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已经十分深了,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如何睡是个问题,诚然我是十分不想和阿尔斯一起的。
    然而他一把提溜起我的脖领,好不怜香惜玉的将我放到床上,自己反手开始解衣服扣子,我心中警铃大作,结结巴巴的说:“贝勒,爷,我们还是……”
    “你放心,我可没那么猴急。”
    “那也还是……”
    “你要睡地上就自己去。”
    我闻言大喜:“好好好,我睡地上。”说着就往地上窜,被阿尔斯一把扯住。
    “你还真要睡地上,可爷的女人从不能睡地上。”
    先不论他怎么把我划到他女人的行列,但我是真不想和他……鬼知道这个人大半夜的会不会兽性大发。
    “你真不想和我一起睡?”
    我不做声,承认不对,不承认也不对,闭嘴装死方为上策。
    阿尔斯微微蹙眉看着我,问道:“大周的规矩?”
    我点点头,也不算是胡诌:“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之前,我们不能同塌而眠。”
    他想了想:“那你睡床吧,我睡椅子。”一边抱着厚棉被往椅子上铺一边嘟囔:“看来咱们得早点回准噶尔。”
    夜深,皎洁的月色透过窗楞,我侧躺在床上,面朝里,瞪着眼睛半点睡意也没有。
    一想到屋子里存在着这么一个大男人,就觉得后颈发凉。
    “你再不睡,我可上床睡了啊。”
    阿尔斯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我的心沉了沉,这个人的警惕性竟然这么高吗?
    “好好好,我马上睡了。”说完这句话,强迫着自己放空脑子,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翌日清晨,我是在脸颊微湿的触觉中醒过来的,谁在亲我?
    我一睁眼,便见阿尔斯的大眼睛出现在我的眼前,眼神里还流转着戏谑神色。
    这人,竟不放过一点时间,都用来轻薄我。我抹了把脸上的口水,收敛了嫌弃神色。
    “你真好看。”他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夸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
    “爷还懂得诗经?”我笑了笑。
    “不懂,听旁人说过的。”他起身,我这才注意到他已经将自己打点好了,因为昨晚我睡觉也没脱衣服,衣服也都变得皱皱的。
    “你是防备我防备的彻底。”他不咸不淡的说道。
    我不做声,他又冷笑:“不过,也没什么差别,既然你我都进了这个门,还相处了一夜,有没有睡过也没差了。”
    他的话很糙,但又一语中的戳进了我的心坎。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蒙古男人都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壮汉,阿尔斯倒不太一样,虽然言谈举止异常轻浮,但论身形倒有些像女真人。
    ——
    阿尔斯上午去宣明殿找了褚钰,下午的时候便回来了,并告诉我晚上随他回准噶尔。
    我顺水推舟,并不反抗。
    但临行的时候,我去了趟宣明殿,见了褚钰。
    “怎么?不想去了?”褚钰在案几后练着字,眼睛都未抬起一下。
    我道:“没有,只是王上不嘱咐我一些事情吗?万一戏演砸了……”
    “演砸了又如何?你不过是孤三千宫妃中的一个,脑子还傻了点罢了。”
    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又道:“看来王上是胸有成竹了。”
    褚钰这才轻声笑了笑,抬眸看我,那双曾坠着阴沉的眸子此刻带着探究:“你怕了?可落棋无悔,这步局你别无选择的要走下去了。”
    “从大都到准噶尔,若是不从察哈尔借道,要走个一阵子的呢,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秋末风凉,染了风寒路上可不好治。”
    我点点头:“这个贝勒,是什么样的人?”
    褚钰冷声道:“昨晚你该见识清楚了。”
    他这话,听了真叫人恼火。
    “是,见识过了,好色之徒。”我气鼓鼓的转身就走,一想起阿尔斯之前也那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回了阿尔斯的屋子,他见了我也一脸似笑非笑的。
    为了避免我车马劳顿,阿尔斯特地寻了个宽敞马车,而且自己也坐了进来。
    我们从金宫离开的时候,窗外阴沉沉的,好似要下雨了一般。
    “不后悔吗?”阿尔斯问我。
    我说:“后悔。”
    “哦?”
