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是从家族聚会中偷溜出来的,不能久留。  再者,还得把各自的弟弟遛回家。
    姚如真率先从那臊意回神。  虽然姚如真以前绕着池天梁走,但同学多年,且她消息灵通,她对他还有几分了解。  相较于谈过两场恋爱的她,池天梁装得再老练,还是暴露了他没亲近过女人的事实。
    是真的纯情小羔羊。
    而且骨子里是很认真的人。
    热血下头,她有些迟疑,那端池天梁很敏感,立即看过来。  「姚同学不想认账了?」
    姚如真嘀咕:「认什么账,我碰都没碰你。」
    闻言,池天梁温文尔雅地拿起姚如真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
    姚如真气笑了。
    姚如真没想到他这么厚面皮,也不客气,直接上手按了按。  「你当自己是黄花闺女吗。」
    池天梁没吭声,倒是姚如真按着按着,忽然愣住了。
    掌心下那跳动声,实在不寻常,如击鼓似的。
    池天梁讲话向来拐弯说,这一塌糊涂的心跳声,已经是很直白地在坦露心声了。
    姚如真被那目光灼伤了,别过眼,认真地说:「池天梁,我就直说了,我没做好心理准备,是??」
    池天梁道:「想要我的身体。」
    「??」姚如真。
    男人垂眼。  「但不想负责任。」
    「??」姚如真。
    该直白时爱拐弯,刺人时倒是直接得很。
    被猜中心事,她恼羞成怒。  「都怪你,长得那么勾人,啊?  知不知道你这种唐憎肉多大诱惑力,还是处男,多补啊!」
    池天梁不怒不躁,像小媳妇似的,温婉极了。  「是吗。」
    姚如真乾脆摊牌了,愈说愈离谱,恐吓他:「这能怪我吗?  要不是顾忌着是老同学,信不信我现在就拖着你开房!」
    池天梁眼带鼓励。  「我不介意。」
    他甚至踏前半步。
    姚如真退后一步。  「可我介意,处男!」
    池天梁退回半步。  「我学习能力不错。」
    姚如真表情一言难尽。  「哪有人往这种事上贴金的。」
    还真是处男啊。
    姚如真一边觉得奇妙,一边又觉得意料之内。  确实,洁癖的人对亲密接触比较挑剔。
    摊牌后,二人没看对方,看着彼此的脚尖,脸上的热意久久不散去,默然不语。
    池天梁垂首思考。
    别焦急。
    好半晌后,姚如真才道:「池天梁。」
    池天梁低声开口:「姚如真,若是你回去考虑过后,不想负责任,把我拉黑??」
    焦急无用。
    姚如真张大嘴,顿时忘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  「怎么可能,我看上去这么渣吗。」
    池天梁又垂下眼,姚如真顿时心软了,安抚他道:「你看,我们这不是连溜冰套票都买了,我怎么可能会躲着你。」
    池天梁说:「那我们现在定下日子。」
    姚如真:「???」
    怎么听着像是怕她反悔的样子。
    「下个月找一个周末?」姚如真。
    「新年后工作量很大。」
    「??」
    池天梁暗示:「还有几天新年假。」
    姚如真咕哝。  「你总得给我几天考虑吧。」
    池天梁嗯了一声。
    只要目的达成就可以。
    姚如真思索日程,想着想着,忽然抬头。
    「池天梁。」她眨眨眼,忽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想法。  「你刚才打断我,是因为怕听到我拒绝你?」
    池天梁表情仍然四平八稳,不吭声。
    可姚如真还是读懂了。
    「你怎么这么??」她说不下去。
    她没想到他这么纯情。
    池天梁若是装模作样、使些小心机,她能乐呵呵地接招,像方才那样,故作恶意满满地逗他,可他当真纯情起来,姚如真反而扛不住了。
    姚如真最后是落荒而逃的。  池天梁知道她一言九鼎,回头不会躲他,也没阻挠,只是在她走时,伸出手,勾了勾她其中一只手指。
    他轻声说:「请你考虑看看。」
    一触即离,又轻又脆。
    姚如真尤其受不了这种,心头一荡,差点走不动路。
    池天梁凝视她消失在人群里,视线放远,又看向山腰被闸包围着的屋苑。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在这附近碰到姚如真。
    他猜她有长辈住在这附近,所以每年春节都会来这边过年。  他碰过她几次,有时候,她像孩子王似的、带着几个堂弟来巡视领地;  有时候,她会挽着老人的手,跟老人说点什么逗他开心。
    然后没多久,她又会回去那个大闸里面,像回到城堡一样,挡住他的所有窥视。
    池天梁又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突然生出不真实的感觉。
    他把珍宝珠重新放回嘴里。
    「她喜欢叼着东西。」池天梁声音极低。
    以前是叼着笔,今天是叼着糖。
    ??
