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留下来将马车抬起来,待修好之后再跟上。”
    顾知枫有些不肯:“可是表妹......”
    谢钰道:“小姑姑身子不好,若是一直下雨,在路上耽搁也不好,而且若是一直等下去,也不知道马车什么时候能修好,到时候城门关闭之前回不了城,怕是要在城外过夜的。”
    说到这里,谢钰又淡淡看了顾知枫一眼:“这马车是容国公府的马车。”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可能将容辞留下的。
    “容九喜清静,不喜欢马车上有太多的人,我便跟着照顾,你和小姑姑的婢女便留下来,等马车修好了再回去,或是寻个人跟着回去,到时候另外安排一辆马车来接。”
    顾知枫觉得有些不妥:“这样怕是不大妥当......”
    谢钰摆摆手:“有什么不妥当的,这可是我小姑姑呢,难不成我还能不照顾好她,回头祖父非要将我打得皮开肉绽不可。”
    “再说了,小姑姑也耽搁不得......”
    第32章 巧了,容某对谢姑娘也有些好奇
    顾知枫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下来。
    谢钰说得不错,若是他们耽搁得太久,若是路上又走得慢,怕是要耽搁回城的时间,指不定连城都进不了。
    谢宜笑的身体又经不起折腾,赶路不可取,最好是让她先走,他们修好马车之后追上去。
    而且还有谢钰在,说白了又没有什么仇怨在,又是血脉至亲,谢钰总不能去害谢宜笑。
    明心和明镜有些担忧,她们心觉得还是跟上去伺候的,但是马车又是容国公府的,总不好要求人家主人留下来,而且人家又不愿太多人上他的马车。
    如此,能让她们主子上马车,已经是相当容忍了,她们不敢再强求,只得寄托于谢钰好好找照顾她一段路程。
    谢钰拍着胸膛就应下了:“放心吧,也没什么事情,小姑姑她就歇着,我就一旁坐着就是了,待进了城将她送到长宁侯府,再请顾老夫人安排几个人照顾她就行了。”
    听他这么一说,明心和明镜就放心了,从原来的马车上将被子抱了过来铺好,又将先前带上的吃的用的搬了过来,这才放心地看着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了。
    顾知枫撑着伞,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明镜见此小声地提醒:“三公子,让人先将马车抬起来,然后再看看车轮怎么弄。”
    顾知枫回过神来,赶紧让护卫上去抬马车,那马车一个车轮被卡在坑里,车厢已经倾斜了,而且不知道卡着石头还是什么,怎么也抬不出来。
    。
    另一头谢宜笑上了容国公府的马车,明镜下车之前还拿了一个软枕给她靠着,又给她拿了帕子和扇子,身上还盖着一张薄被。
    出汗了用帕子擦,热了扇风,冷了盖被子。
    马车缓缓地往前驶去,车厢有轻微的摇晃,却也没什么影响。
    此时马车里静悄悄的,谢宜笑独自一人坐在木榻上,谢钰和容辞则是在一旁的小桌上面对面坐着,谢钰对着车厢门口,容辞则是对着木榻这边。
    过了一会儿,先前拍着胸膛说要照顾小姑姑的大侄子似乎觉得有些闷,展开手中的扇子扇了扇,仿佛觉得还是有些不舒服,于是便道:“我出去透口气,你们先坐会儿。”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摇着扇子,三两步便掀开车幔走了出去,然后在车厢门口坐了下来,外面的雨声哗啦啦的,他还唉唉了两声:“怎么这么大的雨呢!”
    谢钰走了之后,车厢里只剩下两个人了,谢宜笑什么什么场面没见过,也不觉得尴尬,不过因为看过原著,知道眼前这人的命运,忍不住多看几眼。
    真的,生得这样好看的公子哥,出家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叹了口气。
    “谢姑娘为何叹气?”他放下手中的书册,抬眼看向她,目光清清淡淡的,像是松间月,云间风。
    谢宜笑眨了眨眼,靠着软枕更用了一些重量:“也不是叹气什么,只是对容公子有些好奇,也觉得有些感慨。”
    “哦?好奇?感慨?”容辞眉梢微挑,有些意外,目光在她脸上落了一瞬。
    还是那样又瘦又苍白的脸,整个人就像是一朵渐渐枯萎的花一样,可是那双眼睛却又特别的亮,像是蕴含着勃勃生机。
    像是寒冬逝去,春日来到人间。
    “巧了,容某对谢姑娘也有些好奇。”
    咦?!
    谢宜笑惊了一下,书里不是说这位目下无尘,对于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一心想要出家修行吗?怎么还有他好奇的事情?
    她忍不住问道:“容公子好奇我什么?”
    他又反问:“谢姑娘又好奇我什么?”
    谢宜笑想了想,然后提议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二人都问一问对方,也算是互相解惑,容公子觉得如何?”
    “可。”
    谢宜笑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他的眉眼平和,容色清俊,淡淡然如风如竹如云,宛若天上谪仙。
    她道:“那我先来问了,容公子为何一心想着要出家呢?”
    他神情平淡,语气也淡:“大约是觉得也没什么意思,想讨个清静。”
    被母亲从云中寺接回来的时候,他大约也是想回家的,反正在哪儿他都无所谓,只是他还有父亲母亲在,为人子,归家也是应当的。
    可是他又觉得有点烦,事情很多,尤其是最近,不少人明里暗里地同他表示,他既然归家,也应该是要娶妻生子之类的。
    他性子清静,不爱热闹,之于父母有血脉恩情在,他不能不管不顾。
    但是他心中不曾想过什么男女之情,日后也不会有,所以娶妻一事,他自然是不愿的。
    他不想有人来扰了他的清静,也不想耽搁人家姑娘,到头来他给不了人家姑娘想要的,那岂不是要怨他恨他一辈子,然后吵吵闹闹的。
    “就觉得没意思,想要个清静?”
