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屋子,摆设简单,一把暗红的大木椅摆在正对着门口的方向。
    五峰谷主的身型很高大,至少穿着那件宽大的黑袍给人一种沉重的迫力。
    他的脸上戴着一块面具,除了一双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而那双眼睛,也格外深沉,让人辨不出里面蕴藏着什么情绪,只见他踏着沉稳的步子朝他们走来。
    声音更是低沉难测,似由胸腔出。
    五峰谷主低笑:“呵呵,各位光临蔽谷,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楚弈拱手,扬唇道:“谷主多礼了。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招呼我们,实在荣幸。”
    这样神秘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黑瞳闪亮,越是神秘便越能引起他的兴趣,尤其是见到这位深藏不露的谷主之后,他赫然现这个五峰谷其实比想象中更加值得探查。
    柯少凌也在一旁拱拱手:“谷主太客气了。”
    五峰谷主宽袖一摆:“二位请坐。”他转身,坐上那张宽大的木椅上。
    楚弈与柯少凌微微颌,分坐在厅中另外两把暗红的木椅上。
    有侍从立刻奉上茶水,倒入杯中。
    清雅的茶香四溢飘散,楚弈心念一动,这深谷之中竟有如此极品香茗,可见谷主的品味并不低。
    “听说还有位姑娘也随你们一起的,怎么不见她?”五峰谷主状似不经意问道。
    楚弈道:“多谢谷主问候,舍妹前两日受了惊吓,需要休息。”
    闻言,五峰谷主微微一愣,黑眸注视了他俊美的容颜半晌,道:“五峰谷多年来从无外人进入,静然带你们入谷之时,正逢谷中侍卫操练技法,不小心将你们当成入侵者,让姑娘受了惊吓,真是罪过了。”
    柯少凌坐在一旁,眼眸幽暗无比。
    楚弈轻笑一声,这谷主的话怎能相信?他分明看到对方眼中闪烁的阴戾。
    “楚某冒昧,请问谷主,这山谷深幽宁静,与世隔绝,怎会需要大批骑马操练的蒙面侍卫?”
    何况,当日一战,蒙面人个个心狠手辣,丝毫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光是这点,便足以引起他的戒备和怀疑。
    试想四诏境地之中,竟有此无人管辖的盲区,若是再其中进行什么危险之事,岂不是
    五峰谷主听楚弈如此直接提出疑问,沉声答道:“我知道你们对五峰谷一定有很多疑问。不瞒二位,在很多年前,我的先人为避仇家,迁来至此隐姓埋名。一开始这里并不太平,仇家纠结势力常来侵扰,所幸此地隐秘地形又复杂难攻,他们才不能得逞。后来,谷中逐渐收留一些江湖之人,渐渐在此安居。不过,我们仍然时常操练,为免再受人侵犯”
    楚弈与柯少凌静静地听着,二人相视对看一眼,纵然疑惑颇多也不便提出。
    楚弈抿唇应道:“原来如此,误会一场。”反正明他已离开,真真假假,暂不追究。
    柯少凌深幽的眼眸对上谷主,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彩,他轻轻颌:“幸好我和楚兄还能撑住,大家都侥幸逃脱出来,否则这个误会真是无法弥补。”
    谷主目中精光一闪;“楚兄弟和柯兄弟身手不凡,都是难得的杰出之辈。你们又都是静然的朋友,唉,可惜五峰谷留不住二位。”
    楚弈再次拱拱手:“多谢谷主赏识,楚某是俗世之人,明日就得回去了。呵呵。”
    柯少凌点了点头。
    “真是可惜!”五峰谷主似在叹息“二位兄弟不防再多呆一日,让谷中弟子好好为你们陪个罪。”
    柯少凌看楚弈一眼,答:“多谢谷主盛情,我们还有要事在身,需要赶回家去。”
    楚弈道:“是啊,若是来日有空,定当再次拜访。”