    ??
    初四那天,姚如真总算跟好友碰上面。
    这是每年风雨不改的小聚,众人各司其职,林玉风找的场地、方美婷包的饮料、谢朗豪叫的外送食物、杨乐乐负责的接送、和姚如真带的桌上游戏。
    桌上游戏琳瑯满目,还占地方,姚如真是拖着行李箱去的。
    林玉风这次找的场地自带卡拉OK。  姚如真习惯最早到,设置好场地后,便坐下点歌。
    杨乐乐打开门,惊奇不已。  「你怎么全点中学生唱的初恋歌?」
    姚如真看了看现在唱的《明爱暗恋补习社》。
    她说:「我在怀旧。」
    然后换了一首《恋爱大过天》。
    杨乐乐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也没点破,笑嘻嘻地把东西放下,就出去,继续接送其他人。
    谢朗豪来了后,喊了几声,见姚如真没反应,仍然在愁眉苦脸地唱歌,问道:「她在干吗?」
    人家Twins好端端的初恋情歌,硬是被她唱成苦情歌。
    林玉风闻言,抬起眼。  「她在思考。」
    「好端端的思考什么?」谢朗豪打算走过去,被方美婷虚挡一把,只好坐在林玉风旁。
    林玉风拿起朴克,悠悠派牌,分成四份。  「前几天她才宣布要升职,排除工作困扰。」
    方美婷拿起牌。  「我猜为情所困。」
    林玉风表情悠闲。  「但是,最近她的Instagram里没有看到新面孔。」
    方美婷眼神犀利。  「那么,就是我们都认识的人了,所以才藏着掖着。」
    林玉风抛出一对阶砖Queen。  「能让姚如真觉得棘手,一定是她认识很久的人。」
    方美婷打出一对红桃King。  「和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那就排除玩伽类型。」
    「约莫是性格认真、固执的人。」
    二人同时说:「池天梁。」
    还在琢磨手中牌的谢朗豪:「???  」
    我常因为智商不及你们而感到格格不入。
    难得姚如真不在状况,杨乐乐替代她平日的角色,像快乐的蜜蜂那样,替众人张罗饮料,又把寿司分盘,然后坐在沙发上,捧着苹果绿茶吸一口。
    林玉风眼角余光一直在盯未婚妻。  「杨乐乐,喝完这一包记得喝一杯暖水。」
    杨乐乐应了声。
    她挪动屁股接近姚如真那边,伸手在姚如真面前挥了挥。
    姚如真忽然转头。  「乐乐,问你个事。」
    杨乐乐精神一震。  「你问、你问!」
    方美婷挺直腰杆,不动声色地侧头,耳朵竖起。
    「??」发现方美婷特地选了最靠近姚如真位置坐的林玉风。
    一局结束,林玉风起座,慢吞吞地说:「外卖到了,谢朗豪,来帮我一下。」
    「啊?  可是食物不是全到了吗,还有什么没来?」谢朗豪也站起身。
    「我刚订了蛋糕。」林玉风拎住谢朗豪的外套,把人推出门。
    那端,姚如真磨磨蹭蹭地开口:「我有一个朋友。」
    「朋友。」杨乐乐重复。
    「那个朋友。」姚如真在换咪高峰的咪套、却没发现自己把套反转了。  「发现她跟一个认识很久但一直不熟的老同、老朋友,变熟了。」
    「怎么个熟法?  睡了?」杨乐乐切入重点。
    姚如真眼神游移。  「熟了,就是常常一起去吃去喝,天天发消息去损对方那种。」
    杨乐乐用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她。
    然后姚如真死心地闭上眼。  「没错,我朋友跟老朋友都想睡对方,可是根本不适合。」
    「不适合是相处得不好吗?」
    「刚好相反,好得不得了。」姚如真还真没试过跟哪个异性处得那么好,距离不远不近,相当舒心,有些舍不得。
