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渐近伴夕阳 作者:银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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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尹寒松嘘了口气,不知当如何回答方好。想了想,方道:“北平王本就有意出兵东都,与怜卿没甚相干。”李之荣听说,喜动颜色,想着怜卿的美貌与忠诚,觉得自已此番,还不算全盘输光。

    怀着这样的愿望,他乘着那艘救命的安庆粮船顺黄河而下。一路餐风宿露,躲躲藏藏,幸而船中有两淮军的令信,尹寒松又带着北平王的私印,因此总算一路顺畅,出潼关,进通济渠,入汴州。安庆商船上的统领听说李之荣不去两淮,也有些如释重负,极妥当小心地将他们送到汴州城外官渡岸上。

    尹寒松在官渡中拿出北平王私印,官渡上的统军校尉吃了一惊,连忙上报。不一时便有两队军马到来,足有五百余骑,兵甲鲜明,为首两将皆是轻袍缓带,下马相迎,口称“将军远来辛苦”等语。又带过鞍辔华贵的几匹高头大马,恭请李之荣入城。李之荣见北平王对远来投奔的自己竟待以上宾之礼,惊喜莫名,暗暗猜想定是怜卿与尹家兄弟在北平王面前周旋妥贴,方令已经穷途末路的自己还能保住脸面。见自己在众人围拥之下入城,街上行人侧目,风光大振,自觉将来定有卷土重来之日。连日来郁郁心境一扫而空。

    待到北平王中军府大门之外,号炮喧天鼓角齐鸣,北平王凌琛率部将亲自出迎。李之荣远远瞧见凌琛头戴七宝嵌丝白玉冠,身着素缎织金五爪龙纹王袍,站在高高的大门石阶之上,身姿挺拔眉目如画。身侧簇拥着数十名甲胄耀眼的彪悍将军,后面两行顶盔戴甲的侍卫雁行排开,军威赫赫,王威凛凛。李之荣本就是来托庇在他麾下的,哪敢受他下阶相迎之礼?几步纵马上前,滚鞍下马,大步上阶,在凌琛迈步之前已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我托身到这里,北平王爷竟然这般客气周全,实在不敢当!”

    凌琛微笑着扶他起身,道:“李将军言重了,小王虽与将军只有旧年匆匆一面,但神交久矣,如今又共抗大浩暴政。李将军光降小王军府,自是万千之喜,小王岂有不倒履相迎将军之理?”

    李之荣大笑出声,满心欢喜地与凌琛客套一番,并肩入府。凌琛吩咐在内府中设宴与李之荣接风洗尘,又命早已候在府中的使团随员上来与故主相见。怜卿相见李之荣,终忍不得眼中珠泪纷纷,哽咽道:“将军……老天保佑,没事……便好……”

    李之荣有些不知所措,偷眼看看坐在厅中王座之上的凌琛,见他正在低头拨弄杯中茶叶,含笑听着上前交令的尹寒松在耳畔低声说着什么。仿佛很是高兴模样,眉眼弯弯,侧脸对着尹寒松轻轻一笑,和熙如三月春风。尹寒松直起身来,将北平王私印奉还给一名独臂侍卫,面无表情地退后一步,已列进了凌琛身侧的侍卫队中。李之荣有些心绪复杂地瞟了坐在下首陪宴的已方随从中的尹霜柏一眼,见他正低头看着杯中酒,万不肯抬起头来看自己弟弟一眼。

    凌琛笑容满面地执起面前酒杯,举杯向满座宾客邀饮。他长相俊美无畴,又兼天生的贵胄风流,因此笑起来更是神采炫目无伦。李之荣看得一呆,方想起自己是主客,连忙手忙脚乱地拿起杯子一饮而尽。他本是粗人出身,自然也想不到什么“悦泽若九春,磐析似秋霜”之类的形容,只放下酒杯时横了身边含情凝涕的怜卿一眼,直截截想道:“操他娘的,难怪他瞧着怜卿也不动心!”见对座北平府军将齐刷刷起身,捧杯谢王爷赐酒,忍不住又瞟凌琛一眼,心道:“这等小白脸模样儿,怎指挥得了千军万马?是了,必是跟说书先儿说的三国里的孙权一样,自己没甚本事,接了老爹的军队罢了。”又扫一眼站在侍卫群中的尹寒松,心下暗暗想着主意。

    第32章 备战

    众将轮换行酒,推杯换盏,席上觥筹交错,厅中丝竹悠扬,极是欢乐。酒过三巡,凌琛闲闲问起关中情形,李之荣酒酣耳热之际,已露形骸,便道:“娘的我早就知道华丰仓守不得多久,早将里面的粮食鼓捣光了!”凌琛笑道:“李将军好大的胃口。”李之荣醉眼矇眬,做了个“轰”的手势,凌琛笑道:“噢,原来是烧了。今冬关中可有苦头吃了。”

    李之荣乜斜醉眼,笑道:“不瞒王爷,我从太原打到洛,淮,一路都是烧将过来的。娘的大浩军就跟蝗虫一个样儿,不烧死不透!”说着又得意洋洋地吹嘘自己在晋江火烧河东军的大捷。凌琛微笑着静听,待他说累了,笑赞道:“果然好计——秦岭草木遍地,又是入冬时节,也该当烧上一烧!”

    李之荣闻听,有些沮丧,道:“武德将军那贼子诡计多端,我把他困在山顶,又无水源,也不知他是怎么躲过去的,竟然没烧着!”凌琛慢慢晃动手中酒杯,笑道:“武德将军——那可不容易烧得着。他统领禁军多年,年年潼关阅兵,虎牢狩猎的,哪能不精熟关中道地形?要在秦岭中困住他,可不容易。”李之荣猛拍大腿,叫道:“北平王说的再对也没有了,老子围了他两天一夜,又点火烧山,连只鸟儿也飞不出去送信的,居然也能被他扳回了梢!娘老子的我还以为是老子身边出了内奸呢!”

    凌琛笑着举杯道:“胜败未期事未衰,且待将军卷土来。因此李将军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喝酒,喝酒。”李之荣虽然听不懂他掉书袋,但是“卷土来”的意思是明白的,心里高兴,连忙捧杯回敬,道:“借北平王吉言了!”但听凌琛说武德将军如此本事,本有心窜掇凌琛挥师洛阳,攻打潼关,自己能借机回关中复仇的,现下也觉得太过妄想。

    他心中有事,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不一时便已酩酊大醉。凌琛便命撤宴,好生送他回驿馆休息。怜卿等自也跟着去了,尹霜柏却借关心弟弟为名,独个儿留在了中军府内。尹寒松自然知道兄长心中苦闷,本想趁夜陪伴,好好安慰他一番,却不料有侍卫来传,道北平王召他到内府中去。尹霜柏见弟弟又想要去,又担心自己的为难纠结模样,苦笑一声,道:“你放心,我自个儿静静就好……有什么想不开的——这些年都过来了!”倒赶着他出了门。

    尹寒松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往内院中来。他既听命与凌琛,娄永文等待他也便也亲切了许多,引他到了凌琛卧室外的小厅之中。他方进厅中,见换下王袍,解了冠带,只着家常旧衣的凌琛已在那里啜茶坐等,见他进来,笑道:“坐吧。”又唤随从上茶。

    尹寒松拱手道:“王爷有什么吩咐?”凌琛眨眨眼睛,笑道:“你真把自己当侍卫了?坐下说。”尹寒松看着他明朗轻柔的笑颜,一直苦闷的精神忽然一振,低声应道:“我自然是王爷的侍卫。”斜签着身子在凌琛对面下首椅中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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