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干透的唾液在二人相触的肌肤间黏腻地摩擦着,尽管比不上自己与方知悟接吻时的亲密无间,但说实话,池霭并不适应这种陌生的感觉。
    “好了。”
    贴完创口贴,她以一种几乎无情的速度,从祁言礼的指间抽回自己的手。
    可祁言礼依旧没有动。
    他维持着堪称卑微的姿态,自下而上望着池霭。
    只不经意的一眼,池霭恍若觉自己如同孱弱的飞虫,陷落在泛着香甜气息的蜂蜜里。
    越是挣扎,越是被纠缠得动弹不得。
    池霭素白的面颊透出些许粉意。
    尽管是这样,她仍然没有回避祁言礼的目光。
    “可以吗?”
    祁言礼问道,“让我为你服务。”
    池霭冷静指出:“不管方知悟在不在意我,你现在的行为,等到以后东窗事发——”
    祁言礼低声打断她:“此时此刻,我只是一件你用来享乐的工具。”
    第17章
    总的来说, 池霭是个矛盾的人。
    她有一套自己的处事原则,并且不会随便更改。
    倘若有人逾越界限,超出现有的控制范围外, 她会由衷地感觉到不愉快。
    可在另一个层面, 她又极其大胆出格。
    不愿人生就这样无趣而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只要不会受伤受损,她热衷于尝试一些拓宽经验和见识,且能够让自己感觉到放松舒适的事物。
    比如, 接纳成年后的欲念。
    不过第一次带给她的感觉并不是很舒适。
    或许是因为一/夜/情的对象是个空有皮囊, 毫无技术可言的紧张处男。
    总之, 经过那一晚,池霭便有些排斥被动承受的方式。
    但祁言礼说为她服务。
    一种如同雨天般潮湿而温暖的感知,从青年虔诚告白的眸光,扩散到她的身体内部。
    池霭并了并自裙摆下方微微分开的膝盖,轻声细语地谨告着祁言礼,仿佛有郑重的事与他商量:“如果是一件工具,就只有奉献的义务, 没有享受的权利,你明白吗?”
    本该是意乱情迷的时刻, 她反而控制着发沉的呼吸, 用平静的语气与对方约定三章——这种落在旁人眼中会感觉到扫兴的行径, 祁言礼却情不自禁为她的绝对理智而感到着迷。
    他握住池霭白皙的手腕, 抵在自己修长的颈项间,暗示着这副躯体的绝对受控:“我说过, 不需要付出真心, 也不用交托感情,你只要进行使用就好。”
    他再度严肃地重申说明。
    于是池霭不再言语。
    她半阖着眼睛, 向天花板看去。
    在极简图案和几何形状吊灯的中央,她倏忽瞧见了一枝含苞待放的佩尔朱克。
    粉白渐变的花瓣,包裹着娇艳欲滴的蕊心。
    阳光带给它温暖,雨露赐予它恩泽。
    栽种者骨节清瘦的手指抚摸着花苞的顶端,缓慢揉捻,层层剥开花瓣。
    青涩的花苞也随之羞怯地展开几片柔润的妙曼。
    由浅及深的香气沿循蕊心的边缘渗透,馥郁的蜜露味道等待着远方蜂群的青睐。
    池霭包裹小腿的长裙向上翻起,驯顺乖巧地依附着两握膝盖。
    祁言礼英俊而清隽的面孔自她身前消失,唯余一绺偏长的发梢附在腿畔。
    ……
    半梦半醒间,池霭的脖颈如同濒死的天鹅般向后方仰去,手指无意识抓住灰白相间的床单,簇拥着脸部轮廓的黑发朝四周跌散,露出耳朵顶端的一颗天生自带的鲜红小痣。
    “祁言礼……”
    她不由自主地唤了声青年的姓名。
    这个时候,安静匍匐在口袋里的手机倏而震动了起来。
    祁言礼的动作一顿,池霭陷在拖鞋之内蜷缩的圆润脚趾也略略松懈。
    她分出半抹注意力,将手机从口袋中掏出。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方知悟的来电。
    她心上被祁言礼的言语蒙住的欲/望薄纱稍稍撩起一角,下一秒,手机被磨蹭着她手掌探过来的另一只大手按灭——没有经过她的允许,祁言礼擅自摁下了拒绝接听键。
    不等池霭的面色呈现不悦,祁言礼的齿间含着什么东西,模糊而轻声地说道:“……就算是一件尽力服务的工具,主人在操作他的时候也应该专心。”
