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箱子卸到廖子家堂屋,高安等了两刻钟,陈桂赶来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重成这幅德行!”陈桂尝试着掂量了下,同样以失败告终。
    虽然,郡主交代了让他分一分,辅国公的那份送去桃核斋,伯府的那份送回府里,但眼前的状况是上锁了,陈桂便耐住好奇心,没有打开。
    “轿子怕是兜不住,”陈桂与两人道,“找辆马车装上去,趁着天还没大亮,赶紧装。”
    马车到了诚意伯府外。
    因着箱子太沉了,林惇给陈桂行了方便,车驾一路进府,到前厅院子里停下。
    管事叫了人来,把箱子卸下来抬到花厅里。
    林玙出门上朝去,正好遇见,见他们抬得腰都直不起来,便问了一句:“里头装了什么东西?这么沉。”
    陈桂问了安,道:“伯爷,这两箱是郡主的宝贝。”
    林玙一听,眉心一皱。
    女儿长大了,与父亲自不如幼时亲近,有什么喜好也不会一样一样与他说。
    林玙十分理解,只是,云嫣到底爱好上了什么东西,能装两箱子还如此之沉?
    观箱子大小,普通物什即便装得满满当当,也不可能让四个壮汉抬着走都费劲。
    能有这种份量……
    石头、铁、银?
    不,能有如此份量的只有金子!
    两大箱金子,确实是宝贝,可云嫣从哪里弄来这么多?
    算算时间,再不出门要迟了,但林玙实在放心不下。
    示意陈桂到边上,他低声问道:“你知不知道里头具体是什么?”
    “不晓得,”陈桂老实答道,“郡主只说是宝贝,箱子上还有锁,我也没有打开过。”
    “哪儿来的?”林玙接着问,“我也不是对云嫣的事儿指指点点,你要不好直接答,只告诉我来路正不正。”
    若是正的,他就暂时放下心,待下朝后直接向云嫣询问。
    他对女儿关心,没必要让陈桂夹在中间为难。
    若是不正,他便是告假也要先去宝安园,再寻老夫人商议。
    两大箱来路不明的金子,事儿大起来,弄不好是染一身罪。
    前阵子,母亲曾为了圣上可能“杀鸡儆猴”一事向他询问状况,林玙认为,还是谨慎为妙。
    “您放心,来路没问题,”陈桂说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如今是归郡主说了算了,但更早前是怎么一回事,我也弄不明白。”
    林玙一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犹豫间,林云嫣扶着小段氏过来了。
    小段氏精神气不错,她只听林云嫣说陈桂送了些不好搬运的东西来,让她来前头看一眼,却不想遇着林玙。
    “大郎还不去上朝吗?”她问。
    林玙亦扶了小段氏,看了女儿一眼:“实在好奇云嫣搬了什么来。”
    林云嫣笑了笑。
    几人进了花厅。
    小段氏对着两个大铜箱好奇不已:“你刚说怎么来的?”
    “老实巷修缮地基,从一宅子底下挖出来的,”陈桂轻声道,“高安立刻给送来的。”
    正说着,林珣也到了。
    林云嫣把其他人打发出去,关上了花厅大门,轻轻拍了拍铜箱。
    大锁铛铛响。
    “得找人开锁……”林珣刚开口,就见林云嫣蹲下了身。
    从发间拔下一根簪子,林云嫣细细探入锁心,辨别着微小变化,手腕施劲,只听得咔嚓一声,锁开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
    别说府里的贵人了,陈桂这样成天在外头行走的,都极少能亲眼见到这种手艺。
    郡主竟然还会这么一招?
    林云嫣没有先开箱,拿着簪子把另一个箱子的锁也打开后,这才用力抬起了箱盖。
    金灿灿的光顷刻间涌了出来。
    外头天色沉沉,花厅里点了几盏油灯,灯光下,箱笼里的东西刺得人忍不住要闭起眼来。
    是什么东西,能有这样炫目的光芒?
