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周景叙一如往常般经由保镖护送回到家中,自上次砸了乔算家还让她无家可归以后,他连程奥林等友人的各种邀请都没有心情去,外出除了上课也都不离开保镖,每天一心只想赶快回到安全的家中,修养自己还未完全康复的身体。
    他现在住在市中心高层公寓,这里安保严格,像乔算这样的人,根本连大门都不可能进得来。
    今晚是个无风夜,周景叙心情还算不错,小酌过红酒,泡过澡,新搞来的那把古董小提琴已经送去保养过,他试了试音,不过很快就觉得没什么意思,放回去了。
    做完这一切,他也困了,回到卧室,不一会便进入睡眠。
    他没注意到,无风的夜里,落地窗前被吹起的窗帘。
    对于复仇,乔算的理念就是,最好在对方最脆弱的时候进行攻击,一是拉屎,二就是现在,像她这样,把人从睡梦中拖起来打。
    周景叙看到乔算时,整个人像从噩梦中惊醒,又发现眼前才是噩梦本身一样,从头凉到了脚心。
    “晚上好。”
    乔算心情普通地开口道:“我想,你把我家砸成那样,是在邀请我看看你家是什么样子。”
    面对她,周景叙的身体都有些下意识的畏惧了,眨眼的频率都快了些,他对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啊!!”
    伴随着惨叫的,是周景叙右手断裂的拇指。
    乔算抬起少爷的右手,细细端详着这只手,与她常年受伤的手不同,这只手干净修长,一看就是精心养护的,没有受过多少苦的手。
    “我刚才听到你在拉琴。”乔算把玩着周景叙已经变形了一根手指的右手,开口道:“小提琴是怎么拉的,我从来没体验过,你要不教教我?”
    明明是这样温柔宁静的语气,疼得满头大汗的周景叙却只看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这个疯子会杀了他的!他不能死在这!
    周景叙身体朝前狠狠一撞,抬起左手想要给对方一拳,刚起势,脑袋就被警花一拳头暴击下去,脑袋撞地摔出一声巨响。
    “你不该反抗的,你做了错事,应该受到惩罚。”
    乔算将那把曾经处刑过她电脑的手枪抵在少爷的耳畔,开口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死在这把枪下,二是……”
    “我选二!”
    少爷不敢反抗,只有先顺从她的意思。
    乔算轻轻笑了笑:“选二,那就不好办了,你得表演一下了。”
    很快,周景叙就明白了乔算口中表演的含义。
    她按着他骨折的手指,让他拿好琴弓,并示意他开始演奏。
    没有大拇指的右手要持弓无疑是不正常的,周景叙没有办法,只有弯曲四指,勉强维持琴弓的稳定,而骨折的手指在此时也加大了他稳定的难度,他还要在这样的状态下给一个怪物演奏乐曲。
    “我需要乐谱。”周景叙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乔算靠着沙发,耸肩道:“你随便拉吧,反正我又听不懂。”
    周景叙看着她肮脏的手接触自己干净的沙发,又想到她以这种身份逼他给她拉琴,一个根本没接触过乐器的下层人,让他,给她拉琴!
    他不能做,可是枪口就在他眼前。
    几番挣扎下,周景叙还是拉动了琴弦。
    他们这种阶级,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像小提琴这样的乐器,基本都是童子功,尽管他常常做出一些让父母有所不满的事,但只要他还在他们安排的那条路上前进,他们就能容忍他偶尔的小毛病,因为他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培养他付出了所有的心血,所有的爱,他必须是一个优秀的继承者。
    周景叙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没想到,他偶尔犯下的错会让他优秀的人生遭遇这样的劫难!
    看着乔算听得打哈欠的样子,他真的很想拿着琴弓,一棍子戳穿她的喉咙。
    就是这产生杂念的一瞬间,他的右手突然脱力,琴弓,掉在了地上。
    琴声停,一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了。
    少爷看着警花的目光,他觉得自己好像该求饶,可是他不想求饶,他不想在这个神经病面前露出丑态,他要逃,对,他要逃出去让人杀了她!