    禁欲的面孔,配上放浪形骸的话语。
    着实让池霭砰砰跳动的心脏频率更加激烈。
    她难得宽容地将祁言礼的擅作主张揭过,只说:“下次……不能这样。”
    话音未落,被按掉的来电铃声重复响起。
    这一回池霭和祁言礼谁也没有处理。
    他们保持着异样的默契,试图看清楚方知悟想要打通这个电话的决心有多强烈。
    一分钟,两分钟,抑或漫长的一世纪。
    屏幕又暗了下去,倒是没有再继续震动。
    祁言礼呼出口气,想要钻回刚才专注侍奉的场所。
    方知悟的第三通电话再次打来。
    池霭的兴致顿时消散了大半,她松开攥着床单的手,改为抓住祁言礼后方的头发。
    她一面阻止了青年的举动,一面接通了另一个青年的号码:“……知悟。”
    “你很忙吗?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方知悟低沉悦耳但毫不客气的嗓音自手机那端传出。
    似乎诞生于某种错觉,她竟然从中听出了几分孩子气的委屈。
    池霭竭力让趋向感官快乐的脉搏平稳下来,一字一顿回应:“是啊,今天、工作多。”
    “那你能准时下班吗,还是要加班?”
    话语停顿的间隙,有其他车辆的喇叭声加入,池霭判断,方知悟应当在马路边。
    她的心间顿生不祥的预感,含糊道:“应该吧。”
    “行,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你忙完下来,我带你去趟明叔的裁缝铺。”
    往常被池霭挂了两次电话,方知悟肯定要闹上一通。
    今日却一反常态,几句不轻不重的指责后,他的语调又轻快了许多。
    祁言礼就在旁边,方知悟的话尽管比较小声,他依然能够听到。
    闻言池霭看了跪坐在咫尺间的青年一眼,略带踌躇地说道:“一定要今天吗?其实我下午在出外勤,忙完不打算回公司了。”
    方知悟沉默下来。
    池霭听见他喉咙中传出的不耐烦“啧”声。
    场面一度安静。
    就在池霭以为他要放弃并且挂断电话的时刻,方知悟又别扭道:“算了,我今天心情好,跑一趟是跑,跑两趟也是跑,你在哪儿出外勤?我过来接你。”
    如此不依不饶,从前也没见过他这么粘人。
    池霭叹了口气,再次与始终缄默不语的祁言礼对视一眼,心中的天平已经有了倾向。
    “你唔——”
    相处过程中一向识趣的祁言礼却像是提前预料到了结果,在池霭即将做出决断的须臾握住她一对脚踝,倾身不轻不重地舔了一下,接着是如同海浪侵袭小舟般温柔而刻意的报复。
    池霭头皮发麻。
    她的声音短暂失控,旖旎变调的同时又被她用力捂住唇鼻咽了回去。
    而她一瞬间的异样还是被方知悟敏感捕捉。
    他几乎立刻坐直了身子,睁圆双眼质问:“你在干嘛,出外勤旁边怎么没声音?”
    池霭颤抖了很久,才把身体上涌淹没头顶的感觉强忍过去。
    她无声喘息,握着发尾将祁言礼拽离,那头安抚方知悟:“拍摄广告的场地很吵,我怕我说话你听不到,就换了个安静的地方……刚才光顾着打电话没注意,不小心崴到脚了。”
    “池霭,你该不会骗我吧?”
    方知悟怀疑地问道。
    “只要我陪你把你想做的事情完成不就好了吗?”
    池霭口中泰然自若地反问对方,眼睛却喜怒不辨地望着祁言礼,“你还会在意别的?”
    这话直直戳进了方知悟的痛处,盖因池霭实在太了解他的性格。
    她知道方知悟不会说出“他在意”三个字,不论内心的想法是否背道而驰。
    方知悟追求的永远只有赢。
    果然,被池霭不轻不重一嘲讽,手机连接的另一端,青年的语气不复起先的恣意散漫,淬着冰似地对她说道:“把你出外勤的地址给我,半个小时后我必须要看见你。”
    总是理智暂时丢失大半,池霭还是留了个心眼,报出祁言礼所在的小区前面的那条街。
    她没有具体的门牌号,只说方知悟到了那里自己自会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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