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榆一反常态,没有和席乐安一起去看榜:“今日有点私事,你去帮我看了吧。”
    席乐安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答应了,早早出门看榜去。
    韩榆捧着本书,悠闲地坐在院子里。
    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韩榆打开门,是一队身着甲胄的禁军。
    “城南城东一带有人行厌胜之术,意欲谋害陛下,我等奉陛下旨意前来搜查。”
    韩榆侧过身:“诸位,请进。”
    就在这时,陈子显开门走出来:“怎么了这是?”
    禁军又重复一遍。
    陈子显吓得直发颤:“陛下万金之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行厌胜之术?官爷,您诸位可一定要找出那罪该万死之人呐!”
    韩榆倚在门框上:“确实得尽快,不如我家和这位陈兄家一起搜查?”
    陈子显愣了下,不待他有所反应,禁军小队长便同意了。
    二十人一分为二,进入韩家和陈家搜查。
    韩榆瞧着陈子显脑门上大颗大颗滚落的汗珠,奇道:“陈兄这是怎么了?”
    陈子显摇摇头:“我、我一紧
    张就会这样。”
    韩榆轻笑:“陈兄放宽心,又不是你我二人行那厌胜之术,何必担忧?”
    话音刚落,有一禁军从陈家出来:“属下在陈家一间无人居住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禁军小队长接过巴掌大的小人,定睛去看钉在小人身上的黄纸。
    下一瞬,脸色大变,指向陈子显:“来人,抓住他!”
    几乎同一时刻,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人翻身下马,扬声道:“这里可是举人韩榆家?”
    韩榆上前:“鄙人正是韩榆。”
    报喜之人面色一喜:“恭喜韩举人,贺喜韩举人,您此次会试中了头一名,乃是会元!”
    第85章
    “原来是韩会元,失敬,失敬。”
    听了报喜之人的话,禁军小队长面色缓和几分,朝着韩榆拱了拱手。
    韩榆回了一礼:“这倒是意外之喜,正好安抚了韩某惶惶不安的心。”
    禁军小队长朗声大笑,见韩榆生得俊美,说话温声细语,不免生出几分好感:“我等也是听命行事,这厢已经捉到行厌胜之术的人,便回宫复命了。”
    韩榆颔首:“陛下龙体要紧,大人快快去罢。”
    陈子显被两个禁军扣着臂膀,疼得冷汗直冒,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韩榆:“他、他竟然是会元?”
    禁军小队长眼睛转向与报喜之人说话的韩榆,手里捏着从陈家搜出来的物证:“他如何与你无关,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不是我!不是我啊大人!我是被冤枉的!”
    “是韩榆,是他行厌胜之术,担心被人查到,就把东西放到我家中,来一招祸水东引,他就能全身而退了。”
    “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是韩榆陷害我!”
    陈子显声嘶力竭地大喊,眼白充血,面色狰狞。
    不待禁军小队长开口,韩榆便抢先他一步:“陈兄此言何意?”
    陈子显唾沫飞溅:“这东西是你的!”
    韩榆轻呵一声,仿佛听了这世上最可笑的事:“韩某自幼立志科举,如今已到会试,只差一步就能得见天颜,何必自寻死路?”
    陈子显被韩榆的义正
    词严噎得不轻,蠕动嘴唇,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他的反应,正应了“狗急跳墙乱咬人”这句话。
    韩榆无比失望地摇了摇头:“这几日相处,韩某是真心将陈兄当作兄长一般看待的,没想到......”
    陈子显呸了口唾沫:“谁要你的假仁假义!”
    事到如今,他要是再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被韩榆看在眼里,这三十多年就白活了。
    回应他的是被禁军小队长塞进嘴里的布条,散发着一股脚臭味。
    “此人形容疯癫,胆大妄为,连陛下都敢......韩会元不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唉,就当是我看走眼了。”韩榆叹息,用纯粹好奇的口吻,“敢问大人,可是钦天监算出行厌胜之术的人在城东城南一带?”
