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媚儿 作者:爱媚儿

    二百零二章:贼

    二百零二章:贼

    二百零二章:贼

    ‘裴贞说:‘他敢,有你给我撑腰,他敢。‘繁花说:‘是啊,还有庆书呢。庆书文武双全,收拾一个教书先生可是不在话下。‘庆书说:‘尚义对裴贞好着呢。‘裴贞用鼻孔笑了,说:‘再好也没有殿军对繁花好啊。我可看见过,繁花怀豆豆的时候,殿军每天都给繁花削苹果。‘庆书说:‘你也有福气啊,我可看见尚义给

    你嗑瓜子了。文化人心细,比针尖都细,比麦芒都细。‘这两个人深更半夜来了,当然不是为了苹果皮和瓜子皮,针尖和麦芒。繁花就问庆书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庆书说:‘先说个小事,令佩从号子里放出来了,剃了个光头。‘

    令佩是村里最有名的贼,小时候在溴水后街拜师学艺,学的就是掏包儿。他师傅把猪油加热,丢一个乒乓球下去,让他捏,什么时候捏出来就算出师了。那是童子功啊。他确实很有出息,他住的楼房就是他掏包儿掏起来的。半年前派出所在庆书的协助下把他弄住了。庆书经常吹的‘捉贼捉赃‘,指的就是这个。其实,他们是从被窝里把人家揪住的,那时候人家并没有‘上班‘。这会儿,繁花对庆书说:‘改天咱们去看看他,给他送套锅碗瓢勺。组织上关怀关怀,还是应该的。‘

    庆书说:‘狗改不了吃屎。他还能缺了吃的,缺了穿的?‘繁花说:‘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不能一棍子打死。好,还有什么事?说吧。‘庆书挠着头,又揪了揪耳垂,说:‘有点情况。怎么说呢,这情况还真不好说。‘繁花说:‘有屁就放嘛。‘庆书说:‘情况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你先听听裴贞怎么说吧。‘裴贞好像没听见,头也不抬,继续打她的毛衣。庆书急了:‘路上不是说好了嘛,事情由你来说,我来补充。支书需要掌握第一手材料嘛。‘繁花先纠正了他,叫他别喊支书,要喊就喊繁花,不想喊繁花就喊村长。繁花把门关上了,对裴贞说:‘说吧,又没有外人。‘裴贞终于开口了,可她的话绕来绕去的,没有条理不说,还都是些废话,一点不像是教师出身的。裴贞从她家的猪说到了她家的肥料,又从肥料说到了厕所,再从厕所说到了擦屁股纸。说到擦屁股纸的时候,裴贞还很文雅地捂起了鼻子。这时候庆书已经抽完了第二烟。他终于忍不住要亲自上阵了。庆书说:‘支书,简单地说,就是李铁锁和裴贞两家共享了一个茅坑。为什么呢,因为李铁锁家的茅坑塌了,没钱修。然后,问题就出来了。‘

    一说到具体‘问题‘,庆书的嗓门就压低了,很神秘,好像谈的是军事机密。他的声音被动物的叫声给压住了。官庄村西边靠水,北边靠着丘陵,村里的副业主要是养殖。毛驴,山羊,兔子,这是地上跑的;鸭,鹅,这是水里游的;还有天上飞的呢,那是蜜蜂,鹌鹑。用庆书的话来说,海陆空各军种都齐了。庆书本人也算半个养殖户,不过他养的是鹦鹉,虎皮鹦鹉,不是来卖钱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是用来‘调节脑神经‘的。庆书说过,他有一只鹦鹉会唱《打靶归来》,一开口就是‘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这会儿,很远的地方,传来了驴打喷嚏的声音。繁花知道那是村东头李新桥一家喂的驴,快生骡子了,有一种要生咋种的兴奋。想到了咋种,繁花心头一闪,莫非裴贞蹲坑的时候,让铁锁给撞见了?还有什么动作?或许是李铁锁的老婆雪娥蹲坑的时候,叫李尚义给撞见了?这种鸟事确实不太好说。

    繁花喝了口水,稳住神,问了一句:‘后来呢?‘庆书这会儿干脆变成了假嗓,捏得细细的,哪像个行伍出身的,都快成娘儿们了。庆书说:‘后来,裴贞就发现了猫腻,这猫腻就出在裤衩上。隔三差五的,女人的裤衩就会像那火烧云。可起码有两个月了,铁锁老婆姚雪娥的裤衩都没有火烧云了。‘繁花皱了皱眉头,说:‘什么火烧云水浇地的。你说的是月经带吧?‘庆书说:‘对,就是那个。两个月没用了。‘繁花身子往上一仰长喘了一口气,然后又往前一探倒抽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庆书又点了一烟,慢慢吸了,说:‘娘儿们的事,我不是很懂。大概就是那意思吧。‘繁花又问:‘你是说?‘庆书说:‘支书,我说的只是现象。本质呢,还得你亲自去找。其实,这些本该裴贞来说的。大老爷儿们一说,好像就有些低级趣味,而我们共产党人最反对的就是低级趣味。你说呢,裴贞?‘裴贞好像没听见似的,拎着毛衣,对繁花说:‘繁花,你看这袖口该不该多打一针?‘

