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之人 作者:阳关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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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田榕拜了师,回舍安顿好了田榕,一道吃了饭,又去简璞所住的竹舍中报了回信。见简夫子正在整理书籍,古骜便也一起帮忙,根据书类名目分条理顺地将一卷卷竹简全都摆放整齐了,就这么一直校类到了日色向晚。

    这天夕阳西下,简璞见都收拾好了,自己终于得了空闲,又许久不曾下山,便不禁一时兴起,给几位在山云书院中教习的夫子发了请帖,请他们来会诗会酒会棋。

    古骜见简夫子不用自己陪伴了,便在门前告辞了简夫子,又转过几道苍翠幽柱,绕过一条曲径通幽,来到了云卬的房舍前。

    古骜敲门道:“云公子,是我。”

    房舍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过了半晌,面前的门方被打开,只见开门是一个扎着牛角辫,身着青衣的小童,那小童眨了眨眼,看见古骜,便抬手递给古骜一张锦帕。

    古骜接过一怔,他倒是认得这是云卬的帕子。之前在山腰上挑水的地方,云卬常用这张帕子给他擦汗。上面纹绣一只高鹄孤飞,有股清远之意,古骜印象深刻,所以一眼识出。

    在渐渐暗淡的夕光中,古骜展开了锦帕,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字“嘤其鸣矣,歉然其友声”,落款是云卬,古骜看着笑了一下,便对那小童道:“拿笔来。”

    那小童点点头,回身进了房舍中,不久便端出文房四宝,古骜摊开锦帕,在门口空地前摆放的竹桌竹椅前坐下,提笔在那方锦帕墨字的下方,题道:“空谷足音,跫然何不色喜?”

    放在唇边吹干了墨迹,古骜又将锦帕交还给了小童,那小童拿着锦帕再一次地进了房门,不一会儿便又出来,道:“云公子请你进去。”

    古骜这才被邀入云卬的竹舍之中,一进门,便见云卬已经准备了一席酒菜,云卬手中正拿着自己适才写过的锦帕,一听门声就抬目笑道:“古兄,你不生我的气了罢?”

    古骜道:“是我自己冒失,怎么会怪云公子?”

    云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快请坐吧……”

    古骜点了点头,依言入座。

    云卬见古骜隔着一张小几,在自己对面撩袍坐下,便挽袖准备给古骜倒酒。那酒盏没有摆放稳,云卬手忙脚乱之间,不小心碰翻了杯盏,古骜忙俯身捡了起来,捧在掌中,云卬又倒,这才盛了慢慢一盅。

    其实也不怪云卬如此,他从小到大,从未请人吃过饭,更别说给人倒酒了。

    之前云卬还深忧古骜没有原谅他,这才用诗句以试探……见古骜如此爽快地便题了字作答,十分亲切地说了“空谷足音,跫然何不色喜”,云卬这才知道他没有将自己之前的误会放在心里,方才展颜。

    第30章

    原来这日早些时候,云卬趁着午阳当空,照常去给怀歆送饭,比之前还提前了些许,心道:‘这回我来得早,总能见到古骜了罢?’可没想到仍然不见古骜人影。云卬就愤愤地问怀歆:“他又躲起来了?”

    怀歆一抬眼:“非也,他今日未来。”

    云卬微微一怔,胸口一股闷气上升……怎么,古骜之前见了他只是躲,如今就连与怀歆一道看书,也不再出现了么?他就这么厌恶自己?

    怀歆似乎是看出了云卬心中所想,叹了口气,道:“古骜夫子来了,他去见他夫子了。”

    云卬闻言,怔了半晌,这才低了头道:“哦。”

    见怀歆孤零零地一人坐在大石之上,云卬不禁也灰心丧气地坐到了怀歆旁边,就在两人相对无言地准备吃饭的时候,却忽然有小童来报:“云公子,不好了,议政堂出事了!”

    云卬一问,这才知道原来竟正是之前古骜同舍人‘窃玉’的事!便顾不得吃饭,匆匆站起身要往议政堂赶,连怀歆都来不及作别,就这么丢了碗筷,随着来报信的小童去了。快到议政堂门口的时候,远远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山云子,云卬一言不发地加快了几步,追上前去,跟在了自己父亲身后……

    一步跨入议政堂内……只见目所能及处,古骜对着众人,昂首挺立,义正言辞间,激扬慷慨,这副模样落在云卬眼中,不禁让云卬一瞬间恍然……看来自己真的是错怪他了。

    云卬再一览那大堂之上,刀兵的寒光道道都指向古骜。云卬顿时感觉这番景象,与自己幼时所见,秦王兵围山云书院,甲士执刀将自己父亲围住的景象,依稀重叠了起来……云卬再看古骜,不知不觉便生出一丝关切心焦,又带了些牵挂,一时间只感觉胸口忧心如捣……

    他的目光,此时此刻不由得被古骜牵引;

    他的心神,此时此刻不由得为古骜而律动……

    他心道:如今看这议政堂,于古骜来说,哪里不是众敌环绕?看那些世家子们,可不是都在嘲笑古骜,为难古骜?

    而自己……怎么就在此时错怪了古骜呢?

    古骜这个出身寒门的少年,在山云书院中,已经没有朋友了呢……

    之前怜悯他,珍惜他的……可只有自己呀!

    一直就只有自己一人!

    可自己却误会了他!

    一时间,云卬觉得自己简直身犯弥天大错……从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那一瞬,云卬自己都不明白,那胸口升起的丝丝情愫是什么……

    再放眼那伫立正堂之中矫矫而立的人,云卬疑惑,为何从前,自己就未曾发现呢?

    原来这一席陋衫,竟遮蔽掩盖了如此轩昂的气宇,可言谈举止间,却又如何藏得住这头角的峥嵘?

    原来他是如此一个英俊的少年,那目光中透出的,是云卬从未曾见的骁悍之气,那雄飞之眸光,让云卬立在原地,失语怔然。

    动心只不过是一瞬间;

    心软与悲悯,愧疚与心动,也只划过了一条线。

    他今日摆了一桌菜,在等待古骜的时间里,不知为何,却自觉难堪起来。见古骜在门外报了声,云卬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派了自己贴身的小童,将下午便写好的帕子递了出去。直到得了古骜的回信,他这才竭力平心静气地劝自己说:“好了,古兄都如此了,我不可再踌躇,该立即请他进来才是!”

    如今面对着古骜,只见他烛光之下的面容,带着一丝丝令自己挪不开眼的气度,那是昂藏七尺堂堂正正的英武俊逸之气,云卬不禁一时间红了脸,举杯道:“给古兄赔罪,我先饮一盏。”

    “云公子客气,”古骜见解开了他的心结,心中也欣然,同举杯道:“我与公子饮。”

    “好!”云公子以袖掩盏,仰头饮尽杯中酒。

    一杯下肚,两人都是不常饮酒的少年,面目之间,不由得都泛起一些红润。云卬又招呼古骜吃菜,古骜见云卬相请,饭席间便如常般地谈笑起来。

    也许是杜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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