    是金砖,是一块一块铺满箱子里表面的金砖。
    陈桂被闪得两条腿都软了。
    乖乖!
    郡主说有宝贝。
    这不是宝贝是什么?
    这就是大宝贝!
    林玙早料到了里头装着金子,也被这整整齐齐的样子吓了一跳。
    难以置信自己所见的林珣二话不说,把另一个箱子的盖子打开了。
    一样的刺目。
    “这……”林珣看了眼小段氏,又看了眼云嫣,“这如何是好?”
    做买卖是为了赚钱,但忽然发了一笔横财,林珣一时半会儿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寻常之物也就罢了,偏是那么多金子,他们诚意伯府这么多年也积攒不出来这个数,且原主人还埋在地基里,按理是该报备官府……
    “得报官吧?”他喃喃道,“若是当初的来源就有问题,官家充公去,若是查下来一切正常,自会交还给我们。”
    林云嫣看了三叔父一眼。
    只论寻常状况,三叔父的想法并没有错,诚意伯府向来循规蹈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可现在,自家不能走这条路。
    她挖金砖出来,为的是“不在账面上的银钱”,一旦走了衙门,哪怕是以高安和荆大饱的名义,这金子也上账了。
    “叔父,这里头有一半是辅国公的,”林云嫣提醒道,“您要往官府送,也得辅国公答应。”
    第63章 盯着他看
    林珣自然没有忘掉这一茬。
    “国公爷难道会私下没了吗?”林珣不信。
    徐简是年轻,漫不经心又不爱管事的甩手掌柜一个,但人家辅国公的爵位也是从开朝就传下来的,老国公爷在世时刚正不阿,培养出来的后继者难道会掉进钱眼里出不来?
    “要我说,国公爷肯定支持送官。”他道。
    一听这话,陈桂没忍住险些呛着。
    见林珣以目光询问他,陈桂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直接戳穿。
    送官是送官了。
    辅国公把探头探脑打宝贝主意的人送官了。
    至于宝贝,国公爷从头至尾说的都是“和郡主分了”,根本没衙门什么事儿。
    小段氏平复了一下心情。
    人嘛,再不愁吃喝,突然见到这么大笔的银钱也会心跳加速。
    可理智告诉她,这两箱东西背后有隐情,最好由衙门查一查。
    “云嫣说得也对,”小段氏道,“不全是自家的东西,如何处置该与国公爷商议之后,由他出面……”
    林玙拿起块金砖,认真观察后,又换了一块。
    的确是真金。
    且听陈桂先前的意思,不是修地基发现了箱子,而是云嫣想要这宝贝,那么……
    “你从哪儿晓得老实巷埋了金砖?”他问。
    面对父亲,林云嫣倒是没像哄骗小段氏一般张口就来。
    “原听了些风声,真假只有六分把握,”想了想,林云嫣用了个比较稳妥的说法,“后来见国公爷也坚持做老实巷生意,这才有了八分。
    如今想来,国公爷让荆东家出面,除了不想后续做生意太招摇,也存了不让金子见光的想法。
    这么两箱东西,兹事体大,一旦衙门里认真调查起来,荆东家和高安背后靠着谁,就彻底瞒不住了。”
    林玙沉思。
    消息来源,各不相同,但他确实没有听说过老实巷埋金。
    老实巷那批宅子,最初是前朝时由一江南富商造的,后来家道中落,分卖给三四位商人。
    自打他们也落魄后,宅子就没有大修过。
    只靠租户们修修补补,断不会去折腾地基。
    年初老实巷出事,单慎在金銮殿上把巷子的状况完完整整报了一遍。
    最后一次有宅子大修,还是先帝爷在位时、太兴二十四年的事儿,那其中有没有挖出箱子的这座宅子,后续还要对照。
    在那之后,起码往官府报备的大修是没有了。
    这两箱金砖到底是哪一年埋进去的,是否是悄悄埋下的,就需要打听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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