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叶邵夕了。不,亦或许,是他从来没有过。前些年,他从未想过要好好拥紧眼前这个人,后来,等到他真的想要好好拥紧眼前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却再也不给他机会。一纵身,便从那昏黄的落日之中决绝地坠了下去。

    叶邵夕是个多么决绝的人,他深知。所以他也同样深知,当年,当他狠心负了他的时候,他便知道,他二人之间已走到了终局,他再也不会给他机会。

    至于为什么事已至此还纠缠不放,宁紫玉只能说,有些事,无因无果,他只知道自己,该做的,并且不能不做。

    这夜拥着叶邵夕,宁紫玉想了很多,以至于他二人周围的烛火悄悄燃灭,他也没有注意到。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宁紫玉竟已是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这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

    同样的梦境,这些年,他也断断续续,反反复复地梦到过。

    梦中,身畔,总是为迷蒙的风烟所遮,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身为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又是身在哪一世。

    放眼身边,梦中的自己只知道自己的脚下道路艰险,满是泥泞,充满沟壑,而他的身后,则是一片断崖。

    前不能进,后不能退,于是,梦中的自己唯有任断崖之下呼啸而上来的狂风将自己的袍子刮得很碎,他站在原地,长歌哀叹,举步维艰。

    忽然,迷蒙的风烟中有一个老者的声音缓缓传过来。

    “破镜可以重圆,断玉却恐怕难以再续。”

    “紫玉已毁,尔时辰已到,大限将至,该是了却身前名身后事,从哪里来便复归到哪里去了……”

    宁紫玉可以肯定自己是不认识这个人的声音的,而梦中的自己,却不知为什么,竟已不再像是自己,倒像是认识那名老者似的,只痴痴对着自己面前胡乱呼啸的狂风道:“我不能走……你不知,我在这红尘之中,还有一些事情末了。”

    听罢,那名老者竟然缓缓叹气,骂了一声你这痴玉呆玉,过了许久,方又说:“何日是了啊……”

    “世皆可了,唯有这情字,最是难了。红尘的苦,哪里了得尽?”

    “你越是想了便越不会了啊……”

    梦境至此,那风烟中老者的声音依然悠远,依然苍老,虽然有出骂语,但逐字逐句间,掩藏的,竟也有长者对晚辈的谆谆爱怜。

    你是谁?!所为何事?!为什么口口声声唤朕痴玉,呆玉?!大胆!!找死不成?!!

    现实中的宁紫玉竟像和梦中的自己一分为二般,现实的自己倒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旁观者,在一旁看到梦中的自己对着一片怅惘看不清风物的风烟,痴痴地自言自语。

    而老者的声音,依然悠远,看不清身影,只闻铺天盖地,悠悠传过来的苍老专线。

    “世皆可了,唯有这情字,最是难了。红尘的苦,哪里了得尽……”

    “你越是想了便越不会了啊……”

    你是谁?!!

    你究竟是谁?!!

    宁紫玉一受惊吓,从梦中醒了过来,谁知他醒过来之后,一把凉剑竟然恶狠狠地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宁紫玉,本王说过,欺骗本王的代价,你还不起。”

    “这个叶邵夕,根本就不是本王的亲生兄弟!!”

    “宁紫玉!本王杀了你们!!”

    君赢冽异常冷冽的声音从半空中冷冷传来。

    第五十八章

    宁紫玉早就料到,让堂堂煜羡皇朝的广安王爷与叶邵夕兄弟相认,并非一件易事。他知道,这其中艰险其多,阻碍其多,更甚至一不小心,会惹得两国邦交日趋恶化,这些,都不是不可以想象之事。

    映碧与煜羡,梁子本来就结得大。先不说之前宁紫玉在之前的煜映大战之中,一连屠杀他煜羡大军十万,就说如今他千方百计叫君赢冽与叶邵夕相认,那尚在远方坐镇京都的煜羡皇帝,又怎就能饶了他?

    而至于那远在东国的煜羡皇帝陛下,只要他还想做皇帝,那么,他一定就会从中作梗,百般刁难。

    宁紫玉早就知道,关于叶邵夕的身世,君赢冽一定会暗访密查,秘密探勘,不会听信他一家之言。然而宁紫玉却不想他君赢冽查来查去,最终却得出了这么一个结果。那架在他脖子上杀气森森的寒剑,便是最好的证明。

    “看这样子,王爷是查过了?”

    正值自己生死攸关之际,宁紫玉却能无动于衷,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他从床上起来,任君赢冽的长剑指着自己的胸口,挑眉看着他微笑。

    “本王已找回梁千。梁千亲口证实,这叶邵夕不过是他随他大哥拾回来的一名遗孤,与本王根本就无甚关系!”

    君赢冽的情绪,看起来很激动,架着长剑的手一直在抖个不停,不知道有多么的气愤。

    “呵,可是王爷可知,那梁千,也是你皇兄的人。身为皇室暗卫,你想,他是会听命于你的皇兄,还是会说出实情?”

    宁紫玉的语气慢悠悠的,似乎在故意放轻声音,他说完这两句话,回头看了看床内似乎正在昏睡的某人,蹬上长靴站了起来,长身而立,与君赢冽平视。

    他微微一笑,做了个手势,对君赢冽邀请道:“王爷,与朕去外面谈如何?”

    君赢冽现如今正气得厉害,哪里管得了什么里面谈外面谈,他听罢这话,只当宁紫玉是在有意拖延时间,一气之下便再也顾不上什么力道,一剑便捅入他的胸口,斑斑血迹很快便沿着宁紫玉明紫色的龙袍溢了出来,众人大惊失色。

    “大胆君赢冽!敢伤我映碧皇帝陛下,你便是死罪!!”郁紫在这厢,早已领兵候着。

    其实他刚刚就已带兵追着君赢冽来到皇帝的寝宫之外,然而圣旨未下,他纵是为天朝宰相,手握再大的权力,也是不敢贸然带兵闯进宁紫玉的寝宫的。皇帝陛下的喜怒一向变幻莫测,反复无常,难以以常人之心揣测之。

    如今的映碧与以往不同,宁紫玉比起历来任何一届皇帝,都要更看重自己的睡卧之地。除非是宁紫玉他自己下令,否则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踏进自己的天心殿内,哪怕是陪伴他数年的后宫妃嫔,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这个福分,能伴当朝君王一夜天明。

    所以当众侍卫追着君赢冽,来到天心殿门前的时候,都不禁停下了脚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再靠近一步。

    天心殿内有禁令,映碧皇城上下,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却唯独君赢冽不知道。

    门外小侍官见状慌忙要拦,没拦住,反被推到了一边儿去,便只有提高嗓门大声通报:“煜羡广安王爷到!——白大人到——”

    谁知,这时的宁紫玉正在睡眠之中,为不知何意的梦境所扰,他纵使耳边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嘈杂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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