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迎着晨间淡淡的湿雾,我出了情园,走过回廊。
    远处荷塘里枯荷淤泥的气息,随风飘了过来。湿雾有些浓重,初冬的早晨,竟然如此的寒冷。
    我搓了搓和身体一样冰冷的胳膊,试图让自已暖和起来。手指腹下面,被搓着的单薄衣料,让我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看清了自已这一身的装束。
    白绸内衫,赤裸双足?我竟然这身装束,就出了门,还走出了这么远?我——我这是怎么了?
    不及我细细叹息自哀,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我茫然着抬起头。
    “情儿?”晏非的声音,涌入我的耳中。茫然的视线有了焦距,方待看清那张俊美的天怒人怨的脸孔时,我已经跌入了他的怀中。
    “你这是怎么了,穿这么少就出来了?”晏非皱拧了他那对漂亮的眉,脱下身上的外袍罩在我身上,心疼的打模抱起了我。一如这些时日以来,对我的温柔呵护,轻轻的在我冷凉的额头亲昵的吻了下。
    我窝在他宽厚的胸膛里,不停的发抖。贪恋似的汲取着他温暖的体息,缓和我冰冷的四肢。
    晏非心疼的将我抱的更紧,轻责道:“瞧你,都冻成这副模样了,还站在这里吹风?”脚下一刻也不停的往前走。
    我听着他温柔的轻责,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轻轻道:“夫君,昨晚——你睡得好吗?”
    晏非似是一僵,低应了声:“嗯。”
    “我等了你一整夜。”我静静的陈述,平静的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晏非一直朝前行,沉默了良久,方才有些压抑的说道:“情儿,对不起。”
    我轻轻一笑,难掩悲楚的道:“对不起我什么?”
    晏非似乎在挣扎,不想我难过,又不能不说,终是化做了声长叹:“她——实在是太像香秀了,我没有办法去忽视她。情儿,我打算娶她,你——不会生气吧?”
    我没有忽略他用的是一个‘娶’字,他打算把鲁蝶娶过门。和那些小妾不同,以着妻子的名份,娶进门。
    以这样的方式,来弥补心底里对香秀的愧疚。我就知道,他把鲁蝶当成了重生的香秀。
    我强自扯出一丝笑容,坚难的从口齿里,硬挤出几个字来:“生气,怎么会呢?”
    晏非似乎有些担心,摒住了呼吸。听见我这样的回答,轻松的舒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情儿你不会在意的。在这件事上,你一向大度。”
    大度,呵——我有一股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
    “情儿,你放心。就算她进了门,你仍然是我的正妻,没有人能撼动你的位置。”他低了头,又重重的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难忍心头悲怆感,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用着最平静的语调对他说:“鲁蝶还是个小姑娘,你别把她逼的太紧。总是要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你,才好。”
    “放心吧,她会喜欢上我的。”
    “是啊,夫君的魅力无人可挡。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听见自已如是的说着,想要他的承诺道:“如果她没有喜欢上你,还请夫君你放过她。”
    “嗯。”晏非的回答有些不以为然,估计是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可能。
    是啊,淡情如我,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未实情为何物的小姑娘呢?鲁蝶会喜欢上晏非,只是时日长短的事。
    “情儿,你知道吗,我见到她时,当真是吓了一大跳,她简直就是另一个香秀。”晏非的声音,有着难掩的欣喜。
    我窝紧在他怀里,看不见他的脸色,却能听出话语里的神彩。心已疼的快要失去了知觉。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和她同时处于危险的境地,夫君会去救哪一个?”
    晏非停住了脚步,轻笑道:“情儿,你怎么也会问出这样俗气的问题?这还用说吗,你和她怎么会一样呢?”
    是啊,我也只是个俗人而已。听闻自已的丈夫再娶,会心疼的无以复加。假装出的淡漠大度,只能骗鬼去吧。
    六年的感情,仍旧比不过一个亡故的香秀。只是一张同样的脸,就已经让他心动若斯,若是香秀还活到现在,怕是我早已经被遗弃在最角落里去了。
    是啊,我又怎么能跟她比?在他心中,香秀始终是最重要的。
    我没有勇气追问下去,生怕接下来他会说出令我心痛欲碎的答案。便是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我闭了眼,任着盈满眼眶的泪水,静静的滑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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