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赵不缺面色大变。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孙有德便抢先愤然道:“别人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你小子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兄弟啊?!你别问他,他可没说你一句坏话,倒是你,莫名其妙不理人,还不听人解释,我还想着多年的兄弟,想为你们说和,没想到你背后使阴招,在这儿算计我呢!”
    说着,孙有德愤愤不平,又要上前打架。
    可章鸣珂最近自己时常在府中练武强身,身手未必多好,力气却大了很多,对付孙有德这样的酒囊饭袋,轻松便把人拎开。
    “有事说事,别动手。”章鸣珂莫名其妙被针对,心里也气,看孙有德的眼神跟看疯子似的,“小爷什么时候算计你了!”
    算计人还理直气壮,孙有德睁大眼睛,只觉往常真是看走了眼,这看起来好骗的大少爷,翻脸就不认人。
    “还不承认?!你要是不心虚,怎么不敢出来见人,还要我日日蹲点堵你?”孙有德指着章鸣珂,被章鸣珂抬手挡开。
    孙有德技不如人,嘴上越发不饶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认识你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你是这样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当初你可是指天发誓过,不会把那事告诉秦夫子的,你为何忽然背叛我,害得我被书院开除!都是你家臭娘们教你这么做的是不是?”
    一听他对梅泠香不尊重,章鸣珂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骂我可以,对我娘子放尊重些,否则别怪我不顾念兄弟之情。”
    “还有,小爷可不像你,我做事向来敢作敢当,不是我说的,便由不得你来泼脏水。”章鸣珂提议,“你若不信,我们当下便去找秦夫子对峙。”
    孙有德被他推得倒退几步,被赵不缺扶住才站稳。
    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发现,章鸣珂变得跟从前不太一样了,他不再盲目顾念兄弟之谊,而是开始公事公办,讲道理。
    而章鸣珂呢,也是此刻才发现,他跟他以为性情相投的兄弟,其实也不是一路人。
    赵不缺这个小人,会在背后使阴招,败坏朋友名声,也会帮着外人对付兄弟,这样的事,他章鸣珂一世也做不出。
    孙有德呢,是个怂包,敢做不敢当,这些年,自己替他担了多少坏名声,被书院开除也在所不惜。而今不知哪里有漏的风声,孙有德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气撒在他身上。
    嗬,明明是孙有德自己该承担的后果,孙有德竟然理直气壮来指责他,谁给他的脸?
    这样的事,章鸣珂也是决计做不出的。
    他深深怀疑,自己当年是不是瞎了眼,竟和眼前的两人称兄道弟,还说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孙有德被推一下,又是当着许多围观者的面,自然不愿意丢面子,想要找补回去。
    却被赵不缺拉住:“算了,你打不过他,先去找秦夫子,若真是他说出去的,跑不了他。”
    他们这般又是吵嚷,又是动手,平日里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的三个人,忽而反目成仇,吸引了不少过路人。
    眼前着他们要去闻音书院找秦夫子,有的路人散去,也有的没有旁的急事,便跟着一起去当看客,权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三人都不是什么青年才俊,大伙儿看着他们,也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思。
    不多时,众人浩浩荡荡来到书院,正好赶上散学,背着书囊的学子们也都围过来,也有人飞快跑回去叫秦夫子。
    赵不缺是逃学,章鸣珂喝孙有德已被开除,是进不了书院大门的,只得在外等着。
    在不烈的日头底下晒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秦夫子负手阔步走出来:“闹什么?孙有德,你都被开除了,还有脸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瞟也没瞟章鸣珂一眼。
    孙有德本是来求证的,听到秦夫子态度有异,忍不住道:“就算被开除,他章鸣珂也是被开除的,还比我早,夫子怎么厚此薄彼,光骂我不怕他!”
    这会子,秦夫子才朝章鸣珂望一眼,想起把人开除的那日,也想起人家两次来道歉,他把人打走的情形,脸上有些挂不住。
    秦夫子是非分明,认死理,虽觉章鸣珂蠢笨,但比起笨的,他更讨厌坏的。
    当即,他吹胡子瞪眼道:“你还好意思问?他当初为何被开除,你难道不知道?”
    “既然今日你们都在,那就把这桩陈年旧事了结了结。”秦夫子抬起下颌,目光往下,蔑视地盯着孙有德,“当初那首辱骂老夫的长诗,想必你们都还记得,要不是老夫近日察觉那长诗的字迹不是章鸣珂的,而是你孙有德的,恐怕要一直被你蒙在鼓里。”
    “孙有德,人可以没有才华,却不能不信不义,你出去切莫告诉旁人,曾是我闻音书院的学生,老夫丢不起这脸!”
    秦夫子说罢,不再看孙有德,而是转而望向章鸣珂,没好气道:“事情既不是你做的,何必代人受过?明日便回书院吧,往后务必谨言慎行,切莫再惹是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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