    就这么简单?不过瞧着这人的性子,想来也很有可能的。
    “嗯。”
    “好吧。”谢宜笑叹了口气,然后问,“那容公子有什么需要我解惑的?”
    容辞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有些想伸手将她这双眼睛遮住的冲动,这双眼睛太亮了,像是那满园的桃花,亮得灼他的眼。
    “我观谢姑娘,身形消瘦,失去了精气神,身躯如同枯死的树木花草一般失去了生机,可是谢姑娘这双眼睛,却又明亮生机勃勃,甚是奇怪。”
    容辞师承云中寺慧缘大师,虽是俗家弟子,可看一个人的精气神,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谢宜笑在他眼中,实在是有些违和,可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宜笑的手顿了一下,脸色微变,那张脸仿佛又苍白了几分,她觉得一口气上来有些呛,忍不住地拍着心口咳了起来。
    容辞见此拿了一个干净的白玉茶杯给她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在木榻边上坐了下来。
    大概是想要伸手拍拍她的背让她好受一些,但又觉得男女有别,只得有些尴尬地坐在那里,最后只是将茶杯递上去。
    “谢姑娘可是要喝些水?”
    “多谢。”谢宜笑确实口渴了,而且也有些不舒服,接过喝下,整个人都觉得舒服多了。
    她又靠回了软枕上,伸手扯了扯薄被,垂了垂眼帘道:“容公子的问题,我原本不想回答的,但既然与容公子交换了条件,自然也不能毁约。”
    “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只不过是死了一回,觉得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我想活着而已。”
    第33章 大概觉得一腔真心喂了狗
    什么叫做死过一回?
    容辞微微蹙眉,正想说什么,车厢外的谢钰便掀开车幔进来了:“什么叫做死过一回?小姑姑,那长宁侯府欺负你了?”
    谢钰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也有些急。
    他和谢宜笑感情不错,可谢宜笑到底是谢家女,是他的血脉至亲,可容不得别人欺负的。
    谢宜笑见他一副要去找长宁侯府麻烦的模样,笑了笑:“你别乱猜,长宁侯府对我也没做什么。”
    “那你为何这样说?”
    “是我先前病着,浑浑噩噩病了好些日子,像是死过一回似的,所以万分的惜命,觉得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这和长宁侯府也没什么关系。”
    原主病成这样,也是她自己强求不得,折腾出来的。
    原主喜欢顾知轩,然而顾知轩只将她当作妹妹,不愿娶她,周氏虽然对她有几分情谊,却不愿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女做她儿媳。
    至于江氏...江氏也不愿她嫁给顾知轩。
    这原因倒是简单,江氏觉得顾知轩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就算是嫁了,可能也会落得一个独守空房,耐着寂寞过一辈子的下场。
    只是没想到原主会这样想不开,病得这么重,更没想到这人已经换了芯子,她的外孙女已经不在了。
    谢钰皱紧眉头,但是听她这样说,也不好再说长宁侯府什么,最终只得道:“若是在长宁侯府住的不高兴,就回谢家来,谢家总不会少了你一口吃的。”
    如今谢家当家的是谢钰的母亲,人称一声谢夫人,她是谢家的当家主母,她与谢宜笑没有什么怨仇,也不至于欺负她,而且她辈分高,小辈们也没人敢欺负到她头上。
    谢宜笑抿了抿嘴角,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对,毕竟她是谢家女,总不好说她更喜欢长宁侯府吧,而且要回谢家她也不乐意,她更想留在江氏身边。
    谢钰也没有与她掰扯这个:“有什么事情派人回谢家说一声,行了,我还是出去透口气,这里闷得很,你们聊会。”
    说罢,他就又出去了。
    谢宜笑也不管他,由着他去了,待他走后,容辞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继续拿着那本书看着,二人再也没有说话。
    大雨下了半个时辰才慢慢地停下来,下雨马车走得更慢一些,耽搁了不短的时间,差不多到城门的时候,顾知枫他们总算是修好了马车赶了上来。
    而后谢宜笑又回了原来的马车,一起进城去,待进了城,便分成了两路,顾知枫等人回长宁侯府,谢钰则是和容辞一起回容国公府。
    路上的时候他还懒洋洋地靠在车厢上,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我听容世子说你想回云中寺去?当真是想回去?”
    谢钰有些头疼,先前容世子来找他的时候,说让是他带着容辞出去玩,让他知晓这人间的乐趣,别总是想着回什么云中寺出家,只是这都过去好几日了,仿佛也没有什么进展的样子。
    容辞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都不曾在书上移开。
    谢钰一合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腿:“唉,我说你,出家有什么好的?吃不到那珍馐美食,也穿不得绫罗绸缎,甚至连...连抱个女子是什么滋味都不懂。”
    “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想而知可想而知......”说着他还一脸回味向往。
    容辞这才抬了头,他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语气仍旧平淡:“说的好像是你懂得似的。”
    谢钰,谢三公子年方十六,说到玩乐,在这帝城里年轻的一代,他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不过什么牡丹花下死,他这个年纪还真不懂,要是懂了,指不定被他亲爹给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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