    禁军小队长愣了下,显然没想到韩榆会问这个。
    韩榆忙不迭解释道:“韩某只是好奇,并不是一定要探出个究竟。”
    禁军小队长迟疑了下,有意向年轻有为的韩会元卖个好,往不远处的属下们看一眼,压低声音:“是陛下身边的方大师。”
    “方大师?”韩榆脸上呈现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呃......就是陛下身边最最得用的大师,是他测算出陛下卧病在床是因为有人行厌胜之术诅咒陛下,还通过作法判断出大致方位,陛下这才派了我等前来。”
    禁军兵分四路,天不亮开始搜查,搞得人心惶惶,怨声四起。
    好在
    他们顺利抓到了人,否则真不知该如何跟陛下交差。
    对此,禁军小队长感叹:“方大师当真了得,难怪陛下那般信重他。”
    韩榆意味不明笑了下:“方大师能够在御前侍奉,想来是有真本事的。”
    禁军小队长点头称是,朝韩榆拱拱手:“咱们得赶紧把人带回去,交由方大师处置,韩会元留步。”
    韩榆面带微笑:“大人一路走好。”
    韩榆目送禁军押着陈子显走远,无视周遭探头探脑的百姓,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封,双手递给报喜之人。
    “实在是对不住,今日出了些意外,让您等了这么久。”
    方才他同禁军交流,此人全程默不作声地等候,丁点儿不耐烦都没有。
    光凭这一点,韩榆觉得红封里头的十两银子给得值当。
    “韩会元言重了,事出突然,您也没预料到不是?”报喜之人笑眯眯地说,翻身上马,“韩会元是头一个报喜的,后边儿还有好些,小的还得赶着去报喜呐!”
    这韩会元果真不错,说话轻声慢语,被污蔑也不见失态,给的红封更是厚道,沉甸甸的忒坠手。
    报喜之人骑着马扬长而去,眨眼的功夫,韩榆就被邻居们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住。
    “就是那个姓陈的行厌胜之术?”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前头官老爷来我家搜查,吓得我腿都软了,要是我早点看出来,哪至于家里乱成一团。”
    “要你在这儿放马后炮,人心隔肚皮
    ,谁知道姓陈的那层人皮底下藏着个畜生。”
    “韩小公子,刚才我听那穿红衣裳的人说什么会元......难不成你是今年会试的第一名?”
    作为越京人士,谁没听说过三年一度的会试。
    科举经过层层选拔,到了会试这一关,已经将天底下最厉害的一批读书人聚集在一块儿了。
    而面前这位俊俏小公子,很有可能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读书人里,最最厉害的那个。
    在众人既惊又叹,仿佛在看什么稀世大宝贝的眼神中,韩榆微微一笑:“您没听错,是这样的。”
    “嚯!”
    “韩小公子你才几岁,竟然这样厉害?”
    “你忘了韩小公子的哥哥也是个当官的,哥哥有出息,当弟弟的能差到哪去?”
    “韩小公子可有婚配?我认识一个姑娘,今年刚及笄,长得好脾气又好,还读过两年书,赶明儿我带她来给韩小公子瞧瞧可好?”
    “我放你的屁,你咋不直说是你闺女呢?韩小公子你甭听她的,我大侄女......”
    眼看话题从恭贺、惊叹到争相给韩榆做媒,韩榆表示有以下六点要说:“......”
    “诸位叔婶,待会儿我朋友该来了,我得回去收拾一番,暂不奉陪了。”
    韩榆泥鳅似的滑出人群,退回到韩宅的门槛后:“诸位请回吧。”
    见韩榆无意交谈,大家只好作罢,纷纷作鸟兽散。
    韩榆关上门,转身就对上堪称灾后现场的院子。
    韩榆
    深吸一口气,认命地收拾起来。
    刚收拾好,敲门声再次响起。
    是韩松。
    韩松是一路跑回来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散落几缕,绯色的官袍亦凌乱不堪。
    “没事吧?”韩松攥着韩榆的胳膊,紧张地下上打量,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眉头紧蹙,眼底凝着寒霜,沉重的喘息昭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今早上值后,韩松和户部员外郎一同前往皇庄,查看前几日刚种下去的稻种。
    那户部的曹员外郎废话连篇,总是问些与稻种风马牛不相及的蠢问题,韩松惦记着今日会试放榜,想早些回去,却因为曹员外郎的喋喋不休迟迟没能离开。
    好容易回城,恰好迎面撞见报喜之人。
    报喜之人见韩松一行人身着官袍,便下马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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