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卧长安 作者:多吃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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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得有些苍老,然而依旧可以看出少年时候俊秀风姿。这样的人不该困守这边城,该去更广阔的战场!

    边塞夜风栗冽,砭人肌骨,头顶的明月却是一如既往。蒋灵竹打了个哆嗦,抬头想起家乡。明月如故,而月下的风景与人却各不相同。如果没失手杀人,如今是不是大不同。可人生从没有回头路,每一次抉择都无法更改。

    这个道理,左有才也懂。因为太懂,所以才难以抉择。换防之后下了城墙,他去看望谢伯朗,在他床边坐了一宿。

    谢伯朗睁眼的时候,看见他一夜枯削的脸,笑了笑:“等我三天。”

    左有才震惊,血色褪尽,许久才缓缓点头。

    等你三天,若你康复,只当无事,一如往日。

    ☆、第 95 章

    春雨断断续续,绵延了数个暮晓,终于在这个深夜发泄般倾盆而泻。

    战马铁蹄踏过水滩,溅起的水花和暴雨融为一体。长安的风雨透过铁甲,竟然有着不逊北地的刺骨。

    谢良玉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扬眉笑了笑,万万没有想到,再次踏入长安城,居然是这样的形势。与年初离开时想的万民夹道相迎全然不同。

    真是世事难料!

    “啪!”皮鞭一声空响,却不曾落到马儿身上。

    雨如密帘,目不能见三尺,谢良玉却在铺天盖地的暴雨中声中听见马蹄声。

    片刻,宵禁后本该空无一人的朱雀大道上,两队人马擦肩而过。

    深夜往皇城方向疾驰,必定是皇帝急召!谢良玉心中一黯,落实猜测——左有才已经入京,并且将消息传到。

    谢良玉打了个手势,身后众骑勒马停下。

    雨水落下,砸在脸上身上噼里啪啦的响,却没有人在意。从幽州到长安这一路,却是比沙场厮杀还让人煎熬。

    “这大雨下的真是时候,你们此去有遮掩,但还是务必小心。我们已失先机,就不急了。” 谢良玉将事情吩咐下去,见几人远去,又道,“走。”

    路过公主府,谢良玉见门外悬灯笼,心中一惊。一拉缰绳,翻身下马。骆驼见状跟着下马,上前扣门。

    公主府门卫刚将小门拉开一条缝,就见一块令牌伸到面前,还未等他看清,就听来人道:“太尉府谢小姐求见尊公主殿下。”

    侍卫哪里敢拦,连忙打开门,谢良玉仰首而入。公主府她来过几次,路径有些印象,径直往后宅去。

    侍卫看清令牌,心中七上八下,跟着后头道:“卑职前去禀报。”

    骆驼一把搭住他肩膀,侍卫顿时被钉在地上。

    谢良玉大步入内,到了后宅寝居。门外侍卫上前询问,谢良玉却见门窗上倒映一道人影,束发插笄,渐渐靠近门边。

    暴雨深夜在公主府?谢良玉一念之间闪过众多京中少年贵阶,不由多了份玩味。一步上前越过三层台阶,抬起手肘猛然一推。

    “嘭!”

    大门被撞开,因为用力过度,狠狠的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谢良玉脚尖一点,身体往前倾去,将那少年撞到在地。她见地上的人痛的五官扭曲,不由刹那一愣。她对自己的力道十分有信心,脚下公主府的地毯也是柔软异常。

    抬眼见公主表妹难得的紧张表情,谢良玉心中突然没由来的想笑,忍下笑意,眼睛又有些涩。

    她伸手摸向腰间横刀,白光一闪,银白刀刃贴着地上少年的脖子。那一张清雅俊秀的脸,有着这个年纪少年的雄雌莫辩,和长安世家孕育气韵风度。

    肤色白皙细腻,北地的孩童都比不过。

    “殿下!此人?”

    “别伤她!”

    谢良玉看着景秀疾步走来,已然知道此人必定不同寻常。只怕在这场豪赌中,要占上一席之地。又想起病榻上的父亲那坚毅的目光。还有母亲沉默和嘴角的讥讽。

    “良玉急归,所为何事?”

    谢良玉见她故作镇定和眼底的关切,故意皱眉道:“殿下,良玉日后再给你送几位俊俏郎君。”说着手腕一提,横刀就欲斩下。

    “谢良玉!你先将刀放下。”

    景秀突然急声呵斥,像一点火星燎燃了谢良玉心中的怒气,她眉梢扬起,嘴角勾出寒气肆意的笑:“殿下,不可儿女情长,这小白脸....”

    “谢将军手下留情,我是殿下谋士。将军不如速速将幽州之事禀报殿下。”张月鹿连忙打断。

    谢良玉本就只是想吓唬她一番,闻言顺坡下驴,垂眸打量的几眼,松开刀:“末将失礼,先生勿怪。”说着上前一步,在景秀耳边轻语。

    谢良玉见她神色惊诧,满是不信。心里叹息,缓缓点头。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这些年她早明白。生死无常,也早看开了。只不过,有些人,一人之命,却担负着千千万万人。

    她凝视着景秀,见她脸色深沉修眉紧蹙,知道她心里必然是各自思虑纠结。毕竟,这世间每个抉择都是艰难。

    谢良玉安静站在一旁,静候景秀沉思。她身姿挺拔,高张月鹿半头有余。剑眉入鬓、英姿飒爽。一身寒衣铁甲,手扶横刀,又是军中沙场历练出的凌厉气势。观人而笑也如俯视傲睨,瞧的张月鹿心里发怵。

    谢良玉来时心中已经有计较,见张月鹿句句在点,不由高看她一眼。几人三言两语商量定,便出了公主府。

    驱使张月鹿做了车夫,谢良玉在车厢将前因后果细细说给景秀,最后低声道:“殿下,当早作打算。”

    年幼时,景秀和谢良玉两人最是要好,只不过后来,一人身居宫闱,一人远赴云滇。但那份亲近熟悉依旧,景秀抿了一下唇,询问道:“良玉,舅母的意思?”

    母亲?

    母亲大概想回云滇,揭竿而起,分疆裂国吧。谢良玉心道,忍着无奈低声说:“殿下,母亲只说了一句——君视臣为子,臣敬君为父。君视臣为寇,臣当死节。”

    看着景秀紧抿的嘴角略微放松些,谢良玉心中好笑,到底还是孩子,阿秀今年才十五吧,还未及笄成年。

    她却忘了自己也不过刚刚十七,云滇的烈日和幽州的风霜,打磨出麦色的肌肤和凌厉的眉眼。让她比实际年纪看起来要年长。脸颊上,上次箭羽割出的细长伤痕,刚刚结痂。

    景秀望着谢良玉,莫名想起幼时,跟着母亲去探望外公。她和表姐一起放纸鸢点灯笼,在梨花树下等风吹过,落英缤纷下欢笑。

    再后来,只记得她举着铁枪跪在院中,满地落英碾作尘泥。她闻声转头,双目微微含泪。自己怎么关切询问都依旧倔强不言。

    阔别数年,那个温婉伶俐的表姐再次出现。一身戎装,英姿健步随着舅舅走入甘露殿。

    谢家嫡女从此担负意味深长的使命。而景秀也知道,自己将再背负一个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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