    谷主见二人去意已决,也不再多说,面具下深黑的眼睛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深夜。
    浓雾弥漫。
    一条利落的黑影,飞快地闪过屋檐,几个翻身便奔向后山。
    草地的露珠,打湿了他的鞋,动作没有片刻迟疑,不多一会,他的身影便定落于后山的一座屋子前。
    如暗夜幽灵,灵巧闪过门边。
    一个黑色宽袍的男人似已知道他的到来,早已在屋中等候。
    一盏昏暗的烛灯,将气氛显得更加神秘。
    “少凌见过谷主。”灯光一映,来人的面容尽现,让人吃惊的是这深邃如雕般的五官正是属于柯少凌。
    淡淡的光线照上刚毅面庞上的那道疤痕,有点朦胧,有点神秘,又有点前所未有的阴戾。
    他站得笔直,微微拱手,向五峰谷主施礼。
    “贤侄不必多礼。”五峰谷主沉沉注视着他“中原兄的事,我已经派人去处理后事了。我们的大计,以后就得多靠你了。”
    一提到叔父的死,柯少凌面色沉痛,唯一的亲人就战死涯顶,虽然杀害叔父的殇烈已经坠入山崖,生死未卜,但是叔父之死,与四诏有直接的关系。
    “谷主放心,少凌定会代叔父完成任务。”
    其实柯少凌对这位神秘谷主也很好奇。
    只听叔父提起,谷主当年与他同是大唐密探,进入四诏。后来,叔父与蓝姬等人先去了刖夙国,而这个谷主则潜伏入北诏王宫。
    叔父也有提及,谷主后来身份败露,似乎遭受到北诏先王楚政怀的严厉惩治,身体倍受摧残,九死一生才逃进谷中。
    如今,五峰谷是大唐密探驻扎之地,里面高手如云。
    白日谷中宁静,夜间不少洞中热闹非凡,谷里抓了不少四诏百姓,关押在洞中为他们打造兵器。
    就等时机成熟,与大唐援军里应外合,一举吞并四诏。
    五峰谷主转过身:“恩,你是这里的少主,自当担起大任。这次前来四诏,皇上可有什么交代?”
    柯少凌道:“皇上已精心挑选好两万援军,就在云南境内。只等我们这边一声令下,便可以调遣过来应战。”
    宽大的黑袍突然抖动了几下,他阴沉地笑起来:“好!虽然中原兄牺牲了,但死得其所。如今,冷君诅咒作,暴君不知所踪,邪君又落入我们的控制范围,皇上的心愿马上就要实现了。哈哈贤侄,好好干!”
    柯少凌皱起眉,注视着他无情的面具:“谷主准备如何处置邪君?”
    五峰谷主面具下的神情变得阴狠残酷:“进谷容易出谷难!这次是他自己闯进来,休怪我无情。”
    柯少凌闪过精光:“谷主想扣住他?”
    五峰谷主冷笑一声:“邪君若也失踪,四诏之地将更加陷入混乱。我们的人马正好趁机活动。不过这次我没那么容易让他死,我要让姓楚的替他父亲还债!”
    柯少凌只知道谷主因当年所受的折磨而极度憎恨北诏,现在看他表情,似有满腔恨意。
    若将压抑多年的恨意全报复在楚弈的身上,那楚弈
    如果楚弈真的遇难,那泪西又会有什么反应?
    他面色一紧,手指也悄然握了起来。想到泪西,心中涌出一抹柔情,柔情中夹杂着深刻的矛盾。
    从她带他一起见到楚弈,他就对楚弈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加上当年回丰泽镇寻找她时,探得的一些线索,很自然就查到了她现在的身份。
    吃惊过后,被坚定的决心所替代。
    泪西似乎并不爱楚弈,不知缘何她成为了北诏的国妃娘娘,也不管她与楚弈之间究竟处在何中关系之中,他都决定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楚弈——他虽然欣赏他,但于私于公,他们都不可能是朋友。
    “谷主想报当年之恨?”
    五峰谷主陡然僵直身子,顷刻间让人听到了他的真实嗓音,竟是那么残破如破钟一般。
    “当年我在北诏所经受的折磨耻辱,贤侄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吧。”
    柯少凌点点头,光凭他沙哑怪异到令人颤的嗓音,便能产生更多残酷的联想,那他的面容
    谷主真要将这些全数报复到楚弈的身上吗?
