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放开微臣 作者:秋若耶

    24、芙蓉帐暖度春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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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议在我的跌倒声中戛然而止,见无法收场,本只好装晕倒。

    “大长公主为国事劳过度,不慎晕倒,各位大人有事明日再议,退朝!”

    本被转移到后殿,随即太医院一众医官背着药箱鱼贯而入,按顺序一个个来给本悬丝诊脉,再分别将自己所诊的结果写到纸上,最后核对,若不统一,便要互相争论谁的正确。这番辩论,由胜者决定本的病因。

    “下官以为,公主乃是感染了风寒,需按伤寒论下药。”

    “下官以为,公主乃是过于劳,劳累致使晕倒,需按休养食疗下药。”

    “下官以为,公主乃是情事过度导致晕倒,需按补肾之法下药。”

    ……

    一片寂静,众医官看向第三位发言的御医,不言而喻不约而同将自己所写的诊断结果及方子撕毁。

    于是本的病因出来了,房事过度。

    太医院最高长官太医院提点亲自熬好了药,毕恭毕敬端了来,当着我的面试了药后,再将药碗送到随侍宦官手里。我只闻了一闻便双泪直下,“本可以不喝么?”

    太医院提点面容肃穆,毕恭毕敬道:“公主纵情亏损身体,须得猛药补一补,一日早中晚三次,微臣会亲自为公主送上,并亲眼见公主服下,才好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黎民。”

    在提点大人肃然的注视中,本灌下了一碗良药。最后又被告诫了一番房事需节制后,提点大人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我奔到御花园狂吐了一阵。

    眼前金星乱冒,腰也直不起来,吐得人浑身无力,脚步虚浮,天地旋转。即将跌倒时,一只手稳稳将我一扶。顺着倒入来人怀中,一阵熟悉而又迷醉人心的熏香将我萦绕。我抓着他手臂,勉强站稳了,“哪个里的太监,本有赏。”

    “公主赏迦南什么?”清泠而直透人心的嗓音含着笑意,响在耳边。

    我浑身一震,忙推开他,连退数步。

    御花园清幽沉寂,了无人声,左右不见一个人身影。古树参天,花影憧憧,唯一的路口站着神秘的迦南。

    “公主为何躲着我?”他浅笑吟吟,一步步往我跟前走来。

    这嗓音,这语调,就如同前夜梦里的情景。我止不住地想入非非,脸上也烫起来,但又立即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沉声对他道:“站住!”

    他停下来,不再靠近,忽然低低叹了一声,“人人心中都有障,可轻易被人言所惑,旁人说我是妖,你心中便生了我为妖不可近的障。公主,公卿白骨,红粉骷髅,你若能看清,又何惧我这个障?”

    我刻意不去看他,却又忍不住为他话中的佛意禅念动容,恍惚似觉得面前所站并非妖惑之人,更不是凡夫俗子,而是一尊佛,“你、你究竟要做什么?接近陵儿是为的什么?你若敢惑乱天子,本不管你是人是妖,是魔是佛,必将你凌迟!”

    他在透过参天古木繁密枝叶的浮光下融融一笑,笑靥盛着光芒,竟真如佛身金光照耀十方世界三千红尘,“你杀不了我的。你舍不得。你是不是梦见过我,所以不敢看我的眼睛?”

    脑中又回想起那一夜的梦,不由气急败坏,“放肆!住口!迦南,你真以为本杀不了你?再出言不逊,本立即唤来御林军!”

    他又叹一气,面容莫可奈何,偏这个模样又是动人心魄,美得超凡脱俗,“公主生杀予夺,可能得到乐趣?权倾天下,可能得到欢乐?”

    我怔忡间,他一个洒脱的转身,回眸再一笑,“梦里,你没有拒绝,不是么。”说罢,清泠泠一笑,笑声久久徘徊在古木之间,他的身影也渐远渐淡,消失在林荫下。

    一阵风吹来,后背一阵凉,才惊觉出了一身汗。这御花园也觉寒气森森,忙快步跑了出去。

    ※

    不想再待在大明,当即回了我的公主府。

    回府也不得安宁,刚坐下,我的贤侄女便闯了来,面色又忧又喜。

    忧的是:“姑姑,听说简相要娶妻冲喜,那大理寺漆雕白的闺女鄙得很,侄女以为不太合适,放眼天下,似乎只有侄女跟简相投缘了,姑姑你以为呢?”

    我垂着眼皮,不动声色地饮茶。

    喜的是:“姑姑,听说昨夜您已与驸马芙蓉帐暖度**,侄女恭喜姑姑贺喜姑姑。这么说,姑姑终于回归正道,不再觊觎拾遗,不再跟侄女抢夫君了。”

    我继续饮茶。

    洛姜蹭上来,扯着我袖角撒娇,“姑姑,只要您一句话,赐婚侄女和拾遗,那漆雕小姐才会知难而退,让她做不了这第三者!”

