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做了那个真实到让人崩溃的梦,孙婉容才这么着急的约苏岁出来。
    她太害怕了。
    不单单怕梦里的一切成真,她更害怕的是自从做完那个梦她总有一种感觉。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好像梦里发生的一切才是真实的,才是本该发生的命运轨迹,而眼下的现实……才像在做梦。
    做一场梦里的她遥不可及的美梦。
    “岁岁你不知道我做的那个梦,梦里边儿我有多惨。”
    无助地抓住苏岁的手,谈及那个梦的时候孙婉容都怕眼前的一切全是虚幻的,她一松手苏岁就不见了。
    “裴波简直不是人。”她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梦原原本本讲给苏岁听。
    只能是尽可能的往好理解的方向讲。
    “我梦见裴波联合裴家人算计我的那个晚上没有人来救我,裴波得逞了……”
    “事后他仗着这件事跑到我爸妈面前说要娶我,我家里人想打他,黄秀霞就站出来说裴波要是被打出个好歹她就要把裴波和我的事儿满大街宣扬。”
    “我爸当时就气得不轻,只不过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没人注意我爸的情况。”
    “后来没办法,裴家人不要脸嘴还不严实,我家里人怕我怀孕只能捏着鼻子把我嫁给裴波。”
    她家里人也不是不心疼她,是木已成舟,而且……
    “裴波太会说了,他说得天花乱坠的,说只要娶了我就会一门心思的对我好,说占我便宜是情难自抑。”
    “还有黄秀霞,她看我家松口了一下态度就变了,要挟我们的时候蛮不讲理,可我家一松口她一下子就成了最通情达理的亲家母。”
    “她也说得天花乱坠的,说之前要挟我们是被逼急了,婚事定下来之后两家的关系不一样了,都是一家人了她对自家人和对外人肯定是两个态度。”
    “还说以后就拿我当亲闺女,但凡对我不好一点儿就任由我家里人去她家骂她,她不带还嘴的……他们说得信誓旦旦的,我家里人就信了他们的鬼话……”
    想到梦里的事态发展,孙婉容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和裴波很快结了婚,结婚之后裴家人就开始借着我找我爸妈要好处吸血。”
    “他们让我爸给裴波换工作,让我妈把黄秀霞塞进单位提拔成干部,还有裴波妹妹,也让我们家里给安排好工作,后来……”
    伸手抱住孙婉容,苏岁拍着她让她冷静下来慢慢说。
    “后来怎么了?”
    孙婉容:“后来他们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要求也越来越多,简直是想让我们孙家供养起他们一大家子。”
    “我爸一辈子清正廉明,一辈子没仗着手里的权利给人走过后门,却因为我闹了个晚节不保……”
    眼泪被风吹干在脸上,她一张面皮都冻到撕裂般发疼。
    眼神空洞,嘴唇都在抖:“再后来我爸气到心脏病发,抢救不及时没挺过去,我爸倒下了,我家的人脉也被裴波利用得差不多了,他们就开始嫌弃我没有用了……”
    “我当时怀了孩子,黄秀霞磋磨我,再没了以前我爸在的时候对我的好脸色。”
    “他们一家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好工作都是我们家给安排的,可我爸倒下之后他们就跟白眼狼似的生怕我家反过来占他们一点便宜。”
    “裴红的工作都是我嫂子给安排的,可裴红在家却是一点不尊重我这个嫂子,对我呼来喝去不说,还嫌我这个没了家世的嫂子给她丢人。”
    被苏岁抱在怀里,孙婉容也没办法让自己暖和起来。
    只要想到梦里的一切她就打骨头缝里发寒。
    孙婉容:“我记得梦里有一次我和裴红吵架,我说她嫌弃我这个嫂子不中用了,有本事就找别的中用的嫂子去,谁能耐找谁。”
    “我当时的本意是想让她找她大嫂二嫂,别可我这个三嫂闹腾,可谁知道她转头就得意洋洋的跟我说……”
    “说她马上就要有能耐的新三嫂了,让我这个没能耐的赶紧收拾包袱有多远滚多远。”
    “我一开始以为她说的是气话,是看我落魄了故意说那种话气我,可后来我才知道,她说的不是气话,她说的都是真的。”
    “是裴波看我娘家没用了,心思又活泛起来了,踩着我,利用我家给找的好工作攀上了更高的枝。”
    “他和人家女同志说是我死皮赖脸非得跟他,说我为了和他结婚故意用名声和清白陷害他,他才不得不捏着鼻子娶了我,还说我和没有一点感情结婚之后甚至没有碰过我……”
    想到梦里经历这些事时自己的委屈和屈辱,孙婉容哪怕性格再腼腆也生出了想刀裴波的心。
    苏岁叹了口气:“后来呢?”
    孙婉容愣了一下,反问道:“岁岁,你不觉得我和你说这些挺没头没脑,挺幼稚的吗?”
