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不会好的,只会更他妈乱。
    沉薇早上起来,明显感觉困但也睡不着了。
    她住的这个左别墅3楼没厨房,刚来的第一天半,其他楼层她也不敢去。从行李箱里拿一套衣服换上,沉薇伸个懒腰,打算出去觅个食。
    在等电梯的时候,肚子咕噜咕噜叫,迷迷瞪瞪的,沉薇突然想到她的那个修仙的大堂哥,他早上不会真不吃饭,就喝露水吧?
    电梯打开,说曹操袁绍到,男人倚在墙上,单手玩着打火机,咔嚓,咔擦一声一声地响。
    沉薇瞪大了眼睛。
    沉成蹊抬头看她,银色耳钉闪闪发光。
    “早上好啊,大嫂。”
    沉成蹊衣服上有被划开裂的缝,还沾着湿灰。他虽头顶黄毛,脸很俊朗,笑得像个阳光开朗的邻家大男孩,向她逐渐靠近。
    “啊~我应该叫你沉薇——沉堂妹。”
    (他不是从不回沉家的吗?嗯?)
    沉薇不自觉后退,感觉不太对劲,然后就看见他拿出另一个闪得发光的东西。
    有点长,还他妈带把。
    直升机紧急停在主别墅顶楼,刚停稳,沉自蹊直接跳下,王哲紧随其后。
    看到监控下沉成蹊抓着不动弹的沉薇,跟拎小鸡仔似的往沉建伟那,沉自蹊暗骂几句。摁下按钮,轮椅自动从舱门口出来,还是坐上轮椅。
    王哲推着他,两条腿跑得飞快。
    真他妈操蛋玩意儿,有大门不走,谁家少爷回家翻近四米高的墙进来啊。
    就显得你身手好啊?
    他和王哲正搁后山审问沉建伟带回来的那几个保镖,手机突然叮叮响个不停,看一眼监控,发现他这个好弟弟难得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沉自蹊看他吊儿郎当样,在他那右别墅里晃悠,没什么事,沉自蹊把手机放桌子上,正接着问林珣给他们多少钱去逮沉薇做什么,王哲在一边放着狗粮,眼一歪看到了监控视频,一激灵从椅子上站起来提醒他。
    沉成蹊从抽屉里抽出一把短刀。
    寒光遇骄阳,那叫一个闪亮。
    虽然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进度,沉成蹊要真脑抽现在就去宰了沉建伟,他这个做哥的除了保他以后有钱花饿不死,他爱干啥干啥,沉自蹊啥都不想管他。
    本来就是谁也不欠谁。
    但沉薇回了沉家这才不到一天半吧,你拿着刀晃悠来晃悠去不找沉建伟,怎么他妈的就晃悠到沉薇面前了?
    “这死小孩想干什么?”王哲问他。
    “谁他妈知道啊!”沉自蹊心慌意乱的。
    看到他露出刀来,沉薇大脑宕机了一秒,拔腿就跑。
    沉成蹊反应不比她快,但他长腿占优势,几步跑上前一手就把她给捞进来,逼进电梯角落,他好像还有点意外。
    “你别动我!”沉薇冲他嗷一嗓子,欲哭无泪。
    大早上的,她整个人现在是彻底清醒了,不难受了,也不困了,腿是软了。
    “你跑什么?”沉成蹊意外她的逃跑速度,堪比动物世界的小猎豹。
    沉薇看着他,一脸震惊。
    (不是哥们,我不跑?你要不要低头看看你手里拿的什么?)
    沉成蹊好像真的一点自觉性也没有,揪着鸵鸟状的沉薇后衣领,摁下主别墅2楼的按钮。
    “我…我要饿死了。”硬的不行来软的呗,拉住他的另一只手,沉薇仰头和他对视,眼眸氤氲着雾气,眼巴巴地看着他,“…堂哥,你早上也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行不行?”
    就她的力气肯定是干不过他的,沉薇想到书里林珣被他刀进医院还下毒的下场,想她得先卖个惨。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又不是他的情敌,真是要被刀了,起码临死之前还能吃个饭吧?
    “你喝不喝豆腐脑?要咸的还是甜的?”