    「那么,是哪里不适合?」杨乐乐。
    「??」姚如真。
    「他很小?」杨乐乐比手指。
    姚如真头痛。  「我哪知道,又没看过。」
    杨乐乐噢了声。  「那么,是技术太差、皮肤太差、身材太差、还是付不了房??唔唔唔唔唔!」
    「性格不适合。」姚如真捂住她的嘴,又松开。  「那老朋友性格很认真,真睡了的话,不是给点甜头就能打发的,得给名分。」
    杨乐乐笑出小虎牙。  「你这话说得,就像小说里四处留情,不想许正妻,只想纳妾的富家公子一样。」
    姚如真窒住,狠狠地再捂她的嘴,二人疯玩得像弹跳的鱼。
    方美婷轻笑出声。
    姚如真拍了拍旁边的椅子,招手。
    方美婷坐过去,扶了扶眼镜。  「你是怕分手后的麻烦吧。」
    姚如真烦躁道:「我就没一个男朋友安稳超过半年的,最后都闹得特别难看。  你不知道,大学的那个分手后,还在聚会大吵大闹,非要说我对学弟抛眉眼,把我社团的人都得罪了。」
    虽然她想象不出池天梁变成妒夫草木皆兵的模样,可她真的被折腾怕了。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眨个眼睛,都是在勾引男人;  穿个短裤,就是不安于室。
    再者,十几岁时的恋爱,只考虑喜欢不喜欢。  而二十多岁,若是考虑不清楚含恨收场,大家圈子重迭,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得很。
    「我知道。」方美婷轻轻拍她的手安抚。
    姚如真烦躁得要命,很想找点东西啃。
    「所以毕业时那男人申请的所有秋招、春招岗位的公司,我家的人都去打过招呼了。」方美婷轻描淡写道:「连卖烧饼的位置都没有留给他。」
    姚如真:「???」
    姚如真是真的很震惊。  「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幕后英雄不留名。」杨乐乐对方美婷单边眨眼。
    「也多亏乐乐通风报信。」方美婷莞尔。
    「不能总让姚如真照顾我们嘛。」杨乐乐嘟嚷。
    八卦天后方美婷再补充:「顺便一提,你的第一任男朋友还在打听你的消息。」
    姚如真中学的快乐老家是火锅店,大学的快乐老家是一家酒吧,她前男友就在那驻唱,不死心地守株待兔。
    姚如真傻傻地看着她们。
    她不知道。
    她一直不知道。
    姚如真的手不自觉卷头发,她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嘴角上扬,那话语涌到喉咙,又涌到鼻尖,慢慢化作涩意,最后只笑叹道:「  ??谢谢你们。  」
    「姚如真。」方美婷看着她说:「我旧事重提,是想让你知道你有后盾。  若发生点什么,我们会兜底。」
    杨乐乐说:「是啊是啊,池天梁若是出轨,方美婷会让他家破产的。」
    方美婷实事求是。  「不,这个有点难度。」顶多使点绊子。
    姚如真反应过来。  「我好像没提过池天梁的名字吧?」
    杨乐乐赶紧吸一口苹果绿茶,一脸无辜。
    方美婷低头,专心品茶。
    「你听错了啦。  」杨乐乐机警地转移话题:「那你们是怎样捅破那窗户纸的?」
    方美婷眼带赞赏地看杨乐乐。
    姚如真有些心虚。  「当时是我察觉到有点苗头,想着逗一逗那小白兔,便戳破他。  」
    小白兔。  方美婷点评一下这称呼。
    姚如真情商不低,就是在看男人方面实在眼瘸。  不过问题不大。
    「一开始谁主动的?」杨乐乐。
    「??我主动。  」
    「那你们谁找谁比较多?」