    我放下茶杯,甩开袖子,晓之以大义,“那大理寺卿漆雕白乃是三朝元老,是你皇爷爷那一朝的重臣,更是当年顾太傅的至交好友。虽说这几十年他也一直坐镇大理寺,朝中不曾提拔于他,却是因放眼朝堂再没有比他更适合这大理寺卿的官员了。因此,他虽只是三品,在朝中地位却同护国公谢太师一般,连你死去的父皇跟本都要敬他三分。他要与简拾遗结亲,那不是高攀,是恩宠。”

    洛姜听得一愣一愣,寻思良久,又拽着我手臂撒泼,“说这么多,姑姑是说,姜儿还不如那漆雕小姐有地位,还不如她有资格嫁给拾遗?”

    “唔,你如今总结中心的水准大有提高,姑姑甚感欣慰。”

    洛姜彻底撒泼,抬袖子抹泪,“父皇,你怎么走得这样早,可怜我无父无母,没爹疼没娘爱的,如今连终身大事都没人管,好不容易看中的夫君还被人黑被人抢,我这个可怜的孤儿啊——”

    我招架不住,只得哄一哄,“姑姑拉扯你长大……咳……姑姑陪你长大容易么?姑姑疼你都要疼到化了,恨不得给你弄个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夫君,怎么会黑了你的驸马抢了你的郎君。哎,我也是个孤儿,没爹疼没娘爱的,千辛万苦才搞来一个驸马,千难万险才入了洞房,哎,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谁有我惨——”

    “我不管!”洛姜梨花带雨,翘着可挂油瓶的嘴,“别说是漆雕小姐了,就是三朝元老漆雕白要嫁给简拾遗,我都敢把他踢得八丈远!冲喜,那也得本公主去!”

    宣誓完后,霸气无敌的长公主抹完泪,扬长而去。

    外面的硝烟还未散,内部的硝烟已开始弥漫。冲喜?要不是看在漆雕白三朝老臣的份上,本非流放他八百里不可!也不知道简拾遗是什么态度。他若点了头,本也只得为他主婚。他年纪不小,这时候成亲是万没有阻拦的道理,本身为人主,也该恭贺一番。

    “砰”的一声,我拂落了桌上茶杯。

    刚迈进门口的一人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茶杯碎片茶叶碎末,站到一边,“公主,简相也不知生的什么病,我身为神医,义不容辞当去看一看,您以为呢?”

    我拂去袖口茶渍,“为体恤国相,本也当去看一看。”

    ※

    本带着神医轻衣便装前往相府探望据说卧病在床的宰相。

    既然是私自探望,自然是叫相府的仆人们不得声张。相府管家见到我,胡须跟着面皮颤抖,一脸祸不单行今日行的如丧考妣神态,跪地接驾:“草民恭迎大长公主!”

    “听说简相病了,本特来瞧瞧,不要兴师动众。”我一团和气道。

    管家不停拿袖子擦汗,嘴角抽动,“草民跪求公主,让草民去跟老爷禀报一声。”

    “我只瞧一瞧他而已,你不要太过惶恐。”我愈发和气。

    见我要往内院走,管家几乎要扑过来,结结巴巴道:“公主切勿动动动怒,相爷真是病病病得不轻……”

    怎么本每次来,他们都跟见到灾星似的。管家豁出命去,张口便要向内院喊话,我眼疾手快,指挥高唐捂住他的嘴。高神医万般纠结,终是不敢违抗,拿自己的洁白玉手捂住了老头子的嘴。

    再不迟疑,我快步赶往内院。简拾遗卧房所在,我何止是有印象,简直是记忆深刻。当初枕头上那头发的问题,我至今不曾追问,实在是寻不到开口的契机,如今虽更没有质问的立场,但心中终究有点不甘。管家又如此拦路,实在蹊跷。

    诚然偷听别人墙角,尤其是偷听孤男寡女独处房中的墙角,是件亏损德行的事。本一向不屑于蹲墙角。正要效仿上回一脚踹开房门,听得屋内简拾遗虚弱地咳嗽了一声,我收了腿,闪身站到了窗边。

    “我爹爹的意思呢,简相是国之栋梁,栋梁有恙,国将危矣。我娘亲的意思呢,民间有个冲喜的方子可治百病。妙妙的意思呢,此生非王侯将相不嫁,要嫁就要嫁比我爹爹还厉害的人,当然也要比我娘亲厉害。她嫁了个三品夫婿,妙妙嫁个二品宰辅,以后她就不会骂我只会吃饭了。”一口气说了这些后,那个什么喵喵姑娘又立即道,“小时候我爹带我参加廷御园酒宴时,我就见过简相了。那时我到假山后面玩,听见有人说话,什么海什么水什么虫虫,就趴在那里看了看,那是、那是人家第一次见到翩翩少年的简相啦。”

    简拾遗咳嗽一阵,歇了半晌,“妙妙姑娘,算上今日,你与我也就见了两面,怎好搭上自己的终身大事。冲喜一事,毫无据,不过民间以讹传讹罢了。”

    “可妙妙是真心喜欢简相的呀!听说大长公主一直图谋对朝中美貌一些的大臣下手,今日朝堂上还因房事过度突然晕倒了,如今她的准驸马又出征了,毫不排除她会对身边人下手!简相,你的人身安危堪忧啊。等妙妙嫁过来后,一定护卫你的清白,不让她得逞!”

    “什么?她晕倒?”

    “是啊,太医院说她纵欲过度。唔,她也不怕驸马出征,身体不济。啊,简相,你怎么了怎么了?你醒醒,不要吓妙妙!”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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