    周景叙转身逃跑的动作一起,乔算冲上前,没有开枪,踢腿肘击他的腰,将他按倒在桌子上。
    “你这个疯子!你根本就没想放过我!你从一开始就想杀了我,我不会给你机会再折磨我了!”
    周景叙挣扎着想要脱离乔算的控制,抓住一个水杯,反手朝乔算头上狠狠砸了几下,乔算打飞杯子,抓住那只手臂,狠狠往下一掰——
    少爷的惨叫响彻整个房间。
    “真可惜,如果你不来烦我,本来我都快想不起你这号人了。”
    乔算抬起少爷还完好无损的左手,顺着对方的手指,一点一点抬高他的指尖。
    “你错就错在,不该,砸了我的电脑。”
    左手中间三根手指发出整齐的一声——咔嚓。
    整整两个小时,乔算在周景叙家折磨了他两个小时才离开,正如他派去的人一点一点粉碎她的家所花费的时间,而这次粉碎的,是他的手。
    还有——
    周行赋将印着周景叙大名的头版报纸扔向还等着父亲宽慰的少爷脸上,在后者懵逼又委屈的眼神中,开口道:“这就是你说的要沉下心完成学业,被人当成花边新闻差点闹得全城皆知!”
    啊?
    周景叙看着摊在身上的报纸,打着石膏的手根本做不出动作,一旁的佣人立马低着头帮他立起报纸。
    看到报纸上的标题,周景叙连骨折的疼痛都来不及在意了,抬头对父亲道:“这不是我发的,我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呢?爸爸,你快让学校处理掉这些东西。”
    看着他因为疼痛忍着说话的样子,周行赋还是放缓了态度,本来在他心里这些事情根本不算事情,天大的新闻他也能第一时间拦下来,更何况这种只是投放到校园网站主页的什么,忏悔检讨?一看就是年轻人的小打小闹。
    但他在意的,是因为这些小打小闹,周景叙竟然能被折磨成这样子,被人潜进家里活生生打断手,对方还只是打断手,如果是绑架或者撕票,他都不敢想后果。
    昨夜听到急救的消息,他又像上次听到车祸那样,差点心脏停一跳,周景叙说是有人要害他,警方调查无果,他也只当他在胡闹,没想到也才过去一个多月,又发生了这样的事,现在他不得不认真看待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了。
    “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为什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周行赋问周景叙。
    周景叙本来就难受,听到父亲缓和的语气,委屈一下又涌上心头:“我只是有天不小心超速驾驶了一次,因为那天机会难得,我已经很久没有赛车了,我也没有制造出任何事故,但是有个警察,她暴力扣押我,我不想惹麻烦,只是正常行使了我的权利,警局对她做出了处罚,她心怀不满,就蓄意报复我,一次不成,又来了第二次!”
    这些说辞,听起来跟那封检讨书倒是能对得上,但又显然少了很多内容。
    周行赋无心去思考其中的真假,他早就派人连夜调查了乔算的底细,非常简单也有点麻烦的身份,孤儿,穷苦学生,似乎还有点能力,但对于他们而言也只是只蝼蚁,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对付一个这样的人,周景叙是怎么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的。
    “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你是想选择自己解决,还是我帮你解决?”
    周行赋的本意是干脆了断,但看周景叙那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他想着干脆再给他一个机会自行解决,要是再捅了娄子再给他兜底。
    “当然是我自己解决,这是我的事,我会解决好的。”周景叙认真地看着父亲:“但是爸爸,那个警察心狠手辣,我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我需要一些帮助。”
    这死样子跟要零花钱时没两样,周行赋再了解不过,但他本来也给周景叙准备好了后路:“我联系过警局那边的高层,别太过火,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因你而起。”
    得到父亲的支持,周景叙显然更有底气了一些,他露出笑容:“放心吧,爸爸,我一定会圆满解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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