    面若冠玉,俊逸潇洒的楚弈
    “谷主请三思,邪君暂时动不得!”柯少凌突然出声。
    宽袍下面的手如枯枝一般不经意露出一截,他的手指握得不能再紧:“贤侄有何意见?”
    柯少凌收了收下颌:“少凌明白谷主的心情。但是,楚弈此人好歹是北诏之王,在我们大计尚未告捷之前,好好留着他大有好处。”
    “怎么说?”
    “谷主,四诏有多难攻下我们都很清楚,明里动兵不易取胜,暗渡陈仓才是最好的办法。邪君与其他三诏之王关系匪浅,我们何不先控制住他,再借以他的力量控制其他三诏。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机会么?”柯少凌缓缓说出自己的计谋。
    谷主皱眉,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推测些什么。
    半晌,他挥袖道:“贤侄说得对!邪君就在我们的地盘中,要控制住他多的是办法。不过他身边那位姑娘?”
    对上他询问的眼神,明显得闪着寒光,柯少凌心一凛拱手道:“谷主放心,那位姑娘跟我倒有几分交情,她不会武功并无大碍。”
    谷主静静地盯着他,从鼻间“恩”了一声。
    “总之,贤侄的身份现在最好不要泄露,尤其是在他们面前,明白么?”
    “少凌明白!”他就算是潜伏在楚弈身边的密探吧!只是这次,要连同泪西一同瞒住了。
    “好,无论生什么事,希望贤侄都以大局为重!”
    “少凌会的。”
    当柯少凌走后,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此人正是莫无宗。
    五峰谷主没有回头:“你有什么看法?”
    莫无宗沉声道:“少主才到四诏不久,我等应该先观察段时日再说。”
    五峰谷主摆手:“不!柯家一门对朝廷忠心耿耿,本尊完全信任。不过他和邪君的关系,也必须要先试探一番!”
    于是,他低着嗓子,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谷主英明,此计一举两得,属下立刻去安排!”
    次日一早,当山间雾色苍茫一片的时候,楚弈便起了床。
    昨夜,见过谷主回来后,他并没有再夜探五峰谷了。
    因为,心中已经肯定这座山谷绝非一般的山谷。
    五峰谷主的身份更是可疑,他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武功如何?
    当他注视这自己的时候,为何感觉到全身被一阵凌厉的寒光包围?
    虽然对方已刻意掩饰,并且掩饰地很好,可是,他仍然嗅到了一丝恨意。
    恨意无情,比寒风更残酷。
    可是,为什么呢?
    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对自己有着恨意?
    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袖口,楚弈拍拍衣袍,挂着一抹清俊的淡笑走出房门。
    五峰谷的事只能暂时放在一旁,早点离开这里才是正事。
    门外,有清新冰凉的空气迎面扑来,顿觉神清气爽,他走下石板铺成的阶梯,来到几丈之外的另一座屋子旁。
    轻扣门扉,静待其音。
    良久,没有半点动静,他再次轻抬手指,扣响木门。
    唇角懒懒带笑,这女人不会是贪睡到现在还未醒来吧?又或者
    修眉陡蹙,她不会是晚上跟某人出去约会,睡得太晚了吧?
    “泪西。”他刻意调和情绪,让自己心情舒爽一点。
    和润的嗓音像夏日林间的清泉,缓缓流过山间。
    “泪西妹妹?”他再唤。
    仍没有回音。
    刹那间,不祥的预感如闷雷般击中心头,泪西她不会生什么意外了吧?
    双掌一推,他飞快地冲进门去。
    空荡荡的床,床上被褥正掀开着,但不见人影。
    楚弈黑眸一暗,手指紧紧地握住被褥,只有一手冰凉。
    她人不见了,床被是冷的,也就是说她起床多时。起床却未叠被,即使自小生长宫中,衣食起居有宫女伺候,但也不是她的作风。
    结论只有一个,如被闪电击中,瞬间心口沉重地难以呼吸。
    她出事了!
    血色自脸上飞快地褪去,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会如此担心一个女人,心脏似被人用指揪住了一番。
    在这神秘危险的山谷,泪西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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