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黑子 作者:须一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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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那么婆婆妈妈,可是,你那个眼神,你的眼神让我感到,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孤独和忧伤。我真的心疼。

    辛小丰把副驾座小遮阳板翻下,对着里面的小镜子看自己。设计师说,而且,每一次看到你,都觉得你很疲惫,像走了很远的路,又像通宵未眠。

    有时候累一点吧。辛小丰说。

    那个鲍翅店,有着故宫一样的高大红门。吃饭的时候,叫杰瑞的设计师,很详细地介绍了这一家的每一道菜的讲究和奥秘。鱼翅上来的时候,设计师耐心地教他加红醋,加芫荽和豆芽。他说,这一家的鱼翅是最诚实的。味道也最顶级。现在,大陆餐厅很多假鱼翅让人眼花缭乱。真鱼翅一斤两千到三千,假的才几百甚至几十。但最可恶的是,有些假的还敢卖两百八一盅,就太没有厨德,太没有做人底线了!

    辛小丰暗暗吃惊,自己吃的这一小罐子,至少要他半个月工资了。而他粗糙简单的胃,并没有领略出鱼翅的精妙;设计师自己吃得不多,总是像厨师一样,饶有兴趣地看着辛小丰吃。在不吭气地大吃一通后,辛小丰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食欲生猛,真是不般配这样的斯文富贵场合,不禁一笑。

    你吃,吃!没有关系的。我喜欢看你吃的样子。设计师说,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不介意,告诉我你在干什么,住哪里?

    我和别人合住。

    bl?

    辛小丰不解。设计师看出来,他是不明白所指。他总是在沉默中,掩饰着尴尬,接受设计师的安排。在设计师看来,他对这个圈子的无知,简直就像个直男。

    我是说,那个人和你是boy's love?bl?

    辛小丰笑,说,你想哪去了。

    设计师说,我不管这些了,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吧。让我来照顾你。

    辛小丰摇头。

    你担心什么?是合住的那个人反对?

    和那没有关系。平时我也不是天天在那里睡觉。

    那你……你到底在哪里上班?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尽我所能照顾你,我不愿意看到你那么疲惫的样子。当然,你对我来说,也非常神秘。

    辛小丰说,我的工作只是有时候累一点,但那是我喜欢的工作。

    是什么类别的,总可以说吧。

    相当于……垃圾中转站吧。

    设计师笑,显然不相信这个回答,但是他不再刨问了。

    红酒庄也是一个台湾人开的,在跨海大桥引桥旁的见贤山上。车沿着水泥小道开上去,一路好多棵木棉花开放。木棉花特别高大,灰色的伟岸身躯,没有一片叶子,却绽满了麻雀那么大的厚质花朵,有猩红色、西瓜红色两种。不过,在夜色里,它们看上去更像是夜息的小鸟。杰瑞和辛小丰停车的时候,车顶上就咚地砸了一朵花下来,很有力量。杰瑞呵呵笑,爬上去把它拿下来,说,这是男人的花呀。

    辛小丰说,本地人叫它英雄花。

    设计师笑,是啊,这种花的陨落,会把人砸成脑震荡的。

    酒庄的光线迷暗幽微,人们在自己的世界里低语,和酒吧风格完全不同,含蓄暧昧却充满激情的张力。鼻子灵一点的人,会感受到一丝丝不同的酒香,慢三舞步一样游动。杰瑞和那个女老板很熟,她把他们引到几个大橡木桶边的一个桌位,辛小丰看到桶里面,堆满成千上万的红酒瓶软木塞子,不由伸出双掌,插捧了一把。那个儒雅而风情的女老板,声音低沉如梦,她说,我给你们留了一瓶嘉本纳沙威浓,已经在醒了。设计师努嘴说,吻谢。

    你喜欢这个设计风格吗?

    辛小丰转头四处看。设计师说,现在这个光线,你看不到细节。你看大概就行。

    辛小丰含糊点头,说,挺好。

    我设计的。下次我们白天来玩,这里有一间朋友用的听音室,听音乐,看大海落日。极棒。女老板拿着两只高脚水晶杯和一个大洋葱形瓶子,从一墙壁的红酒陈列架那边施施然而来。杰瑞站起来迎,说,辛苦了,有空再来看我们,我和我弟说点事。

    女老板一笑,说,自便。

    设计师搓搓手,倾身闻了闻瓶口,兴奋地皱了皱鼻子。他给辛小丰倒上五分之一水晶杯,自己也倒上。他用手势教辛小丰不要握杯肚,示意他只拿杯脚。不要让我们的手温改变它了不起的味道。设计师说着,一边轻微转动自己的酒杯,辛小丰看到水晶杯壁缓缓显出酒挂。他也转动着,开始摇晃酒杯,一股混杂的香气氤氲而起,樱桃,甘草、泥土、橡木桶等复杂迷离的味道,辛小丰不禁深吸了一口。

    设计师说,令人沉醉吧,现在,我们喝一小口。别急着吞!把它放在口腔前部,让舌头、牙床把它温热,慢慢地,慢慢地,高潮要来了,更醇、更悠长的香味袭上来了,哦,多么迂回隽永迷幻啊……

    喝着酒,辛小丰说,在车上,你说家里出了事?

    设计师说,哦,我母亲去世了。

    辛小丰很讶异。设计师摇头,挺好,她走得很安宁。那些教友在她身边唱着歌,我母亲面带微笑地离去。

    她是……辛小丰问半句,杰瑞就说,天主教徒。我很羡慕她。你知道,我小时候不喜欢她,我觉得她杀了我父亲。我几乎不跟她说话,成天关在自己的房间里画画。

    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父亲失踪了。我六岁时候的事。我就是觉得她杀了他。长大了,这个感觉淡一点,可是,我在大学的时候,还是会梦到她杀了我父亲。这个糟糕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十年前她入教后才慢慢结束。洗礼的那天,我和我姐姐都去了,我看到她穿着白袍子,下到洗礼池里,当她被牧师后仰到水里再湿漉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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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须一瓜

    地被扶起来时,我觉得她成了新人。

    我不理解你说的。辛小丰说。

    我也不知道,就是这个感觉。之前她上了一年慕教班,就是洗礼前的培训班那样的地方。我姐姐就说,她变了。她慢慢变得平和宁静,原来她很暴烈,小时候我很害怕她。后来,我们在她身边,渐渐能感受一种舒适一种喜悦感。我再也没有做过她杀了我父亲的梦,但是,有时我会想,她也许真的就是凶手,我所以失去了那个感觉,那个梦,是因为上帝原谅了她。她在救赎并获救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很羡慕你母亲。

    你们大陆好像不是太信这个,这里,我也没有看到什么教堂。

    也有。有几个呢。只是我们不太懂。它和我们有点隔膜。我和我朋友喜欢那种地方,也许有人带带我们,大家都跟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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