗷叫。
    西南屋里,韩榆一手
    托腮,右手里捏着一块酥饼。
    这是韩松买的,分一块给韩榆。
    咬一口,满嘴油香。
    韩榆说:“二哥,酥饼真好吃呢。”
    声音也很动听。
    韩松背对着他看书,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伸手把韩榆的脑瓜扭回去。
    韩榆从善如流地正过身,三两口吃完,继续练习八股文。
    -
    在韩发齐大妮的财力支持下,黄秀兰从一位村民家里买了雄黄酒,把东屋里里外外擦一遍。
    不但如此,她还用掺了雄黄酒的水给韩椿韩柏洗澡。
    事后她还不放心,又寻了硫磺来,在屋里屋外沿墙角洒上一圈。
    “早前包桂花说除夕见血不吉利,我还不信。”齐大妮叉着腰絮叨,“今年真是倒霉透顶,晦气死了!”
    都说破财免灾,韩家不知破了多少财,这灾是半点没见少。
    余光瞥见韩榆从西南屋出来,齐大妮眼珠一转,招他上前来。
    韩榆徘徊不前,似有些胆怯。
    但在齐大妮的眼神逼视下,还是挪着步子过来,嗫嚅着喊了声“奶”。
    齐大妮挤出狞笑:“榆哥儿可尝过蜂蜜?”
    韩榆眨眼,懵懵懂懂:“蜂蜜是什么?好吃不?”
    果然是个馋鬼,就知道吃。
    转念想到韩发撒出去的一两银子,齐大妮咬紧后槽牙,循循善诱道:“蜂蜜可是好东西,又香又甜,吃了还能润喉咙。”
    “你娘不是喉咙不舒坦,弄点蜂蜜回来,吃两回就能见好。就是离家远,在山里。”
    萧水容前几天穿着
    单衣下地干活,出汗又见风,得了轻微的风寒,总是咳嗽。
    拿萧水容做诱饵,真够丧心病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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