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公子,生猛啊!
    啊呸!
    苏三公子,真不是个东西!
    原当他就是个爱走后门的,喜欢年轻小倌儿,哪知道是男的女的都没落下!
    养外室不算,还与一个迎来送往的寡妇凑在一块。
    这叫什么事儿!
    陈桂越想越气,掏出帕子重重抹了一把脸。
    是他的错,他还不够见多识广!
    像苏轲这么个玩意儿,怎么能娶伯府里的大姑娘?
    不管了,哪怕府里老夫人面子薄,不会与许国公府撕破脸闹断亲,只他陈桂与郡主两人,都一定要把亲事搅黄了!
    下定决心,陈桂问摊主再要了碗面汤,咕噜咕噜喝完,又逼出一身汗,才算冷静了些。
    眼下弄清楚了这几个宅子内的状况,还得亲眼看到苏轲往几处都进出一回,才好彻底坐实。
    照苏轲这种荤素不忌的样子,肯定是个管不住的,有个六七天应该够他转悠一轮了。
    日升日落。
    陈桂收到苏轲进了那刀子胡同的宅子的消息后,木着脸喝了一碗茶。
    他还是小瞧了苏三公子!
    什么六七天,总共才三天,前半夜在此处、后半夜去另一处,要不是手下人盯得紧、没有一见他进门就回去歇觉,都不知道苏轲一晚上掰成了两半用。
    小厮耐不住好奇心,低声问:“东家,小的看那苏三精神抖擞,是不是贵人府里都有那等灵药?伯府有没有?东家能不能打听打听方子?”
    陈桂把茶碗往桌上咚地一放:“灵药?吃不死你!”
    小厮被他这一吓,缩着脖子退了两步。
    毕竟是自己跟前做事的,陈桂想了想,苦口婆心劝道:“你要不行,我替你打听个有能耐的大夫,早治早好。你要没点儿毛病,别动那些乌七八糟的心思。满脑子的睡女人、睡男人,你媳妇儿晓得了不拿刀劈你?你不如好好跟我琢磨琢磨怎么赚钱发大财。”
    小厮脸上红一阵、紫一阵的。
    他怎么能是不行呢?
    他也没有睡男人的爱好!
    陈桂没有给他解释的时间,先一步起身,理了理衣摆往外走:“这么要紧的事儿,得快些禀了郡主。”
    想是这么想的,真等到见着林云嫣的面了,陈桂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虽说是穿着男装,但郡主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姑娘,那些脏耳朵的话怎么能叫她听呢?
    四处住址是郡主给的,可郡主绝对想不到,会是那样的乌七八糟!
    见陈桂犹犹豫豫的样子,林云嫣就猜到缘由了。
    “有什么就说什么,”她道,“他苏三公子敢做,你又有什么不敢说的?”
    陈桂尴尬地搓了搓手,也没看着林云嫣,眼珠子向着地面,木然说了这几日盯梢的成果。
    林云嫣面不改色。
    她一早就知道苏轲的丑事了。
    倒是挽月,年纪轻轻实在没有见识过,一张白皙脸庞在寡妇、小娘子、小倌儿的连番冲击下震得通红通红。
    “污了您的耳朵,实在是那苏轲不干人事!”陈桂硬着头皮说完,悄悄看了林云嫣一眼。
    郡主很沉得住气,可也不能叫郡主对苏轲行径发表看法吧?
    陈桂心思一动,忙递了个话头:“那几个住址,您是怎么知道的?”
    林云嫣小口小口抿茶。
    她是从顺天衙门的案卷上知道的。
    那年开春,外室与小倌儿打得那般激烈,住在附近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
    衙役费了好大力气才挤到中间,把扭打在一起的人给分开,又花了一番工夫把人带回衙门里,一一录口供。
    苏轲被叫去问了几句,又被他两位兄长从衙门里带出来。
    许国公两夫妇毫不犹豫地,把人押到诚意伯府,又是赔礼又是跪。
    那一刻,伯府里才收到消息,祖母沉着脸把儿子儿媳们叫来商议,刚起了个头,就被许国公府将军了。
    苏轲在府外跪着不肯走,衙门问状况也只能来府外寻他。
    得亏府尹知道轻重,着便装带了个师爷,要不然,伯府大门口得成了公堂。
    祖母为此病了一场。
    怕她憋闷,林云嫣与林云芳那三天都在载寿院里陪着。
    府尹大人也知状况不好看,登门拜访、问候病情,林云芳气鼓鼓地问师爷讨要卷宗翻阅。
    林云嫣在边上,从头到尾也看了好几遍。
    “柳树胡同到燕子巷,走得快些都不用一刻钟!”
