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里,田朵微微顿了下,又道,“虽然去大户人家不缺你吃穿,可大户人家的规矩太多,我若想见你一面那不比登了天容易,我不想让你嫁入高门大户,只想你找个殷实的人家平平妥妥地过一辈子。
    我呢,想上你家蹭饭就能蹭,想住两天你也能做得了主,大姐,你想想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希望想见你的时候能看见你,可娘她不这样想,她想你嫁个有钱的,然后像个万金油似地时不时能让她剐你层油,她才满意!”
    田雨本想询问小朵和那田六爷究竟怎么回事,那料什么也没问到便罢,反倒让小朵给抢白取笑一阵,还说她是什么万金油,也不晓得小朵都是从哪儿听来的,新名词一个赛一个的出。
    不过,她也不想进高门大户,小朵想见她,她又何尝能扔的下小朵,这半个月小朵不在家,总觉得这家里缺了点啥,心里老是空落落地,常常看着小朵时常上山采野菜的挎篮发呆。
    现在她才知道那空落落的地方是专属于小朵地,现在小朵回来了,纵使她不说话,就那么坐在她身旁帮她缠个线团,她心里也满满地高兴。
    想到这里,田雨伸手轻点了下田朵的鼻尖,柔笑道,“就你知道的多!”
    “才不,我只是实话实说!”田朵嘟嘴继续缠线团。
    “还有个事,你头上的守宫砂和那水滴吊坠,还有你那脖子上的星星都是从哪儿来地?我看那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东西!”
    田雨突地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拿出那个袖珍版十二天凤琴递给田朵,“这个是那天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掉出来的,谁送你的?”
    田朵放进怀里收好,呵呵讪笑一声,回头瞧了眼斜倚在西屋门框边支着耳朵听的田雪,故意压低声音道,“我去顾小姐家的时候正好碰上她母亲给她点那个,说城里现在流行点在额头,再在那上面挂个吊坠,既漂亮直观又时尚,看我还没点,就顺道也跟我点了一个,还送了我个吊坠带!”
    “恩,那你好好收着,以后长者赐的,纵使不喜欢也不许胡乱丢弃,知道嘛?”田雨冲田朵柔柔一笑,继续做手中的针线活。
    田朵点头嗯了声,田雪则冷哼一声又缩回屋去了。
    田雨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走到西屋,劝田雪出来晒会阳光,吹吹风,这会的太阳快下山了,光线也不强,还有些小凉风,比在屋里凉快。
    结果,人家田雪不但不领情,反而阴阳怪气地说她这个爹不疼娘不爱就是在屋子里唔得满身是痱子,也不会有人来看,来问。
    不如人家那位小人儿金贵娇躯,不过个小发烧就搞得如此兴师动众,不仅有人陪聊天解闷还有人巴巴地送那么多补品上门讨其欢心。
    虽说都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但补过脑子的和没补过的脑子就是不一样,补过脑子到底娇气金贵,不像她们任人搓扁捏圆也大气不敢出一声。
    田朵权当没听见,只低头缠手里的线团。
    田雨叹了口气,也不再去劝田雪,只回来继续做手中的针线。
    待到夕阳映红半边天,夜幕在悄悄降临时,田朵帮着田雨烧火做饭,没多一会儿,田壮,杨柳,田春,田花四个人从地里回来。
    田壮边将背上装满马儿菜的箩筐放下,边听杨柳嘟囔说她看隔壁地边邻家那苞米苗叶子黑且开始散叶,他们这边的黄黄地都给豆芽菜,那边还没他们种的苞米早,却看着比他们这边长得快还好。
    田春在一旁插嘴说人菜苗爹往地里上羊粪来着,肯定是人菜苗家的地有劲,他们的地没劲。
    杨柳听田春这么一说,轻声低喃了一句,怪不得人家没他们种得早长得却比他们好呢,完了,给田壮商量他们要不要也买车羊粪撒上。
    他们正说着,田朵帮田雨将烧好的饭都端了出来,于是,这顿饭杨柳给田壮说的最多的就是让他吃完饭去田老四家问问从哪儿整来的羊粪,田老四就是田春口中的菜苗爹,忽地听见猪圈里的猪啰啰啰响,又改说他们没羊粪,可有现成的猪粪,但不知这玉米地是上猪粪好还是羊粪好。
    田壮来了句,甭管什么粪都得先堆积些日子才能用,正好以前的猪粪都在外面墙根堆着,等玉米苗再大些上上,有总比没有的好,且老话都说了,阴坡地上羊粪,阳坡地上猪粪,自家的地占阳坡多,上猪粪定没问题!
    于是这顿饭就在田壮和杨柳这粪那粪的讨论中度过,刚吃罢晚饭,田家人陆续将碗放下,借着昏暗的油灯,就见从院外走来一个相貌平平的妇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一进院门就笑道,“叔和婶正吃呢!”
