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之人 作者:阳关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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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骜莞尔:“好了,今日开始授课。”说罢他提着早就准备好的水桶放在脚边,又蘸了清水,在墙上写了课文,又如常开讲。

    怀歆与云卬坐在一边静静地听课,典小男倒没有典小女那般活泼好动,倒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云卬腿上了,过了一会儿,他见典小女对自己挤眉弄眼,便跟着姐姐轻手轻脚地跳下椅子,便两人一溜烟地跑出去玩了。

    讲完了课,古骜对众人道:“今后我早上来不了了,后面一段日子,可能都是这个时候来。若是我又有事不能下山的时候,我还是会着人送信。”

    众少年都道:“我们这回知道了!”

    古骜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拜师山云子以后,从早上辰时到下午未时都是排满了的了,所以无法下山。亦知道山云学院中,其他的世家公子上课也大概是这段时候,不过所学所致志与自己不同,倒是礼乐射御之类了。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山云书院见他们围在元蒙院中流觞作诗,便是正赶上他们下学游玩。

    书院中只唯独怀歆是个特例,他不与其他世家子一道进学,却总是一个人在竹林中看书,云公子也逍遥得很,两人倒都不受学院课程拘束了。

    这几日里田榕每日下学也晚,与古骜都是晚膳间才能聊上几句,就又各自梳洗就寝。古骜也不知道自己今后还有什么课目要学,便也没把话说死,只是道:“若是我再不能来,着人送信,你们可别慌了,我是真的有事,只要一得了空就会来。”

    得了村中少年的答复:“嗯,我们下次再不会如此了。”古骜这才与怀歆,云卬等踏上了归途。

    在回山云书院的路上,暮光渐起,整条山道都被夕阳镀了金辉。古骜这几日用心过深,适才又教授一个时辰,当下便略感到有些疲惫;而怀歆见太阳下了山,反而精神了些许,在上山的时候也不用打伞了。

    倒是云卬的神色与下山时的跃跃大不相同,有些沉闷。只听他忽然低声开口道:“古兄,今日你讲的课中,有好多地方,我都觉得你讲的不对……”

    古骜微微一怔,问道:“……我哪里讲的不对?”

    “我听你讲延伸引述的故事时,说道‘严光不仕’的事。据我所知,严光不出仕,清誉传遍天下,可在你口中,怎么就把他说成是缩头乌龟了?”

    古骜心想‘我还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事’,便解释道:“他在史书中的确有清名,可是他在光武微时便与光武为友,后来光武匡定大统,承位为帝,正是他该以力通天,为民请命之时。他上京与光武同塌而眠,还把脚放在光武身上,可见交情颇深,可他却仍是执意归隐。这是把一己一私的安危,一人一家的清誉,放在天下子民的安乐之上,怎么能说他不是缩头乌龟?”

    云卬皱了眉头:“你根本就不理解严光,他心中是如何考量的,你知道么?就在这随便乱说。”

    古骜微微一愣,见云卬发了怒,不禁有些奇怪。他知道云卬来的时候还兴致颇高,怎么仅听了他一堂课,就变换喜怒?古骜想着,随即心中灵光一现,念及山云子难道不也是秦王帝师,却归隐山林中么?

    看来自己这般说的确有些不妥,但是还是不愿改变自己的想法,道:“严光身处是盛世,有道则仕,无道则隐。那时与现在不同,我还是觉得严光不对。”

    “好了……好了……”怀歆走到两人中间,叹了口气:“我肚子好饿,你们还走不走?”

    三人这才暂时恢复了平静,继续又走了一段,云卬却仍是忍不住又道:“……还有一件事,我不吐不快。”

    怀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言不语了。

    古骜在一旁问道:“是何事?还请云公子赐教。”

    云卬道:“你在讲学的时候,又提到汉之太祖,说他是个大英雄,我也觉得不对。”

    古骜疑惑道:“一统天下,开四百年之盛世,说他是大英雄有什么不对?”

    云卬皱眉道:“他得天下用了那么多阴谋诡计,后来又屠戮功臣,难道他这样做又对了?”

    古骜道:“你非要如此评,我也没办法。但我是将他与七史中别的皇帝相比得出的结论,又把他放在当时那个天下去忖度,他那样做并无不妥,所以才说他是大英雄。”

    怀歆见两人又要争起来,便轻推了一下古骜:“古兄啊,好了啊……这些有什么可争的,等会儿还要吃饭,你们两人莫不是想令我积食罢?”

    云卬有些来了脾气,道:“我倒是偏要说了,古兄你就是误人子弟,还有你说什么国在家先?没有家哪里有国?”

    古骜皱眉道:“当然先有国再有家。比如抗击戎人,若非有人舍小家为大国,力战之,又怎能安保后方人人有家,所以自然是国在家先。”

    第44章

    怀歆在旁暗暗观察着两人,心道:“看来云公子藏在心中这段迤逦情,怕是要无疾而终了……适才我想将他二人拉住不争,可究竟还是争起来。说明云公子把这些看得极重,古兄亦将这些看得极重,两人倒不争不行了……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谋,日后又如何能走到一处去?”

    想到这里,怀歆又在心中叹了口气:“云卬之与众不同,我察觉后,专门写信问父亲留意了,父亲来信言及当时景况,令人唏嘘。原来山云子的长子云印当年纵横谋国,十多年前的八王之乱中,被枭首于市五马分尸。当时云卬尚未出世,云印乃山云子独子。山云子涕泪悲戚,抚在云印尸上言道:‘是老父害了你,不该教你那些。不到火候,又不听我言。还不如当初什么都不教的好!’云印既死,万幸山云子晚年又得麟儿云卬,自然视如珍宝,就怕他殒命。

    现在一看,山云子果然将云卬教得与云印不同,于权于贵,心生厌弃之意,这样倒好,今后云卬总能保得一方平安了吧。”

    这时怀歆又听云卬道:“然既国在家先,为何天子娶戎女便平息了戎患?这难道不是‘以家定国’之垂范?”

    古骜见云卬越说越胡搅蛮缠,所谓‘以家定国’,终究是牺牲了家,成全了国,还是国重于家了,然云卬却如此反言,古骜觉得为争而争实在无益,便道:“随你如何想,但总之戎人外患,如此究竟不是办法,终得要有一日,以国策决之。”

    云卬见古骜不正面回答他的话,有些生了气,道:“谬论!”便转过头不理古骜了。

    怀歆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在心中道:“自从天子娶了戎女之后,边境无事,父亲也改了抗戎的口风,但我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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