    “这刀子胡同是在哪儿?二姐去过吗?”
    “小胭胡同,那不就在燕子巷北口穿个街?住这么近,难怪会打上门去!”
    林云芳嘀嘀咕咕着,把住址化作地图一般念叨,林云嫣的印象越发深刻。
    因此,这次她回忆这些地方,甚至都没有费太多心思。
    需要她费心的是,今时今日,怎么再把这些人、从苏轲到小倌儿,全一溜儿地再拎进衙门里去。
    第28章 何错之有(chenlinda万币加更)
    以林云嫣对小段氏的了解,最适合祖母性子的做法,无疑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把所有的证据收拢了、交到许国公府,苏家理亏在先,林家允诺不到处宣扬,以两厢都不伤和气的方式把婚事断了。
    外头打听起来,也都以“又合了次八字,不太合适”为由,把话题带过去。
    等过个半年一年的,自不会再有人惦记这事儿了。
    可这一种法子,其实是小段氏的一厢情愿。
    许国公府根本不是什么善茬人家!
    前回是婚事已成,又闹开在前,他们让苏轲在伯府外跪着,继而煽动京城舆论,让伯府有苦说不出,这一回,即便是不声不响、让对方留足了体面退亲,苏家也会在之后倒打一耙。
    能行那等龌龊事,天晓得会如何编排大姐,把婚事不成都怪罪到大姐头上。
    因此,这门亲事想要顺利作罢,小打小闹绝对不行。
    得往大的闹。
    许国公府就不配得那样的体面!
    当然,林云嫣也可以当不晓得这事儿,就这么等到明年元月。
    只是如今的状况,已经与彼时不同了。
    大姐没有在年内嫁去许国公府,苏轲自然也没有与大姐新婚燕尔、冷落了外室与小倌儿,万一矛盾没有激发、元月里没有打起来,许国公夫人再来约定婚期时,祖母就不好往后推了。
    毕竟,杀鸡儆猴是林云嫣编出来的,明年开春时候,朝堂上还是一片风平浪静,婚期自然而然会敲定下来。
    为了达成目的,林云嫣必须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
    不单单是要拎螃蟹似的一只都不能缺,还得避免被许国公府快刀斩乱麻直接将军后煽动舆论。
    “一是退亲,”林云嫣定了定神,与陈桂道,“二是让全城百姓都知道许国公府和苏轲是什么样的,也免得大姐逃出苦海,又有其他姑娘不知内情,被害了一辈子,三来,我们没有错,绝不背一点骂名,还有最最要紧的,祖母敦厚,我怕她气头上生病……”
    陈桂听得连连点头。
    挽月“咦”了声:“做什么要骂我们?”
    “许国公府绝不会束手待毙,”林云嫣道,“一旦事情传开了,得提防他们。”
    “您是说,国公爷与国公夫人会不分青红皂白、护着三公子?”挽月又问。
    林云嫣点拨她道:“三公子这几天都是何时回府?”
    挽月回忆着陈桂刚才禀报的内容,答道:“四更半、三更、近四更……”
    这么一答,她自己也就明白了。
    诚意伯府里,不说岁数不大的大爷、二爷,便是伯爷与两位老爷在外头应酬晚了,都得往府里报一声。
    偶尔宿在友人家中,亦会与家里说个明白,从没有不清不楚的时候。
    那苏三公子天天三更、四更的,做父母的怎么会不知道?怕是压根就不管,纵容出来的。
    那般纵子,还能指望讲多少道理?
    “他家不讲理,”挽月叹了声,“老夫人又很讲理……”
    林云嫣听她感叹,不由失笑。
    谁都知道小段氏讲理!
    此次,两家婚事未成,再是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祖母都不会把大姐嫁过去。
    她宁可被骂悔婚、不给台阶,都不愿意被其他人说道“坑害姑娘”、“这种人家都嫁、果真不是自己的亲孙女就不心疼”,后头那些,才是祖母的死穴。
    可是,明明该被劈头盖脑骂的是许国公府。
    诚意伯府何错之有?
    陈桂亦十分担忧小段氏的反应:“您怕她气病着,我看早晚得病一场,除非事情了结了她才知道。”
    林云嫣支着腮帮子,眼珠子一转:“你与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换身衣裳先进宫去。”
    事情说办就办。
    林云嫣走了趟慈宁宫,问皇太后讨了个恩典,赶在宫门关闭前离开、回到诚意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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