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整个人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姚少尹这时候,又加了一剂猛药,“该不会是,你传召杨管事的原因,跟文娘子有关?!文娘子这些年,其实一直在你们手上!”
    “不是!”
    温氏忍不住失声道,然而话刚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完了,忍不住瘫软在了椅子上。
    徐静冷冷地看向她,脑子里的思绪越来越清晰,“当初,你就是用文娘子要挟杨管事帮你做事,背叛许家的罢?文娘子家是你们徐家的佃农,你想把文娘子控制在手中,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然而,即便如此,文娘子也是平民,私自囚禁平民可是犯法的!”
    “我没有!我……我不过是帮她治病!才没有囚禁她!杨全福为了让我们帮文静香治病,才自愿投靠我们的!”
    温氏见瞒不下去了,崩溃地尖声道。
    徐静猛地站了起来,道:“文娘子如今在哪里?你有没有私自囚禁她,让她出来亲自说一声便是!”
    温氏忽地,诡异地扯了扯嘴角,道:“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想用这件事陷害我?你死了这条心吧!因为——文娘子早在两个月前,便病逝了!”
    第266章 一无所有的人最疯狂(二更)
    病逝了?!
    徐静眼眸微睁,脑中一瞬间冒起了某个想法,让她忍不住冷声道:“文娘子病逝这件事,杨管事可知道?!”
    温氏咬了咬唇,道:“我还没告诉他,我是想着找到一个好时机,再与他说这件事……”
    “如果文娘子已是病逝了两个月,如果你每个月传召杨管事,是让他见文娘子一面,上个月,杨管事见的又是谁?!”
    温氏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一直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不耐烦道:“上个月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没让他去见文娘子。”
    徐静不由得扯了扯嘴角,道:“你先前每个月都让杨管事见文娘子一面,突然不让他见,你就以为杨管事不会起疑?温夫人,你对自己未免太有信心了!”
    温氏微愣。
    江兆尹看向徐静,道:“你的意思是,绑匪有可能是这个杨全福?他知道了文娘子病逝的事,认为文娘子的死跟徐家有关,所以才借用徐三娘这个计谋,想实行报复?”
    这样说的话,他报复的就不止是徐三娘,而是整个徐家了!
    “对,如果绑匪是杨全福,这个案子中的很多疑点就能说通了,而且,杨全福帮徐家做了这么多年事,对徐家总共能拿出多少银子还是知道一个大概的,所以才能提出一个足以让徐家倾家荡产的赎金数字。
    要进一步确认绑匪是不是杨全福,很简单。”
    从结果反推可比从零开始的推测,简单多了。
    徐静道:“小木屋的门前,留下了四个血脚印,里面定然有绑匪的脚印,遣人把杨全福的鞋子拿去跟那几个脚印对比一下,就能知道,绑匪是杨全福的可能性有多大了。”
    古代没有相机,总是不方便。
    方捕头本来是想叫画师把血脚印画下来的,但大晚上的哪里能找到画师?而且光靠火把那微弱的光,也很难完成复制脚印这样精细的活,还不如等到天亮了再去做这个工作。
    徐静本来就打算让人把嫌犯的鞋子先送过去比对一番,只是丘林山可不近,徐静原本是打算等王家那边也确定下嫌犯范围后,再一次性把鞋子拿去比对。
    谯国公沉声道:“不是说那个绑匪有可能有同伙吗?如果那个脚印是他同伙的呢……”
    徐静摇了摇头,道:“如果是杨全福的话,绑人这种重要的工作,他很大可能会亲自去做。”
    原主跟杨全福相处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是了解他的性子的。
    杨全福做事向来细心谨慎,否则当初,许四海也不会选中他过来照顾原主。
    “而且,还是那句话,如果去绑人的是那两个护卫和檀云不认识的人,那个人也没必要把他们三个一起绑走。”
    江少白立刻唤人去徐家,把杨全福的鞋子拿过来,同时把其他嫌犯的鞋子也一并拿过来。
    这一点,他和徐静一样是效率派,想着都要跑一趟对比脚印了,不如一次性把所有嫌犯的一起对比了。
    从这里往返丘林山,快马加鞭也要至少一个多时辰,还没加上比对的时间。
    等待的时间注定是最煎熬的,官府的人领命出发后,谯国公在前厅里走来走去,不时怒声催促底下的人尽快把赎金凑齐。
    毕竟碧水先前有句话还是说对了,就算他们知道了绑匪是谁,也改变不了人质在他们手上这件事。
    知道绑匪的身份,只是能让他们更好地推测出绑匪的行事逻辑,最好的结果是,顺势找出他的藏身之处。
    绑架案中最关键也是最难的一点便是,怎么找出绑匪关押人质的地方,那一般也是他的藏身之处。
    只有找到了人质的所在地,他们才能实施营救。
    因此,在想出怎么救出人质前,他们还是要按照绑匪的要求做事。
    徐静突然看向姚少尹,道:“绑匪的勒索信上,有说什么时候交付赎金吗?”
    姚少尹立刻点头道:“说了,信上要求,今天戌时(晚上七点),也是在丘林山附近的一片林子里交易赎金。”
    徐静沉吟着道:“绑匪来拿赎金的时候,那两个孩子应是被留在了他的藏身之处。”
    姚少尹沉着脸道:“没错,所以明天交易赎金的时候,是一个机会,如果不借着这个机会找到他的藏身之处,再想找到就难了。”
    一直到了辰时正(早上八点)左右,派去丘林山的衙役终于回来了,他一回来就激动地道:“江兆尹,小木屋前的四个脚印里,有一个脚印跟杨全福的鞋子大小一模一样!而且,鞋底的花纹也是一样的!”