    沉成蹊想起第一次见面,她冲上来抱住自己,在周家跟他攀关系,他没在意逗逗她。看在周泽夜看了她好几眼的面子上,出了周家,他把这个“烂摊子的戏码”扔给沉建伟做决定,没想到沉建伟真的认下她了。
    第二次见面,他还没干什么呢,她看见他拔腿就跑,现在又拉着他的手套近乎,她的手还有点凉,搭在他的手上,看起来也是他能一把包握住的小。
    沉成蹊感觉怪怪的,避开她,甩开她的手,将刀收起来放入刀鞘中。
    沉薇眼睛一亮,“堂哥,你加不加香菜呀?”
    行,怪他没提前说。
    “…你跟我走一趟,就演个戏,我保证不弄你。”沉成蹊说。
    沉薇问演什么戏。
    沉成蹊:“逼婚。”
    哈?逼婚?
    沉薇想起来她签的那张协议,心里沉了沉。
    周泽夜吗?可她还没想好从那张协议里怎么脱身…
    “你和李钰修怎么分的?”沉成蹊抬眼看她。
    “他提的还是你提的?”沉成蹊又问。
    “算了,小妹妹,下回记得擦亮眼,可别找这种怂蛋男了。”
    看她不吭声,沉成蹊自认好心提醒她。
    沉薇咬牙,肩线明显绷直,语气也很冲,“他不是怂蛋,分手是我提的。”
    “他很好,只不过…”沉薇嘴硬,“只不过是我腻了,毕竟在一起久了总会失了新鲜感。”
    沉成蹊有点意外她的反应和话语,“哦,那你和他分了就分了呗,腻不腻的关我什么事?”
    沉薇心里压的无名火蹭的就起了。
    (那你他妈的问我?还骂人?)
    “那你问?!”
    “你不知道吗?他要结婚了。”
    他…
    沉薇身体一僵,指尖发颤。
    “马上到了,我拿刀放你脖子上…欸?别瞪我啊,你放心,我就用刀背那面,你别跑呀…”沉成蹊手一伸,又揪住她的后衣领。
    “就露出刚才害怕的表情,演个戏,等我一会就行…”沉成蹊微笑,又抽出那把寒光闪闪的短刀,对着她说。
    沉薇:“………”
    ……………
    一楼客厅,人到了,李母笑意不减,和林阮月寒暄几句,又不经意状看了李钰修一眼。
    李钰修站起身,向她伸手。
    “你好,林珣。”林珣似笑非笑,向前伸手回握。
    劲头不小。
    李钰修眸光微冷。
    “李钰修。”
    身高高他一个头,李钰修淡淡回他,一只手推了推银色镜框,气定神闲。
    双方握手几秒,林珣蹙了蹙眉,面色仍保持不变,嘴角含笑,只是先挣开后,收回的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掌通红。
    “见笑了,他是我弟弟林珣,”林阮月朝他浅浅一笑,白裙如同一朵雅致的淡白梨花,主动向他伸手,自信又落落大方:“你好,我是林阮月。”
    林珣眼神暗下来,神色不明。
    李钰修微微垂眼,一脸淡然的笑容,在外人展现出温文尔雅的样子不变,盯着自己泛红的手掌,仔细看眉眼间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凌厉。
    “李钰修。”
    没有伸手回她,他只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林阮月怔愣片刻,在李母极快招呼坐下的解围下,有点悻悻的意味伸回了手。
    李母一瞬间也有点恍惚。
    在他们的眼里,李钰修打小自律优秀,冷静理智,对他们不说是“言听计从”,很多他们对他要求的事,在他自己的考量下都是不接受也不拒绝,做的也算是合他们想法。
    家里的权势滔天,再加上他是独子,李钰修其实很狂傲,只要是让他感到不舒服的人或事,他一定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只是这种狂傲,同一类人的他们李家父母其实是“看不见”的。
    比如那次和周泽夜的冲突,李母只是想这是沉薇的缘故,她心机深沉,勾的他神志不清打了周泽夜。
    周家报复也随之而来,恩怨以至于上升到李周两家的冲突,李家他们的想法也只是两家暂时扯平,下次见面若是还不服气,为了儿子定然是要“回礼”还回去。没有联姻,硬碰也是不怕的。
