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总是跟我说,我底子太差,这些防身招式虽然可以学一学,但遇到事情还是快些跑开才最好。”
    “你知道我又不是崔芷,学了些浅薄之技,也不值得招摇。”
    不过对着沈婉兰,大约也是够用,否则她怎么会私底下跟沈婉兰说这样的话?沈婉兰这些年养在谢氏,是身娇肉贵,心思大约是有些,力气却是不行。
    谢冰柔这么点儿防身功夫对付沈婉兰也是足够了。
    谢冰柔言语柔柔,沈婉兰心下却蓦然升起了绝望。
    她比不上谢冰柔出身,比不得谢冰柔心机手腕,没谢冰柔的本事引得小卫侯留意,就连气急败坏动手,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谢冰柔松开手时,沈婉兰已软坐在地,崩溃似的泪流满面。
    此时此刻,沈婉兰没有方才那般凶狠,反倒显得有些可怜了。
    谢冰柔轻轻说道:“你若舍不得自尽,我便告去官府,随你怎么选。”
    沈婉兰没有说话,只仇恨似的看着谢冰柔。
    大约她恨极了谢冰柔不放过她。
    谢冰柔瞧着她这副模样,缓缓说道:“有时我便想,那年你代我受难,如若没送入京城,养在谢氏,会不会对你更好些。也许,你便不会做错事情。”
    沈婉兰蓦然嗤笑了一声,她伸手胡乱擦去泪水:“谢冰柔,你别自以为是,我心里可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想来到京城,再入谢氏。与其生在泥地里,我宁愿拼得一死,见识这繁华风光,富贵气象,也不枉我这样活一遭。”
    “而且,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好得很,是很好很好。”
    她虽跌在地上,却是高高抬起了头,也许她心里就像她说的那样,觉得自己很好很好。
    谢冰柔瞧了瞧她,便再没说什么,只轻步离开。
    直到走到老远,谢冰柔唇瓣才轻轻的吐一口气。
    沈婉兰也许不知晓,自己并不能将她奈何。
    就像沈婉兰自己所说那样,她这番算计很巧妙。沈婉兰不过是推波助澜,杀人的却是谢济怀。单单凭借一副耳环,以及阿萱一些证词,只能证明沈婉兰行为有异,还有说了谎话。
    可说到杀人,始终是欠缺几分证据。
    她之前虽破防承认,可一旦回过神来,沈婉兰顿也改口,认也不肯认。
    至于谢冰柔最后那一番威胁之词,大抵也不过是虚言恐吓。
    温蓉虽宠爱自己,但起因是怜她孤弱。大夫人在意名声,行事素来端方。正因为沈婉兰姓沈不姓谢,大夫人反不会轻易逐之。
    而梧侯府这潭水深得很,谢冰柔也并不觉得自己真能讨得什么人情。
    至于卫侯,他心思都在那些大事上,若说他居然肯为这些内宅之事替自己撑腰,那也匪夷所思,谢冰柔都不敢设想会有这样的可能。
    沈婉兰只知道章爵在梧侯府诛杀逆贼,认定其杀人如麻,不把人命看做人命。却不知章爵脾气虽然不怎么好,也算是个颇有正义感的郎君,又怎么会因为谢冰柔的一句话去做杀手?
    如果沈婉兰活到了明日,又不肯去自首,那么她便赢了。
    关于阿韶死了的这件事,自己终究是奈何不了她。
    但沈婉兰会觉得这些都是真实的。
    也许因为沈婉兰受了很多委屈,于是她的世界一向是如此。
    这是沈婉兰眼里的规则,所以她才做出那样的事。
    那么如此一来,沈婉兰终究是会被她眼里的那个世界所绞杀。
    不过人心多变,什么事情都是不一定的。
    又或许沈婉兰终究惧死,什么也没有做,于是逃过一劫,知晓自己并不能将她怎么样。
    但自己应当如何应对,那也是明天的事。
    至少今夜,谢冰柔觉得很是疲累。
    这段日子经历得太多,她思虑的也是太多,谢冰柔已经想要歇一歇。
    她回到了房中,谢青缇又爬到了她床上,如今已睡着,口里轻柔的呼出气。
    这段日子,自己这个妹子总是陪着自己,来自己屋子里谁。
    她知晓青缇是担心自己,亦不觉心底微微一柔。
    谢青缇是小孩子心性,也许不够成熟和通透,可是却很简单。
    那些小女孩儿计较心思一下子都能看得透,其实也很可爱。
    见惯了那么些勾心斗角,自己这个妹妹其实很好很好。
    谢冰柔伸出手,轻轻揉了一下谢青缇的脑袋。她又恐惊醒了谢青缇,不过似也没有。
    谢青缇心思浅,这个年纪又正贪睡,没那么容易醒。
    可谢冰柔却一点儿睡不着。她轻手轻脚的换了衣衫,解开了头发,取了梳子,一下下的梳理发丝。
    谢冰柔动作很慢,月亮轻轻的从窗户里透进来,她半张脸似温柔的菩萨,另外半张脸却透出了冷意。
    阿韶死了,她不会原谅沈婉兰的,也不会心软。
    姜三郎一向很宠她,可有一次却说谢冰柔太固执,未免有些凉薄。
    直到天亮,谢青缇睡得迷迷糊糊时,倒有人急匆匆进来。
    阿韶走了,阿萱来这里帮衬几日,后来大夫人觉得不像样子,就又拔了个婢子阿兰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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