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天塌下来有个高儿的顶着,这话现在得到了验证。
    我这么蹲下来后,听到头上方咣的一声,随后有数不尽的人哭爹喊娘,也有几个运气差的当场身亡,尸体一下子软弱无力地侧歪下来。
    我倒是没被桌子砸到,只是在混乱中受伤了。等费劲地从人群爬出来后,我发现额头出血了。
    我也懂医学常识,用手对着伤口摸了摸,知道是皮外伤,只要及时止血,就没大碍。
    现在没有药棉,我只能用手掌压着,用这种土办法止血,趁空也瞧瞧周围形势。
    这些人是管不住了,甚至毫不夸大地说,都快集体暴走了。
    b组负责人不笨,桌子能从楼上被撇下来,说明白头翁还在楼里,我们限制这群人自由的目的就是怕被乔装的白头翁浑水摸鱼,既然白头翁还没逃,我们没有必要认死理。
    负责人一挥手,把这群人放走了。b组特警又全都守在门口,准备对新出来的人员进行控制与排查。
    我虽然受伤了,头有点晕,却也跟了过去,想继续出一份力。
    但这时候b组负责人的对讲机响了,姜绍炎终于说话了,他知道桌子被撇下来的事了,问b组负责人什么后果。
    负责人没隐瞒,也特意提到我了。姜绍炎倒是很在乎我,一听说我受伤,还有点急了,借着对讲机嘱咐,让我快点回警局。
    打心里说,我不想回警局,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把白头翁逮住,我很期待看他被押解出来的那一刻,甚至要是没忍住,我还可能对他吐几口口水呢。
    我急了,凑到对讲机旁边,想跟姜绍炎理论几句,但他不给我机会,又下线了。
    b组负责人只认姜绍炎的话,立刻让我走。我寻思好说好商量,没想到刚说几句,负责人就烦了,拿出一副驱赶我的意思了。
    我无奈地一叹气,心说算了,自己一个小法医,没啥发言权。
    本来侧门那里停着辆黑色轿车,我要是开它回警局正好,问题是,我没车钥匙。
    我又快速跑到医院正门口,想打出租车。
    这里很热闹,一方面停着两辆特警车,另一方面刚才又是火警又是撇桌子的怪事,也都传到这里来了。有一小堆人聚在正门口,要么探头跷脚地看热闹,要么对特警车品头论足,猜测发生啥事了。
    我四下看了看,发现有个出租车正好打着空车的牌子,但司机没在车上,估计也在热闹呢。
    我喊了句打车,算是给司机提醒了,又奔着出租车去的。
    司机挺有意思,或许是被我现在这德行吓住了。我浑身挺脏,额头又全是血。
    我刚坐上来,他也钻进来了,但不问我去哪儿,反倒苦着脸对我说:“老兄啊,我车坏了,要不你换一辆吧?”
    我可不信他说的,他车坏了还有闲心看热闹?明显就是不想拉我罢了。
    我本来就憋着气呢,这下火了,对着车座狠狠拍了一下,对司机吼道:“你敢拒载?以后还想干不?”
    这司机也是个老油条,根本不怕我这么说,依旧苦着脸,想把
    我逼下车。但我又来了句,说自己是警察,有事要马上回警局,这话让他敏感了。
    我兜里没带警察证,不过也不用证件来证明啥了,我当了这么久警察,在言语间,都能露出一些警察的气质了。
    司机没法子,只好起车带我离开。
    我真有点身心俱疲,也不想再说话了,就靠在副驾驶上,呆呆地望着前方路面。
    这样走了有五分钟吧。这出租车的车载对讲机响了,有人问了句:“t3586,你在哪儿呢?”
    其实这话是群发的,t3586也一定是车牌了。没想到这辆车的司机有反应了,他拿起对讲机,反问一句:“我刚路过天马大厦,谁找我?”
    可对讲机里没反应了。出租司机还忍不住又骂了句,说谁跟他开玩笑呢。
    我本来也就是听听。但没一会儿,我看倒车镜发现,有一个摩托在我们后面出现了,还飞速地靠近。
    我有点敏感,也一下坐直身子了。我有个想法,刚才对讲机的问话,不会跟这摩托有关吧?
    这样等它追到与出租车车身平齐的地方时,我留意到,摩托司机的头盔没有挡风面罩,反倒是挡风镜。这样把他头发和脸都显出来了。
    他白发,一脸全是褶子,不是白头翁还会是谁?
    我慌了,也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从楼里混出来,并追上我。
    我的样子被出租司机瞧在眼里,他也不明白我到底慌个什么劲儿,还跟我说呢:“警察大哥,你咋了?”