    “刚吃完,三娘你吃了没,没吃我让丫头们给你单独做份,没好的,可总也能让你吃饱!来,快这边坐着歇会!”
    杨柳热情地招呼那个妇人入坐,接着望了眼跟着那个妇人的小女孩一眼,又道,“小丫头长得怪讨喜的,几岁了?”
    “四岁!太叔,太婶好!”那小丫头声音清脆,一点也不惧生,显着是常跟着那妇人在外走动。
    “看这孩子说话好听的,比黄鹂鸟唱的都好听!”杨柳笑着摸了下那小女娃的头,“看你们家的孩子都随你,这小嘴个个像抹了蜜似的嘴甜,你看我家这几个一个比一个闷!”
    那个被杨柳唤作三娘的妇人坐在小杌子上,笑望了眼那小丫头,“嗨,她是跟着我在外面跑惯了,要是你舍得,将你家的闺女跟我带一个,不出一年,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讨人喜欢的不得了,这人都是见多了听多了自然就会了,尤其孩子学东西又快!”
    在两人唠家常的时候,田朵帮着田雨已将小桌子上的碗筷拾掇到灶屋。
    然后,她在灶屋偷偷问田雨那妇人是谁,田雨告诉她是专门给人接生的稳婆吕三娘,还说当年她也是这个吕三娘帮着接生的,接着让田朵在屋里刷碗,她则去跟这吕三娘倒了两杯水,然后到西屋拿了些瓜子两个羌桃出来给那个小丫头吃。
    那吕三娘看见田雨上下打量了几眼笑道,“可真是女大十八变,这就是你家大雨吧,我还记得那年你生小五的时候,这小丫头矮矮地,瘦瘦地,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
    “见过三娘,你们慢聊,我先帮小妹一把。”
    “去吧,我来就是和你娘唠会磕,你们忙你们的!”
    田雨向吕三娘柔柔一笑,转身进了灶屋,帮田朵将锅刷了。
    杨柳笑着和那吕三娘唠家常,“可不,这一年一年地常饿肚子还过得这么快,要是等有一天不饿肚子了,会不会就像做梦似的,睁眼闭眼间就几十年都过去了!”
    “日子会越过越好地,你手下这么多漂亮的女儿,将来总有你享福的那一天!”
    吕三娘笑望了眼杨柳,话锋一转道,“你家大闺女和二闺女就差个两三岁吧,咋不见你家二闺女呢?”
    “嗨,那孩子都让我惯坏了,正跟我闹脾气呢!”杨柳一语带过,笑道,“三娘,一直没见你,觉得你比以前可富态了不少,可有什么生钱的门道?”
    “那有什么生钱门道,不过就是比以前活络了点,除了干替人接生的活计也揽点杂活,以前老觉得那些替人牵线的媒婆都是吃了娘家诓婆家的两头油子,我三个儿子在这上面可没少吃亏上当。
    因而,打心里排斥这替人保媒拉纤的活儿,只想干点替人接生能积德的活计,可自古三姑六婆不分家,干稳婆时间长了,认识的人也多了,就难免替人从中间牵个绳,只是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诓骗人,所以这几年日子较以前好过了些!”
    吕三娘朝灶屋望了一眼,“前段时间我本就想来给你家大女儿说门亲,可听说你家大女儿聘出去了就没来,现又听说你家大女儿的婚事退了,我才想来试试!”
    “嗨,那事不提了,要怪就怪我家大雨没享福的命!”杨柳笑着招呼吕三娘喝口水,又道,“三娘,不知你给我家大雨提的谁家?”
    “说来这事也没准还真是缘分,头些天我上马头埠给马帮主的管家娘子接生,听说这马帮主的妻子也身怀六甲,听那管事娘子说她家主母想跟马帮主往房里添个身世清白的良家人。
    那个马帮主我远远瞅见过,长得身高体大,模样周正,端地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帮主夫人怀孕多少日子,这马帮主就当了多少日子的和尚。
    帮主夫人本想抬举几个通房丫头,可几个丫头那长相都拿不出手,也怕将来那些个丫头若怀孕生出来的孩子也是歪瓜裂枣,这样,帮主夫人才想着找一个家世清白温柔贤淑能操持家的女子给马帮主当个二夫人。
    虽然进门是二夫人,但家务事以后都是二夫人说了算,大夫人基本都是辅佐马帮主干外面的大事,家里那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鸡毛蒜皮小事,大夫人也不耐烦管,更何况现在还有了身孕,那就更不管那些事!”
    吕三娘喝了口水,停顿片刻又道,“你家大雨若真进了马家的门,名头上挂着个二,其实是个拿实权做得了主,这些话我可一点都不带说谎地,我也不瞒你,在我跟你提这事前,人家帮主夫人还专门来探查过你家大雨的为人,要不我也不能上门来给你提这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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