    李母只是恍惚,李钰修那段时间为了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竟然和他们服过软,也强硬拒绝过。
    所幸,如今李钰修记不得那些了,他们再下手处理沉薇也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了。
    林珣坐在林阮月身边,对面是李钰修和李母。
    没出事失忆之前,李钰修去过林家退婚,但那天林阮月和林珣并不在。
    在李家培养计划下,李钰修从小到大并不是一直呆在上京,和那些上京各大家族的孩子不同,什么时候该见什么人,该做什么事,李钰修他有着严密的成长轨迹。
    这是他和林珣、林阮月的第一次见面。
    不过看起来,书香门第、底蕴深厚的名门望族林家也不过如此。
    李钰修从茶几上抽出张湿巾,当着所有人的面,慢条斯理地将手擦干净。
    “不介意吧?”林珣低声笑了,扬手学他抽湿巾擦手,“我也有洁癖。”
    李钰修脸色一下冷了。
    李母之前和林阮月见过,对她算是满意,不过此刻她心下不悦,看向跟来的林珣多了几分不满。
    林阮月也蹙眉,从一开始李钰修主动向她伸手打招呼来看,李钰修对她就算没有好感但也有着基本的礼貌,但从林珣挑衅的举动上来看,李钰修无疑是对他不喜而要牵连到自己。
    但之前是他来林家提出的退婚,现在李家又叫她来…
    林阮月抿唇,轻声提醒一旁的弟弟在别人家不要过于随便,转头看向李钰修和李母,眼神里却是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哀怨。
    李钰修面无表情,将湿巾扔到垃圾桶里,眉宇间又多了几分不耐。“无碍,来者是客。”甩下这句话,李钰修就要起身上楼回房,
    李母忙要拉住他,李钰修轻飘飘避开:“我还有事忙,你们聊。”
    林珣盯着他的背影,心里冷笑,擦完手后将湿巾揉成一团,一丢,轻易就扔进对面的垃圾桶里。
    “张阿姨,我和姐姐今天来看李哥是出于关心啊,您看,这是她特意带来的礼物。”林珣把东西往茶几上放,摆成一排。“您的,李伯伯的,李钰修的,都有。”
    因李钰修直接转身离开的动作,林珣又主动为她解围,林阮月面色一僵勉强转为柔柔一笑,说都是小物件,只能算是一点心意。
    李母眼神闪烁,什么贵重礼品李家都不缺,但正如林阮月所说的那样,心意才是重要的…
    林珣笑了,却没有顺着这个话头说,反而问李母。“张阿姨您知道沉家?沉伯伯吗?”
    李母了然,她一开始以为林珣是为周恬而来才针对李钰修。
    周子围是出了名的爱他老婆爱的要死,他的那一对子女关系也是甚好,周泽夜当时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听说周恬晕血也硬是帮医护人员抬着周泽夜上的救护车。林珣喜欢周恬,又和周泽夜关系好,爱屋及乌很正常。
    现在看来,他提沉家是为沉成蹊来讨理了。
    毕竟,在上京各大家族圈子里,谁不知道和他关系要好的沉成蹊喜欢林阮月喜欢的不行呢?
    不过,沉成蹊?那个纨绔子弟?又或者是他那个残疾哥哥沉自蹊?
    沉家在上京确实很有钱,首屈一指?的那种。
    但谁都知道,沉家可不是上京贵女的良地。
    沉建伟当年还是个从乡下来的泥腿子,但他好命攀上了王家的二千金王宝君。虽然她家里不同意,但她对他千依百顺,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深厚。终于历尽艰辛在一起了,可惜她又薄命,生下沉自蹊沉成蹊这对双胞胎后没几年和朋友出去游玩,半路出了车祸意外一块死了。
    她死了她家里也每况愈下,频频出事。入赘的沉建伟虽然逐渐成为顶梁柱,做的出色,曾经的大富豪王家却还是倒了,散了,到现在那几个分了家的王姓也只是在各地受着沉建伟的帮扶做小生意苟延残喘,退居幕后。
    沉建伟没离开上京,王家倒了他就一个人在上京扎根起来,甚至干倒了接替王家成为上京市首豪的刘家,从此上京有了他沉家的一席之地,而且越来越大。
    可稍微正常的人都能明眼看得出来,这里面的门道哪能有这么浅啊?