    这么说,那个脚印,确实就是杨全福的!
    鞋子大小一样有可能是巧合,但如果连鞋底花纹都一样,概率就一下子提高了!
    江少白立刻沉声道:“来人,立刻去调查杨全福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去过什么地方,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案子有了突破口,众人都很兴奋,领了命后便快速去做事了。
    温氏和徐广义没想到绑匪竟真的是杨全福,一脸不可置信,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后,后背倏然就湿透了。
    这样一来,王宝君就完全是受他们徐家连累,才被绑架了。
    察觉到周围王家人投向他们的要杀人一般的眼神,他们顿时什么都不敢说,白着一张脸龟缩到了角落里。
    毕竟,他们还要指望王家帮他们再凑一万两呢!
    徐静这时候,突然道:“从方才起,我就一直在想,杨全福既然很可能是为了报仇把两个孩子绑走的,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姚少尹立刻道:“还用说吗?自是把孩子杀了泄愤!再把那笔钱藏起来,看徐家痛苦万分的样子!”
    徐静却沉默不语。
    江少白看了她一眼,道:“徐娘子可是有什么想法?”
    “我在想,杨全福报仇的原因是,他认为是徐家人把文娘子害死了。”
    徐静慢慢道:“杨全福是个孤儿,他小时候,在街上流浪到了十二岁,偶然间被我大舅见到了,才进了许家。”
    许四海对于杨全福来说,可以说有再造之恩。
    因此,当初他背叛许家,许家人才会那般难以置信,以及愤怒。
    “为了文娘子,他连许家都能背叛,如今文娘子没了,他相当于再次一无所有……”
    姚少尹一愣,就听徐静沉声道:“一无所有的人,是最疯狂的。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江少白不禁和姚少尹对望了一眼,看着徐静眉眼间的疲惫,江少白道:“徐娘子便先别想那么多了,等去调查杨全福的人回来,说不定就会有新的线索,现在离交付赎金的时间还早,徐娘子可以先去马车上休息一下。”
    因为随时会有新的情报回来,徐静也不能回家。
    她也确实累了,点了点头道:“好,谢江兆尹关心。”
    说完,便慢慢走到了马车边,一边走,一边不由得有些恍惚。
    昨晚,是萧逸把她送到马车边的,他还在外头,守了她快两个时辰。
    然而如今,萧逸早就回去,准备去刑部上值了。
    他昨天也一晚上没睡,不会有事罢?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越飘越远了,徐静连忙摇了摇头,上了马车。
    这一休息,便直接休息到了申时正(下午四点),徐静也就中午用午膳的时候,出去和官府的人交换了一下消息,知道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就又回去睡了。
    最后,还是姚少尹把她叫醒的,徐静下了马车后,他立刻道:“我们派去调查杨全福的人,带来了一些新消息,他们正准备向江兆尹禀报,请徐娘子随我来。”
    第267章 出乎意料的安排(一更)
    徐静跟着姚少尹再次回到了王家的前厅,只见里面如今除了官府的人,只剩下了谯国公、王家的两个郎君、徐广义和温氏,倒是没有先前那么拥挤了。
    应该是江少白嫌他们影响查案,让他们各回各家去了。
    江少白示意徐静和姚少尹坐下,看向站在正中间的一个衙役道:“现在可以把你们查到的情况都说出来了。”
    衙役立刻行了个礼,道:“是。属下们再次详细询问了徐家的仆从,得知杨全福向来独来独往,几乎不与徐家的其他人深交,但他做事能力不错,为人又和善大度,徐家的仆从对他的评价都很好。
    他和徐家其他管事住在一个院子里,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其他管事说,他最近时常有事离府,管事离府不像旁的仆从那么难,跟曹总管说一声便可。
    至于杨全福在外面都在做些什么,其他管事说因为很少跟他来往,都不太清楚。
    属下们之后彻查了杨全福的房间,发现杨全福的房间干净得诡异,几乎没有多余的杂物,完全不像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杨全福的房间里,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谯国公忍不住一拍大腿,怒声道:“这贼寇定是早就想好了在完成这次绑架案后,便逃离京城!”
    底下的衙役却道:“应该不是,我们后来发现,那些值钱的东西不是被杨全福本人拿走的,在他的房间里,我们发现了一块来自于某张纸的碎片,就压在杨全福书桌的其中一条桌脚下,显然是杨全福曾经把某张纸撕碎,不小心掉了一小块碎片在那里。
    那张碎片很小,上面印着某个印章的一小部分,看印章上的字,显然属于某个镖局,我们一个个镖局询问过去,最终发现这个印章是西京的天宇镖局的,我们亮出我们的身份后,镖局的人立刻承认了,杨全福在三天前曾委托他们送镖。”
    众人一怔,姚少尹不由得道:“他委托送的,莫非是他自己的财物?他莫非是要提前把财物送到自己以后的落脚地?这一招还挺聪明……”
    “不是。”
    衙役顿了顿,突然表情怪异地看向徐静,道:“杨全福委托送的,确实是他所有的财物,但他要求送达的地方,却是徐娘子在西京城的住处,并且要求镖局不许与徐娘子说这是谁给她的。”
    这件事还是他们跟着地址找过去后,才发现的。
    他们当时的震惊,不比现在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少。
    一直憋屈恐惧的温氏顿时仿佛抓住了徐静的什么把柄,尖声道:“还敢说你跟那杨贼什么关系都没有!莫不是这就是你们针对我们徐家做的一个局……”
    “温夫人。”
    徐静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冷声道:“若我和杨全福有什么关联,他也不用要求镖局匿名把他的财物送给我。”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和那杨贼故意这么做,就想蒙蔽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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