    没等我回答。白头翁的摩托已经开到副驾驶旁边了。他真狠,跟变戏法似的,腾出一只手,拿出一个小铜锤来。
    他让摩托跟出租车的车速保持一致,又用小铜锤对着副驾驶的玻璃狠狠砸了两下。
    伴随着啪啪两声响,玻璃上漏了两个好大的洞。我吓得急忙往里凑了凑。
    出租车司机一下来气了,也不问我了,反倒对着白头翁大骂,说这老犊子没来由地砸他的车,纯粹找死呢。
    这出租车司机也是个挺冲动的人,他一打方向盘,让出租车对着白头翁那边偏去,想反撞摩托一下。
    要在平时,摩托被这么撞到,保准是一场很严重的车祸,但白头翁真强,出租车刚一偏,他的摩托也一偏,有节奏地保持着一定距离。
    出租司机愣住了,这一刻,他一定是回过神,猜出了什么。
    白头翁好不容易不砸玻璃了,我终于能临时喘口气。我是一边拿电话,一边跟出租司机说:“这摩托司机是好几个案子的凶犯,你一定把他拖住,我这就联系同事。”
    我自认这么说没毛病,但出租车司机根本不配合我,也被凶犯这个词吓住了。
    他没那胆子跟白头翁继续撞车玩了,一扭方向盘,让出租车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我没料到出租司机会这样,被甩得够呛,却也明白他啥意图了。
    我们现在的位置,离警局太远,但离医院近,他一定想把出租车开回去,找特警。
    只是他突然这么一调头,让一辆丰田车追尾了,实打实顶在我们车
    屁股上。
    我不知道跟追尾有没有关联,反正这么一弄,出租车熄火了,司机急忙打火,但车钥匙拧来拧去的,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丰田车上有人下来了,是个胖车主,他一定心里也有气,一边往出租车这里走,一边喊:“哥们儿你会不会开车啊?”
    我跟出租车司机哪有时间理会他啊?我留意着白头翁的一举一动。
    他看我们逃不掉了,倒是挺悠闲地把摩托停在路边,从车上跳下来,还一摸后腰,拿出那把快刀来。
    胖车主眼睛也贼,看到白头翁浑身杀气腾腾的,他也顾不上再跟我们理论啥了,扭头就跑,连丰田车都不要了。
    我心里那叫一个急,也知道自己下车没用了,根本逃不掉。
    我一狠心,把车反锁上了,又催促出租司机快点打火,看能不能时来运转地逃过一劫。
    出租司机脸色不咋好看,都有点涨红了。白头翁对出租车司机不感兴趣,走近后,他一下跳到车前盖上,蹲在我的面前。
    我跟他用这种方式互相对视着,虽然隔着挡风玻璃,但我觉得,这挡风玻璃跟不存在一样。
    白头翁有动作了,他举起刀,将刀尖对着我,随后他突然发力,将刀刺进来。
    这刀太锋利了,挡风玻璃上瞬间多出一个裂口。我也就是潜意识地往后一躲,让这一刀因为距离不够,险之又险地停在我眼前。
    白头翁哼笑一声,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他也绝对把我当成老鼠了,想在杀我前,逗我玩玩。
    他又抽出刀,再次刺进来。只是他太大意了,或者说出租车司机太长脸了。
    在如此关键时刻,出租车司机竟然打着火了,还一下加速起车,让出租车蹿了出去。
    这下白头翁完全处于被动了,他紧紧握着这把刀,还故意别着它,试图通过它,找一下平衡,不让自己摔下车。
    我望着眼前扭来扭去的刀尖,心里突然来了一股狠劲儿,我找准机会,双手压在刀背上,想用力推它,把它弄出去。
    但我这么做很吃力,甚至双手一发力,还有点自行往前出溜。
    出租司机是彻底蒙了,啥也不顾,光瞎开车。我又想到了一个办法,对出租车司机吼道:“停车!”
    出租车司机没反应。我气得暗骂,但也知道这不能怪他,他以前一定没遇到过这种场景。
    我推了推他,又重复说一遍。
    司机终于有反应了,一脚急刹车。这下好,白头翁死死握着刀,整个人从车前盖上滚下去了,摔到马路上后,还跟土豆一样,滚了好几圈。
    不过他的身体素质真好,这么一弄都没大碍,还能挣扎着站起来。
    我看司机还愣神呢,又给他吼着下命令:“开车!”
    司机又踩了油门,对着白头翁撞过去。不过这次就没那么容易了,白头翁往旁边一跑,避了过去。
    我上来一股斗劲儿,想让司机倒车,继续碾白头翁,但无论我怎么下命令,无论怎么喊,出租车司机都不听话了,全力踩着油门,带我奔向中心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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