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茵面对着叶邵夕扯了扯嘴角,勉强微笑,她说不出来话,一说话,便是满口的鲜血如注,直淌而下。

    她眸子清明了清明,不如之前的灰白黯淡,似乎是已从摩诃邪功中,渐渐解脱了出来。

    她又咳了一声,大滩大滩的鲜血从她唇中满溢出来,直淌而下,染红她胸前的淡绿色衣襟,更甚至还有几滴,滴落在了她胸前那把透胸而过的宝剑上。

    柳茵苦笑几声,眼神向下,落在自己胸前的长剑上。

    叶邵夕也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果然是一把染了血的长剑,他大惊,再向柳茵的身后看过去,但见一袭淡紫色的剑穗拂动于空气中。

    而那一缕缕随意乱拂的剑穗当中,站立着的,竟是那个自己熟悉到透骨发寒的人。

    柳茵的身后,宁紫玉手持长剑,一剑贯穿了这个昔日曾与自己缠绵依偎,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毫不留情。

    “宁紫玉!!她曾是你的枕边人!她曾是你的枕边人!!”

    叶邵夕气急了,脸色都白了,还泛着铁青。

    宁紫玉的这一剑,当真可是毫不容情,一剑便贯穿了柳茵的心脏,直取要害。

    “太、太子殿下……”

    然而这时的柳茵,虽失血过多,但不知怎的,瞳孔深处愈渐清醒,恢复明亮,似乎已完全从纳兰迟诺的摩诃邪功中得到解脱。

    她口口声声唤宁紫玉为太子,那是因为她不知晓,就在她受纳兰迟诺控制的这些年,宁紫玉早已不是什么昔日太子,而早已成为当今圣上。

    她的记忆,似乎始终只保持在五年之前,自己刚落了孩子的时候。

    “你就这么……容不下柳茵吗……”

    女子哭了,混着血和泪珠,她苍白的笑容,笑开的时候,倒当真是如春日里的柳絮,被风一吹,便飘飘摇摇地,不知要飘向何方了。

    “柳茵对殿下一往……一往情深……可终是……只得了这么个结果……”

    柳茵说话间,脚下一软,眼看就要倒在地上,叶邵夕见状上前,忙扶住她。

    “柳茵,柳茵,你坚持住,你坚持住!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叫大夫!我这就去叫大夫!”

    看多了生死离别,叶邵夕看重,相信,称之为知己的人一个又一个地离开自己的身边,纵使他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此刻,却也要撑不过那道坎了。

    “柳茵……不要……”

    叶邵夕摇着头,眼眶已通红,眼看着就要有透明的液体顺势而下。

    详知整个事情经过的柳茵,看看叶邵夕,又微微扭头,看看自己身后的宁紫玉,她哭了,她挣扎着,她知道自己最后所能做的,不过是让有些人的阴谋全部大白于天下。

    摩诃邪功,可以控制人的心智,但绝不是神功盖世,会消除人的记忆。

    几年以来,柳茵清楚地记得,纳兰迟诺是如何一次次地在她身上注入摩诃邪功,一次次地催眠告诉她,你今生最大的仇敌是一个名唤叶邵夕的男子,你要杀了他,你要杀了他。即使是牺牲自己,用尽各种方法,你也要将他一剑毙命。那些年,如同噩梦。

    她知道纳兰迟诺的最大目的,是离间太子殿下与叶邵夕。

    就在太子殿下对自己刺出这一剑的时候,她突然清醒了、明白了。明白了纳兰迟诺的用意,明白了太子殿下的用心,更明白了太子殿下与叶邵夕之间任何人都无法插足的情谊。

    叶邵夕曾与她共事于云阳山,多少次危急关头,千钧一发之际,他曾在敌人剑下救过自己的性命。柳茵承认,自己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人,但并非没有良心,更何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很多愿望,她无法实现了,无法做到了,但至少她希望叶邵夕能,太子殿下也能。

    至于太子殿下,她无法不承认,她是恨过他的。

    他夺走了自己的腹中之子,剥夺了自己做母亲的权利,你叫她如何不恨他?然而,这么些年过去了,回首往事,柳茵蓦然发现,她不论如何恨他,却终究逃不过一个“爱”字。

    如果不是这么“爱”,想必当初,定然不会那么“恨”。

    共事多年,她知道,叶邵夕是一个好人。

    太子殿下终是肯全心全意对待一个人的,就算那人不是她,她亦可以在真相之前戛然止步,微笑面对,把一个华丽谢幕,变成黯然收场。

    总好比……顺了纳兰迟诺那个贼人的意……就是他……利用自己的代价……

    柳茵想到此,下定决心,她抬起头来,望着叶邵夕,要将纳兰迟诺的计划和盘托出:“叶、叶大哥……你不要怪太子殿下……这一切,都是那个人谋篇布局,是我们对不起、背叛了……呃!!”

    她说的话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略略推想,她的下一句话,无非是想告诉叶邵夕,这一次,又是他们背叛了他,想请求他的原谅。

    然而现在的叶邵夕,看到她滿身是血,心急如焚,只希望她不要说话才好,又哪里有理智再推敲她的一言一行。

    可宁紫玉的长剑,却再不给她机会将接下来的话说完。

    只见,那人的长剑迅速决绝地从柳茵的身体里抽出,不等她身形一颤,又再一次,干脆利落地将她的身体狠狠贯穿。

    “柳茵!!——”

    “表妹!!——”

    看到如斯情景的叶邵夕声嘶力竭地大喊,高钧天也是。

    而那背对着宁紫玉的柳茵,却微微低头,看到心爱之人再一次当胸穿过自己的宝剑,她怔了怔,眼眶瞬间睁大,有些眦裂,就像一时间有些难以相信似的,眼眸当中尽是懵懂。

    “殿下……”

    不等下一刻,宁紫玉猛地抽剑而出。

    女子娇小柔弱的身体中,随着宁紫玉猛然抽出去的剑势,一大片鲜血忽然就喷薄而出,甚至还有一些,迎面溅在了叶邵夕的震惊悲痛的脸上。

    斜斜抽出的剑势,不可抑制地,带起柳茵的身体旋转,倒下。

    只见,她长裙拖曳,袅娜如燕,翠绿的发簪在旋转的过程中脱落,一头乌黑的长发也顺势飘散开来,缭绕着她带血的面颊,认命悲戚的眼神,在空气中乱拂,旋转,飞舞,凄美得难描难绘。

    悲柳絮,联翩下重叠,重叠落且飞,乍逐惊风旦夕起,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

    悲柳絮,莫道无归处,各随灰土去,春日酿成秋日雨,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

    女子旋转而开的翠绿裙摆在宁紫玉眼前飘过,上面带着点点血红,就犹如飘飞的柳絮中,盛放的红梅。

    宁紫玉如何不知,眼前这个骄傲妩媚的女子一如春日里的柳絮,花开花落,云舒云卷,一向都与她无甚缘分,她就只是春日里那抹最简单的翠色而已。

    终于,这个浑身翠绿的女子也可以染上春日里的那一抹“红”了,虽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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