    她做完梦的第二天就和家里人把梦见的一切说了,她觉得这是命运给她的启示。
    假如没有苏岁夫妻俩在关键时候朝她伸出援手,她的未来一定和梦里的结局一样。
    或者说,梦里的走向就是差一点发生的未来,要不是苏岁介入救了她,她这辈子没有好结果。
    这是孙婉容的直觉,也是她对那个无比真实的梦的理解。
    只可惜她的家里人不懂她,她爸没时间听她讲一个荒诞的梦。
    她妈也只会安慰她那不过就是个梦,是她被算计吓着了才会梦到那些,只不过是现实里的阴影投射到了梦里罢了。
    孙婉容:“我一开始不敢和你讲我梦到了什么,怕你觉得我疯了或者觉得我幼稚,一个并不能代表什么的梦也要拿出来说事。”
    她对着苏岁苦笑:“我怕你笑话我脆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会。”苏岁心疼地看着孙婉容语气郑重,“我不会觉得你脆弱或是幼稚,梦不一定就是无稽之谈,小容你有听过一个说法吗?”
    孙婉容:“什么说法?”
    苏岁:“有时候你梦到的事或许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你正在历经的经历。”
    孙婉容听后怔怔呢喃:“……那另一个世界的我……过得真苦啊……”
    第169章 他要结婚了
    被算计、被利用、被侮辱、被抛弃。
    那样的噩梦孙婉容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惊惶无措。
    她甚至没有勇气给苏岁讲梦里的自己结局是什么样的。
    无外乎就是亲者痛仇者快,坏人笑到最后,好人零落成泥,说出来她都怕连累苏岁跟着她一起憋气。
    掏出手绢给她擦了擦眼泪,苏岁柔声劝慰:“小容,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换个角度想问题。”
    孙婉容:“什么角度?”
    苏岁:“就像你刚才说另一个世界的你过得真苦,或许我们可以换个角度去感慨这个问题,我的意思是……”
    她指了指眼前冰场上的热闹以及两人现在坐在这里有多悠闲:“我的意思是假如我们站的是你梦里的角度,也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你的角度。”
    “如果另一个世界的你看到你在命运的关键节点逃出生天,没有被裴波算计成,看到你早早带着你的父亲做了身体检查消除了身体上的隐患。”
    “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你有更美好更幸福的未来,不再因着小人的介入失去一切毁了一生。”
    她微笑:“你说,另一个世界的你会怎么想?站在她的角度会怎么看?”
    孙婉容怔在原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突然很怕梦里的自己会嫉妒现实里的自己逃过一劫,没像梦里那样结局凄惨……
    换句话说就是凭什么另一个世界的她倒霉痛苦成那样,而这个世界的她却幸运成这样。
    看出来她的纠结,苏岁摇摇头:“小容,别想太多让自己自苦,无论梦里的你到底是不是身处另一个世界,是不是真实鲜活的,你就是你,不是吗?”
    “难不成你希望另一个世界的你过得不好?假如她过得好你就要嫉妒她?”
    孙婉容就跟被烫了一下似的,赶忙开口:“我不会!”
    她不是那样的人!
    “对啊。”苏岁拍拍她的头,“你不会,另一个世界的你也不会。”
    “另一个世界的你只会觉得这个世界的你有很好的保护住自己,一切都没晚,一切都来得及,生活幸福未来有盼……真好啊。”
    所以别再陷入痛苦和纠结,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又有什么重要呢。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都不耽误眼下要好好的生活。
    把当下的日子过好,不辜负原本那条被创死了的命运线才是最实在的。
    苏岁不知道孙婉容为什么会梦见她原本的命运,但就像苏岁说的那样。
    假如原书里的孙婉容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跳开了裴家的火坑,在命运的岔路口没再被迫选错前路,而是走上了一条本属于她的坦途……她一定会很开心。
    苏岁:“小容,好t好生活,别辜负了另一个世界的你。”
    孙婉容神情怅然,认真且坚定地点了点头。
    而让苏岁不知道的是,两人见面的当天夜里,孙婉容又做了个梦。
    她再一次梦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好像是她之前做的那个梦的后续。
    这一次,她不再身处旁观视角,而是真真切切的代入进了梦里的自己,无论是感官还是思想……
    梦的时间跨度很长,在这个后续的梦里她的年纪已经不轻了,脸上刻满了苦难所带给她的沟壑。
    因着没脸见家里人,自责自己引狼入室把家里坑到那种地步。
    所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独自一个人待在一个陌生城市的医院病房里……等死。
    没有人看她,也没有人在意她。
    躺在病床上,听着床边监测身体状况的机器发出有节奏的滴滴声,她的意识慢慢陷入了黑暗……
    年老濒死的她,做了个梦。
    梦里,一切都回到了她这辈子最后悔的时间点,她梦见自己被裴波说动为了气大院里的负心竹马答应和裴波谈对象。
    又梦见自己没有设防,没禁住裴波的苦求心软答应陪裴波回家吃一顿饭。
    病床边的仪器在这一刻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年老的孙婉容对着梦里年轻的孙婉容哭喊着让她不要答应裴波的邀请,让她有多远躲多远。
    只可惜,一切还是照着原本的命运线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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