    “后悔我杀不了他。”我看着他,眸光不躲不闪:“说实话,褚钰于我不只是国仇还有家恨。”
    阿尔斯定睛瞧着我,半晌说道:“五国里的奇女子不多,你算一个,我倒是好奇你的老相好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冷声笑笑:“不过也真是倒了霉,战场上遇到了褚钰那个混小子。”
    我冷冷看他一眼,他便也识趣的不再问我。
    马车逛逛悠悠地往外走,临近宫城门的时候,我竟有一点退缩,但我知道我不能胆怯。
    放行——
    马车渐渐启程,行过三层侍卫的面前,我的心也空拍了一下,终于暂时离开金宫了。
    准噶尔在漠西,蒙古人是游牧民族,所以活动的范围很大,我此前只在皇兄的闲谈碎语中了解过他们。
    闲的无聊,央着阿尔斯给我讲讲准噶尔什么模样。
    他提及家乡,眉毛一扬:“蒙古大四部,准噶尔可是最好看的了,等到了地方,我带你去阿尔泰看看去,那地方有宝石,你们女人不是最喜欢那种闪闪发光的石头嘛。”
    “阿尔泰?那是什么地方?”
    他道:“蒙古的一座高山,山顶常年有雪,我之前带过家里小五去过,她挺喜欢那地方的。”
    我以为小五是他的妃嫔,便道:“那你也给她找了宝石吗?”
    他颇为诧异的看着我:“我给狗找宝石干嘛?他吞了那玩意会要了它的狗命的。”
    我惊了一惊:“小五是你的狗?”
    他促狭道:“不然呢,你以为它是什么?”
    “我以为你带着你的女人去的。”
    “我可从不带我的女人出门。”他耸耸肩,又对我说:“不过我倒是愿意带你去看看。”
    我完全能理解阿尔斯的想法,好不容易到手的新玩意,到底是要显摆一番的,更何况,我这个身份。
    “你拿什么换了我。”
    我突然问他这句话,他也愣了愣。
    “可不少,小半个准噶尔。”阿尔斯突然阴沉笑道:“所以你可别想着逃跑,无论是回周国还是回金国,都不是个好想法,若是被我发现,我可要拧断你的脖子。”
    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会笑着说出这番话来,他上一刻还在说要带我去阿尔泰山游玩。
    “不会的。”我缩了缩脖子,装作惧怕的模样:“我不能回大周,也不想回大金。”
    阿尔斯并未再说什么,只对我道:“一路车马劳顿,你还是多省省力气,还有好几日的路程要捱呢。”
    说完,他便闭了眼睛,假寐的他周身的气势也温和下来,我也不用高度紧绷着背脊和他说话了。
    褚钰突然答应了我半年之前的提议,并且如此快速的将我“送”给了阿尔斯,我也猜不出接下来褚钰当如何行事,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绝不会如此轻易的放了我,允许我跟阿尔斯回准噶尔去。
    马车颠簸,迷迷糊糊的我也睡了过去,依稀有厚实绒毯兜头盖下,举动有点粗鲁。
    我迷蒙着蹙眉,将绒毯拉好盖着。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烛光晃得我眼睛有点疼,我揉揉眼睛辨别了一番,发现这大约是个客栈。我是如何下的马车,什么时候到的地方,竟全然没有印象。
    我为自己睡觉沉而敢到担忧。
    不多时,阿尔斯进来,端了一碗面。
    “趁热吃吧,小地方的客栈也没什么好的菜,你将就将就。”他说道。
    我摸着肚子,确实觉得饥肠辘辘:“没关系。”
    他一边看我吃面一边道:“但愿我带你回去,不是个麻烦。”
    我在心底腹诽,还真让你猜对了,我可不就是个麻烦。
    “还有多久?”实话说坐马车很痛苦的。
    阿尔斯比划了一下手指,我顿时苦了脸色:“十天啊。”
    “其实咱们从察哈尔绕路能近一点,但我的好安达不在家,我又懒得和他阿赫打交道。”
    我听得有点困难,对他表示:“阿赫是你好兄弟的儿子吗?”
    阿尔斯闻言,丝毫不顾情分的嘲笑我:“当然不是了,阿赫就是你们周国语言中哥哥的意思,你不懂蒙语没关系,咱们以后有时间慢慢学。”
    “能近一点多好,搞不懂你。”还连累我受罪。
    “你不知道,满泰那个人有多令人讨厌。”他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模样。
    就在一边闲扯一边吃饭中,我结束了今晚这顿有点寒酸的晚饭。
    阿尔斯十分君子的定了两个房间,和我分房而睡,但门口杵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可以想象我要是闯出去,会被先揍成肉泥,我又侧头看了看三楼的夜景,打消了跳窗的念头。
    还有十天,意味着褚钰要在这几天里出现,因我之故,挑起他和准噶尔的战争,这样他师出有名,仗才打得起来。一旦我随着阿尔斯安稳的回到准噶尔,一切就都白费了。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阿尔斯似乎太容易上当了一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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