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往来不绝,韩榆站在另一边,冷眼瞧着。
    他想过阮家的下场,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也罢,早点结束,他就能没有后顾之忧地解决剩下的人。
    最先发现韩榆的人是阮鸿畴。
    他看到韩榆,饿狼扑食般扑了上去:“韩榆!你还敢来!”
    我当然敢来。
    我不仅敢来,门口这些东西我还要亲自清点。
    韩榆负手而立:“阮老爷当心。”
    阮鸿畴充耳不闻,不顾一切地向他扑过来。
    然而连韩榆
    的衣角都没摸到,就被赶过来的禁军一脚踢翻了。
    “啊!”
    阮鸿畴沉迷酒色多年,身体早就垮了,外强中干。
    这一脚下去,直接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韩一,扶阮老爷起来。”
    原本想要上前的禁军止住脚步,只眼睛直勾勾盯着这边。
    韩榆不以为意,看着韩一走过去,搀扶起阮鸿畴。
    阮鸿畴借力站起来,狠狠甩开韩一的手:“滚!”
    韩一猛地收手,阮鸿畴还没站稳,眼看就要摔倒。
    韩榆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
    瞧着枯瘦,还真有点重量。
    约摸肚子里都是油水。
    阮鸿畴看着近在咫尺的韩榆,恨得牙痒痒,扬起手就要打他。
    禁军见势不好,忙要上前来。
    “不必。”韩榆轻松拿捏住阮鸿畴攻击他的左手,冲着禁军摇了摇头,温声道,“这位大人,本官想和阮老爷说几句话。”
    当朝二品尚书韩榆和昔日平昌侯,如今的阮鸿畴之间的腌臜事儿谁人不知,这禁军就是知情人。
    他看韩榆彬彬有礼,迟疑片刻后还是答应了,退到十几步开外。
    韩一也跟着后退,退到人群中。
    “韩榆你......”
    韩榆打断阮鸿畴的无能狂怒,开门见山道:“知道刚才扶你的那人是谁吗?”
    阮鸿畴哪里知道,以为韩榆在耍他,挣扎着想要摆脱手上的钳制,但一切努力都是枉然,韩榆的手固若铁钳,任他如何撕扯,仍旧纹丝不动。
    “他叫韩一,是我的得力
    属下。”
    “你脸上这道疤,是他给你的礼物。”
    “韩一还有个名字。”
    “他叫阮十八。”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临死前最为盛大的一份礼物。
    阮十八?
    阮?
    十八?
    阮鸿畴瞳孔骤缩,盛怒之下额头和脖子暴起青筋,鼻孔一张一翕:“韩榆,你这个奸诈小人!”
    他想起来了,多年前他派阮十八去太平府处理韩榆。
    阮十八这一去,再也没回来。
    阮鸿畴没多想,以为阮十八死在了韩榆手里,就让阮十九取代他成为新的阮十八。
    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阮十八竟然会成为韩榆的得力属下。
    韩榆怎么做到的?
    他用了什么阴邪手段?
    还是阮十八背叛了阮家?
    阮鸿畴越想越气,口不择言道:“有你这个儿子,是我阮鸿畴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韩榆不以为意,俊美无俦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浅淡的笑容。
    “我想,至少要让你死得明白。”
    “所谓的命格有异,与阮氏、与阮鸿畴相克都是假的。”
    “那跛足道士遭受他人逼迫,故意为之。”
    “韩榆是个很好的人。”
    “但是你多年如一日的戕害,让他成为一个不那么好的人。”
    “阮鸿畴,你亲手杀死了你的孩子。”
    第154章
    “阮鸿畴,你亲手杀死了你的孩子。”
    韩榆居高临下地看着阮鸿畴,黑黢黢的眼瞳暗不透光,犹如一湾不见底的寒潭。
    可从那双眼里,阮鸿畴又看到了认真和严肃。
    这让他满腔的怒气滞在心头,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阮鸿畴不知该愤怒阮十八成为韩一,还是该思考跛足道士言论的真伪。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要信以为真了。
    ——他亲手杀死了他的孩子。
    哈!怎么可能?!
    且不说韩榆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那跛足道士之后,他还请了好几个道行高深的道士。
    这些道士互不相识,却都得出了“平昌侯府二公子命格有异”的结论。
    再说如今。
    韩榆入主吏部,官至二品,立下数不清的功绩,深得陛下信重。
    假以时日定能登上顶峰,一览众山小。
    反观阮氏,阮鸿畴因面容有瑕彻底与仕途无缘,阮景璋也因当年科举舞弊的事情暴露,自身被罢免官职不说,还连累阮氏丢了爵位。
    原以为这样已经是极致,可谁料十八层地狱下还有第十九层。
    今天,这一刻,他们身处第十九层。
    阮鸿畴闭上眼再睁开,所有的动摇全部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只知道,你爬得越高,阮家就越落魄。”阮鸿畴往回走,“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没有杀死他的孩子。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阮家,让阮氏延
    续繁荣昌盛。
    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阮鸿畴在心里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
    钟氏扑上来,死死抓住他:“老爷,韩榆跟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来救我们的?我就说了,他怎么也是阮家的种,哪像阮冬雁那死丫头,养不熟的贱皮子......”
    “够了!”阮鸿畴低喝,唬得钟氏一哆嗦,“韩榆奉陛下之命前来抄家,不是来救我们的。”
    钟氏面色一滞,呆呆望着阮鸿畴:“不、不是?”
    阮鸿畴不吭声。
    “啊!”
    钟氏突然变得癫狂起来,揪着头发大声尖叫。
    霍霍自己的头发不够,还要去抓阮鸿畴的。
    后者一个猝不及防,被钟氏抓个正着,只觉头皮都被揭开了。
    “钟氏,你发什么疯?!”
    阮鸿畴毫不怜香惜玉地甩开她,铁青着脸怒斥。
    “我干什么?”钟氏哈哈大笑,“要不是你跟阮景璋做这些缺德事,阮家还是煊赫百年的世家豪族,我怎么会沦落到被一个低贱的禁军扇巴掌,像看猴戏里那只猴儿一样地任人打量?”
    “都怪你!都怪你!”
    “阮鸿畴你去死吧!”
    钟氏吼叫着,又一次扑上去。
    阮鸿畴是个极度的大男子主义者,如何能接受妻子忤逆辱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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