    ‘你看着搞吧。‘繁花说。她都顾不上和裴贞客套了。什么本质不本质的,他们的话外之音就是‘本质‘。繁花想,他们无非是要告诉我,雪娥肚子大了。裴贞遮遮掩掩还可以理解,庆书你是干部,管的就是这个,吞吞吐吐的算怎么回事嘛。繁花就对庆书说:‘今天的会议你不是想知道吗?没错,是布置村级选举的会。可是管计划生育的张县长也发言了,还是长篇发言。你是管这一块的,我本想明天告诉你的,现在就给你说了吧。上面千条线,下面一针,张县长可是强调了,基层工作要落到实处。计划外怀孕的要坚决拿掉。只要出现一个,原来的村委主任就不再列入选举名单了。出现两个,班子成员都得滚蛋,滚得远远的,谁也别想成为候选人。‘

    庆书倒吸了一口气:‘我x,来狠的了,刺刀见红了。‘繁花说:‘还有更狠的呢,以后再说给你听。‘庆书感叹了一声:‘官越大越好搞,刀往别人脖子上一放,鸭子都得上架。‘繁花说:‘所以我要提醒你,我们的脖子上都架着刀子呢。我可不是吓唬你,我的担子重,你的担子也不轻。雪娥可是生过两胎了。‘庆书说:‘我就猜到上头又要抓计划生育了。所以,一听说这事,就赶来向你汇报。‘裴贞说:‘我可什么也没说。红梅月经不正常,沥沥拉拉的,问到我了,我这当姐的能不管吗?我笨嘴笨舌的,说了句雪娥月经也不正常,想沥拉还沥拉

    不成呢,庆书就留意了。我可把话撂到这儿了,我可什么也不知道。支书,你再看看,这袖口是收一针好呢,还是放一针好?‘

    明白了,繁花总算明白了。裴贞是等着看戏呢,都扎好架势了。嗑瓜子嗑出个臭虫,什么仁(人)都有啊。这个裴贞,心机很深呐。几个月前,裴贞也怀了孩子。她已经生了两个男孩了,一定要生个丫头。她那张嘴可真会说,说什么生了丫头,花色就齐了。还说不就是罚款吗?她娘家有的是钱。繁花就找到裴贞和尚义,又是讲国情又是讲国策,嘴皮都磨薄了。裴贞说,不就是人口多底子薄吗?懂,我懂。尽管放心,我们不会拖国家后腿的。小家伙们长大了,都要送去美国的。为国家多赚一点外汇,还违法了不成?不违法嘛。繁花就说,美国是那么好送的吗?送一个要花多少钱你知道吗?就凭尚义一个月挣的五六百块钱工资?那仨核桃俩枣,还不够填美国人的牙缝呢。

    裴贞小腰一扭,扭进了里屋,把东西拨拉得哗啦啦响。那张嘴也不闲着,说,五六百块钱怎么了,那是干净钱,是一粉笔头换来的。这话比狗屁都臭,是在暗示有人贪污公款了。繁花说,我跟你说不通,我是来跟尚义老师商量的。繁花对尚义说,你不是五好家庭吗,只要你把这孩子打掉,我就让你当计划生育模范。‘五好‘加‘模范‘,每年就得奖给你三千块钱。再加上你的工资,给儿子交学费够了吧?裴贞又在里屋喊,三千块钱就把女儿卖了?繁花恼了,冲进里屋,朝着裴贞就是一通吼:‘你怎么知道你怀的是女孩呢?你看见了?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不是当丈母娘的命。我看你不是。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镇住了裴贞,繁花又来给尚义做工作。她向尚义透露,修高速公路的时候,国家占了村里一百多亩地,补偿金已经到账了。她已经想好了,那笔钱谁也不能动,谁的孩子考上了大学,村里就补贴谁一笔钱,以实际行动支持教育事业。繁花说,你那大儿子不是中考第一吗,那是什么命?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状元命嘛。一句话,你就仰着脸等着领钱吧。

    眼看尚义有所触动,她就又对他说,已经有红头文件了,超生一个,一把手就得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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