    沉建伟本人虽是得意洋洋,但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沉自蹊自小莫名出了车祸,听说不止是腿废了…反正他从此是一蹶不振,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个沉成蹊天生反骨,啥也不学,除了毒与嫖不沾其他坏习惯样样精通,越大越行事高调,花钱如流水,纯败家子一个。
    他还跟着沉建伟对着干,甚至叫板他不得好死…
    至于沉建伟?说是深情不娶妻,情妇多如云,养的私生子都敢和沉成蹊在学校干架,争论不休的…
    不知道是不是风水轮流转,还是沉成蹊对他爹的祝愿,近几年沉家还真有了颓势。
    别说林家,就是稍微有点追求的各家族现在都不会让闺女跳沉家这个火坑。
    李母疑惑,林阮月也是不解林珣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沉家。
    “沉成蹊跟我说沉伯伯昨天认了个侄女,好像叫…欸?叫什么来着?”林珣笑的开心,薄唇吐出来的那两个字在李母耳里却是一抹惊雷。
    林珣声音不小。
    “当然也姓沉…啊!好像是叫沉薇是吧?”
    沉薇!
    李母心下一惊,手中茶杯应声碎裂,发出清脆的声音。
    沉薇?
    仿佛有什么堵住了他的喉咙,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最后一个台阶上,李钰修脚步一顿,悬空了两秒。
    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李钰修皱眉,一步踏上三楼,回屋继续搞他的行政策划,这是李父最近交给他的“工作”。
    他很忙,莫名遭遇周家报复的车祸,醒来后身体要不停吃药修养,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两人到了他家,男的对他挑衅,女的对他摆脸色,这下让他更为的不爽。
    李钰修冷笑,下次还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他允许的“无碍,来者是客”了。
    沉薇?
    李钰修又感到一阵迷茫,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听到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会感到难受,也不理解心头那股突然冒出来的酸软。
    沉薇?沉薇?
    ……………
    沉薇被便宜二堂哥沉成蹊提溜到了便宜伯父沉建伟住的那屋,门闭着,便宜二堂哥沉成蹊看见了抬脚就踹,力道十足。
    砰的一声,门没开。
    沉薇:“要不…敲门?”
    沉成蹊冷哼:“他不配。”
    拨拨头发,自认为帅气发型不乱,沉成蹊往后退,接着快速冲向门口,借着奔跑的冲劲,用脚猛地向门踹去…
    砰!
    嘿,这小破门还挺结实。
    沉成蹊再后退,又快速冲向门口,再借着奔跑的冲劲,再用脚猛地向门猛踹,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他踹得晃动起来。
    门轴处接连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撞击,隐约好像还能听见人声。
    妈的,还真是结实。
    沉成蹊脱掉外套,大有不成功不罢休的意味。
    沉薇躲在一边看他架势很足,心想,万一里面没人呢?就算有人,你别下一脚直接踹到他刚好开门的时候吧…
    起步,冲刺,踹门,沉成蹊动作流畅的很。
    开门,被踹,倒地,沉建伟动作也流畅的很。
    嘿!门这不就开了。
    沉成蹊上前搬开门板,手伸在他鼻子下。
    嗯,呼吸挺顺的,还有气。
    他拍拍底下已经昏迷的亲爹的脸,“嘿,哥们,醒醒,我来给您老人家报喜了,我…我要逼婚了…你他妈的给林家的彩礼准备好了没…卧槽哈哈哈…哎呦我…哈哈哈哈哈”沉成蹊说着说着都给自己整乐了,弯腰大笑拍手,在一边的沉薇也给看沉默了。
    呃,从沉自蹊到沉成蹊,怎么说呢?
    沉薇突然觉得她挺对不起这个便宜伯父的,不说别的,她觉得内心起码得给他念一句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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