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都的正街繁华热闹,行人如织,正是一国之都的繁华气象。可距此繁华几步之遥的暗巷,却藏着这么一个可怕血腥的风光。
    梧侯府中,服食了五食散的薛留良越发神识恍惚,飘飘欲仙了。
    这样恍惚时,薛留良内心的一缕恶意却是愈发加深。那些平日里压抑着的,不能被人知晓的心绪,如今却是浮起来。
    别人以为他不喜欢元仪华是因其太过于强势,可还有一个秘密,是薛留良不能为外人道的。
    这个梧侯府需要元仪华,却未必需要自己这个少君。
    就连阿父如今也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孙儿身上,而不是在意自己这个儿子。
    薛旭年纪虽轻,却是薛家未来的希望。元仪华借助生了这个儿子,就以此取得一些资格,开始蚕食他这个丈夫所拥有一切。
    他恨不得元仪华去死!
    他对元仪华可不仅仅是不喜,而是想元仪华去死。而这样念头,他自然绝不能宣之于口。
    元仪华并无大过,也将府中上下治理得十分妥帖。更何况一个男儿虽可厌憎自己的妻子,但却绝不能畏惧自己妻子,那样便显得失去了男子气概。那他对元仪华便只能疏远不屑,不能露出嫉妒。
    可现在伴随薛留良的五石散药性发作,那些平日里埋藏在心底的欲望就好似池底的污泥一样被翻出来,散发出酸臭气息。
    他想,倘若自己这个妻子会消失,也不知晓多好。
    床上还有一个血淋淋的小包裹,薛留良也不记得此物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房间。他不免大口大口喘气,近些日子里,他是第二次发现一些沾血的女子物事。
    之前那次他心生惊惧,可也寻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样服食五石散后,便有一段时间恍恍惚惚。至于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薛留良心底也并无定数。于是这桩事情便开始变得可怕,使之透出了血腥之意。
    那是一片女子手帕,因为裹着什么,故而这片方巾被鲜血染透。
    而这片方巾抖落,便见里面抖出了女人的手指头。
    薛留良甚至发痴似的数了数,一二三,统共有三根。
    那手指头是新鲜割下来的,皮肉颜色尚新。床上那片被割下来的女子裙摆是旧物,血迹已经发黑。
    薛留良短促的尖叫了一声。若非五石散药力发作,他必定是恐惧不已。
    那么便是新死了人。
    上次发现这些还是两月前,薛留良以为那场噩梦已经过去。
    而在两月前,石府蓄的家伎莺娘就这么死在了东市的污渠之中。
    暗巷前,这桩连环杀人案里第三名死者犹自散发血腥芬芳。年轻的女娘如一朵娇润的花,就这样被摧折,失去了鲜润的生命活力。
    她小腹处和其他两名受害者一样,被狠狠划了一刀,如此剖开。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衣衫,然后一把锐枪从划开的腹部刺入,将整具身躯钉在了墙壁之上。
    鲜润的花已经摧折,可这暗巷之中倒是绽放了一朵血腥之花。
    谢冰柔已经稍稍定了定神,甚至能较为仔细端详这具尸首。
    一开始她因这断了三指手臂勾起这通身的寒意,仿佛两年前蜀地的阴云如影随形,竟好似跟随她来到了京城。
    可谢冰柔瞧得仔细些,便窥探出其中不同。
    她记得婉娘尸体是缺了拇指、中指、无名指三指,缺失部位跟死去的秦羽冲一个样。秦羽冲是剑技名家,是蜀中有名的剑士,也是个正义且自负的人。
    凶手杀死秦羽冲后,再割去了秦羽冲的手指,缺了三指的人便再不能握剑,而这便是那个凶手对秦羽冲的恶意嘲讽。
    可如今眼前这具女尸却是食指、中指、无名指被割断,所割手指位置不同,而且那女子拇指跟幺指有骨折瘀伤,指甲虽无血污却有撕脱。那便是死者临死曾经挣扎过,却被凶徒反制,乃至于被恼羞成怒凶手削断手指。
    看来眼前女郎虽被削断手指,可与川中之事大约并没有什么干系。
    谢冰柔心里飞快分析,可是心中犹自惊悸,只听着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砰砰乱跳,一下一下撞得十分厉害。
    虽知是两件截然不同的案子,但谢冰柔却被眼前血腥场景勾起了对川中旧事的恐惧,她仍觉得喘不过气来。
    阿韶也猜到了几分,匆匆将谢冰柔扶住,她面颊之上也不由自主流转了几分担切之色。
    谢济怀只看了一眼,也惊得飞快别过头去。
    他也看着谢冰柔面上浮起的惊慌,这五姑母本来秀美面颊染了几分苍白,看着也是受了惊。谢济怀不自禁向谢冰柔身旁的阿韶望过去,见这婢子倒是比谢冰柔镇定几分。
    谢济怀看了看,也觉得心里有数了,他估摸着谢冰柔那些名声都是靠身边有个得力的婢子。之前谢济怀只是猜一猜,如今心里倒是足够笃定。
    还是昭华公主慧眼识珠,一下子窥破真相。
    这五姑母身娇肉贵,见着这般血腥之景,自然是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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