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榆看来,韩松完全有资格怀疑。
    毕竟下药的事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也确实对韩松造成了伤害。
    但前提是他和韩松没有达成深厚的兄弟情义。
    虽然理解,但不赞同。
    韩榆日日装乖,将自己塑造成一朵洁白无瑕的小白花,可不是为了让韩松质疑自己。
    以往种种,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的人品?
    简直过分!
    所以韩榆单方面决定,跟韩松生一盏茶时间的气。
    否则都对不起小白辛辛苦苦长出来的叶子。
    正想着,韩榆发现脚步声逐渐远去。
    韩榆:“???”
    这就走了?
    就不能再说两句?
    韩榆暗戳戳磨牙,对壮壮放狠话:“我要一刻钟不理他,让他一个人哭去。”
    对壮壮而言,这些话就是在对猫弹琴,根本听不懂。
    但不妨碍壮壮自觉营业,在小主子膝头翻了个身,露出黑煤
    球软乎乎的肚皮。
    “喵呜~”
    来摸摸~
    韩榆轻哼一声,一头扎进壮壮的猫肚皮里,狂蹭。
    刚蹭几下,脚步声响起,停在韩榆门外。
    “粥好了,出来吃。”
    隔着一层半指宽的木料,韩松的声音听得不是很真切。
    韩榆动作微顿,继续吸猫,小声碎碎念:“我才不吃。”
    这时,门外再次响起韩松平缓的声线。
    “是我不好,往后再也不会了。”
    无可奈何,包容,愧疚......诸多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丝丝缕缕钻进韩榆的耳朵里。
    韩榆抬起头,抱着猫去开门。
    韩松长身玉立,清隽的面庞在晨曦的微光下有种出乎意料的温和。
    他直视着韩榆,很认真地说:“是我的错,榆哥儿不要生气。”
    韩榆一手搂着猫,用手揉了揉眼睛,把脸埋到韩松身上,带着哭腔的嗓音软软发闷:“二哥,抱。”
    韩松神色一僵,似有些犹豫。
    韩大人从未做过这样亲昵的举动。
    不习惯,但更多的是不自在。
    韩榆见对面的人迟迟没个动静,仰起脑袋,拖长了音调:“嗯?”
    韩松叹口气,蹲下身抱住韩榆。
    “好。”他说。
    右手略显生硬地拍了拍韩榆的后背,带有别扭的安抚之意。
    壮壮被兄弟二人夹在中间,快被挤成一张猫饼,艰难抻开四只jiojio:“喵喵喵喵!”
    无人理会它的叫唤。
    韩榆气势汹汹地问:“那你以后还会像今天这样,很凶的对我吗?
    ”
    韩松果决且笃定:“不会了。”
    是他疑心病发作,辜负了韩榆的好意,认错也是理所应当的。
    韩榆扒拉开韩松的手臂,一抬下巴:“那我就大度一回,勉强原谅你好了。”
    韩松手肘支在膝盖上:“多谢榆哥儿。”
    韩榆又一哼,往他身后跑去:“吃饭吃饭,练了这么久,我都快饿死了。”
    韩松起身,紧随其后。
    两人相对而坐,先后捧起碗筷。
    韩榆抿了下唇:“你多吃一点,对身体好。”
    韩松应好,在韩榆自以为隐蔽的关注下喝了两小碗粥。
    不知是不是韩松的错觉,喝了这加了药材的粥,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疲乏似乎散去了大半。
    总归身心都很舒坦就是了。
    吃完饭,便赶往私塾。
    和往常一样,一说一答,和着匆匆的步伐分外和谐。
    -
    长达一盏茶时间的争执,就这样轻飘飘落下帷幕。
    之后数日,韩榆没有错过韩松身上的细微变化。
    韩松再没用过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过他,取而代之的是绝对信任的目光。
    韩松也不似往日那般冷淡寡言,惜字如金,兴致上来了,也会主动挑起话题,不再是韩榆的个人演讲。
    用沈华灿的话说,韩二哥变得更有人情味了。
    以前韩榆总觉得韩松在压抑着什么,虽不知缘由,但因为无法过问深究,总让人心惊胆战。
    如今,他在向好的方向转变。
    韩榆非常欣慰,将月度考核的奖励——一支毛笔赠予韩松。
    “
    这笔代表着先生对我的看好和期望,现在我把它送给二哥,希望二哥能在县试中一举夺魁。”
    韩松接过毛笔,细细打量。
    平日里他习惯用羊毫,价格低廉且使用寿命长。
    他手里这支是狼毫,比之羊毫更为劲健,更适用于初学者。
    但看在韩榆如此殷切的份上,韩松还是收下了。
    县试都是自备笔墨,这支笔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得知韩松要用这毛笔答题,韩榆喜笑开颜,回村一路上嘴角的弧度就没落下过。
    直到韩发在他和韩松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了他们。
    “这个月椿哥儿柏哥儿打算再去试试,你们三叔忙于院试,还要上课,难免分身乏术,你们俩多多看顾他们。”
    韩榆默了默,心直口快道:“可是爷,三叔八月才参加院试,二哥这个月就要考县试了。”
    韩发老脸一僵,他还真给忘了。
    下意识地去摸挂在裤带上的旱烟,吧嗒吧嗒吸两口,借此缓解几分尴尬。
    “这样啊,那就榆哥儿多多帮衬他们吧。”
    韩榆:“???”
    我一个五岁的,去照顾两个六岁的?
    您别太荒谬了!
    不过韩发压根不在乎韩榆是否有意见,不容置喙地说完,又转向韩松:“你准备得如何?”
    韩松看似不卑不亢:“尚可。”
    韩发点点头:“之前也说了,若是你没能考上童生,就尽早回来,别糟蹋了你爹娘的银子。”
    一旁装木头桩子的韩宏晔听不下去了,好心提
    醒道:“爹,咱家都已经分家了,那也是大哥的家事。”
    又不花你银子,你在这儿叨叨个啥?
    韩发一阵气闷,掉头就走。
    韩榆撇撇嘴,左手韩松右手韩宏晔,一步一蹦跶地回家去。
    娘和大伯娘已经做好晚饭,一家人围着大方桌齐齐落座,吃得肚皮滚圆。
    因为韩松将要参加县试,这可是人生中头一等的大事,大家自发地保持安静,尽量不打扰到他学习。
    就连韩榆教姐姐们识字,都是绕到屋后进行。
    不久前韩宏昊抱回来一只猪崽子,就养在茅房旁边的猪圈里。
    猪圈在院子后头,风一吹,那股子臭味直往鼻子里钻。
    但没办法,二哥最要紧。
    韩榆痛苦地屏住呼吸,故作不在意地在地上写写画画。
    两天转瞬即逝,又该出发去镇上。
    和他们同行的,还有韩椿韩柏。
    自从黄秀兰出事,随韩宏庆一道去了镇上,家里老两口又是无条件偏宠孙子的,这两人的坏脾气愈发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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