    「??我找他。  」
    「有肢体接触吗?」
    「??我有碰他。  」
    杨乐乐由衷感叹:「姚如真,你好渣啊。」
    姚如真尴尬地摸鼻子。
    确实,一开始下泻药的是她、叁天两头邀约的是她、蹭车买年货的是她、情人节把人约出去的是她。  最后,戳破别人心思的也是她。
    这能怪池天梁吗,他就是一朵无辜的小白花。
    她摊在沙发上,生无可恋地道:「事到如今,只能试一试了。」
    两名好友看她。
    姚如真天人交战,想着池天梁那雪白雪白的手,闭着眼。  「反正都是成年人,丑话说在前头,他若是接受不了我去玩,疑心我勾叁搭四,就一拍两散。」
    方美婷点头。  「正确。」
    姚如真把心一横。  「就算光速分手,至少我都睡过他了。  这二十四年没开封的处男,陈年状元红,身材又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不亏!」
    杨乐乐捧脸。  「很好,够生猛!」
    方美婷也说:「支持。」
    姚如真拿起芬达,一口气干了。
    杨乐乐和方美婷也把手中的饮料一口气干了。
    叁人碰杯。
    想通后,姚如真便回复正常了。  等林玉风和谢朗豪回来时,姚如真正领着两名女人玩叁国杀,见人来了,她抛着骰子扬声说:「来得正好,完了这局我们来玩人狼杀,输了的出去跑圈!」
    平等地讨厌一切运动的林玉风:「??」
    他做错了什么,是因为今天右腿先进门,所以才会厄运降临吗。
    ??
    ??
    这一下午,众人非常尽兴。
    接着他们又玩了几个新桌游,有规则太复杂的,就由姚如真当主持人,去教大家玩。  起初众人还挺专注,玩到后期精神涣散,谢朗豪直接弃权,脱了鞋子抱着咪高峰站上沙发,开始抱怨永远加班的公司。
    他每骂一句,姚如真就在下头给他喝采,还给谢朗豪便利贴,让他贴在镖靶上扔飞镖。
    于是谢朗豪又痛又快乐地写下自己老爸和自家公司的名字,贴上。
    在噪音中,方美婷问林玉风:「你和乐乐在婚礼当天会走教堂吗?」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林玉风说:「家里说需要大办,还得让记者进场,大家要是玩得不尽兴,便再补办朋友限定的聚会。」
    方美婷思索。  「你们婚礼选址哪里?  场地有大小厅吗?」
    「一个大厅两个小厅。」
    「可以把大厅留给长辈交际、一个小厅见记者、一个小厅留给自己人放松。」
    「可以。」
    二人商讨细节,旁边的杨乐乐像在听天书,听到最后只记得一句『记得留地方给乐乐和姚如真玩』。
    杨乐乐心满意足,笑出小虎牙,喊道:「姚如真!  婚礼那天可以玩!」
    姚如真摆摆手,投出一镖,正中红心。  「放心,我会折腾林玉风的!」
    林玉风掀了掀眼皮,假装没听见。
    婚礼他已经给父母让步,总得给她们争取一点空间撒欢,不然这婚不用结了,杨乐乐这姑奶奶会直接跑了。
    散场后,姚如真精神焕发。
    褪去犹豫,现在的她兴致勃勃,还颇有几分小兴奋。
    姚如真呼口白气,走在路上,看到玻璃上自己的身影,琢磨一下,然后打电话给言姐之前介绍过的造型师。
    对方正好有档期,问她想弄什么发型。
    「染个红色吧。」姚如真满脸都是克制不住的笑意,和跃跃欲试。  「看上去叛逆一点。」一不做,二不休。
    她要做采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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