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恍 作者:江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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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打算带着你明早出发,咱们去爬华山。”郎怀故意装着可惜,道:“不过你不想吃饭,想来明日是没力气早起赶路,还是推后吧。”

    “呃!”明达撅着嘴,道:“府里做得都不爱吃,怪不得我。”

    “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出去?”郎怀就等着她这句话,未曾想明达靠过来,道:“却是想念益州之时的古董熏,放酒的那个。”

    “这有何难?”郎怀顺势抱过她,笑道:“我吩咐人放到亭子里,又凉快,又自在,怎么样?”

    明达这才展颜,道:“好!”

    总算让她肯出屋,郎怀笑着站起来,道:“你且坐坐,我去吩咐兰君准备。躺了这么久,真有些难受。”

    明达一下子坐起,道:“我也去。”

    这位小祖宗有胃口,未央居的大厨拿出十二分的努力,弄出的椒香锅不开盖都能远远闻到香气。璃儿嫌沉香亭的石桌不够大,又命人搬着矮几,放了各色时鲜蔬菜。她想了片刻,唤来个机灵的侍卫,命他速去长乐坊的红泥酒肆沽两壶米酿两壶甜酒,这才觉得齐备。

    她二人趁着空闲,躲进花园里。脚边跟着火狐,高高跃起往下跳,直笑得明达几乎站不住。

    “它这是做什么?”明达吹了声口哨,唤回它来,从口袋里摸出块儿肉干犒赏。

    “大约是脾性使然。”郎怀道:“你剑器练习如何呢?”

    明达瘪嘴:“自然没你好。”她忽而想起来,问道:“当初你给我打的那柄剑,上面刻的是什么字?”

    郎怀一愣,笑道:“做什么问这个?”

    “你去土蕃,我天天练着,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明达难得娇羞起来,杏眼半垂,道:“难不成你要我问别人?”

    郎怀叹道:“这却得细细回想,都过去那么久了。”明达的那柄短剑仿制于纯钧,只在分量上略轻二成,方便她使用。连带纯钧剑身的纹路,竟也被那位铸剑师做出六分来。纯钧剑上有八个虫鸟篆字,明达的剑上自然也有。

    还记得那位铸剑师问她刻什么时候,郎怀只想了片刻,留下八个字。

    “着实想不起了,”郎怀笑道:“改日找个先生问问吧。”

    明达不以为意,想了想道:“那记得明日给我带着它。”

    这一顿饭,明达吃了许多。她高兴,郎怀才略微安心。沉香亭外荷叶已残,秋景已现。亭内温酒且饮,让那凋零去了些模样。

    甜酒都被明达一个人喝了,还嚷着不够。郎怀哄着她把米酿当作甜酒,又喝了几碗才算作罢。

    醉酒之后的明达,还是那般骄蛮可爱,神采飞扬的样子,不是这几日寡言少语。郎怀心下酸楚,却知道此事着急不来,只能期待远离长安,慢慢解开她那心结。

    明达一时要下水玩闹,一时又爬亭子,末了,非要郎怀背她才肯罢休。郎怀弯下腰,将她背起后,道:“你们收拾收拾,明日等她醒了咱们就出发。”

    “不要!”明达搂着她的脖子,忽而道:“谁也不带,只咱们俩。”

    “兕子,这可不是胡闹的。”郎怀侧头,谁知她不答应,明达竟然要跳下去。

    郎怀只得道:“好,只咱们俩。”

    安抚好明达,竹君不得不问:“爷,真按着夫人的话?”

    “嗯,换马车,结实稳妥就好,不必用那辆御赐的。”郎怀点头,背着明达一步步往沐浴处去。

    梅君放下换洗的衣衫,转身出门,在外候着。

    汤浴的池子里热气弥漫,漂浮着雾气,看不清下面。郎怀踌躇片刻,还是先将明达放到软塌上,才回过身,双手撑着她的肩膀,道:“兕子,咱们先沐浴,再回去睡觉。”说罢,她等了片刻,明达闭着眼没什么动静,才伸手去解她领口的盘扣。

    她动作轻极了,只怕勾起明达的恐惧,边解边柔声道:“兕子,是我,莫怕。”

    明达醉眼朦胧间,看到眼前的人,先是害怕,继而安定下来,由着郎怀脱去她的衣衫,抱着她一起下池子。

    水温微烫,舒服极了。郎怀半抱着明达,在水里脱了自己的衣服,顺手捞出来,甩在台上。

    幸好她拒绝了所有人,还愿意接受自己。否则郎怀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自己疏忽导致的灾难。搂着她略微泡了会儿,郎怀拿起澡豆,犹豫半晌,才在手里打出沫子,再揉到明达身上。

    二人定情以来数次亲密,却从未有过这般。明达合身趴在她怀里,呼出的热气就在她耳边。及至郎怀手挪到前面,明达下意识双臂护过来,就要往后靠。

    后面都是水,若真给她躺倒只怕会淹着水。郎怀伸长手臂把她兜回来,柔声安慰她:“莫怕,是我。“她生怕明达不信,捉住她的左腕按在自己胸前,道:“莫怕,是我。”

    这些时日里朝夕相处,郎怀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四个字。然而言语苍白,她每次说的时候,都悔不当初——她不该去见李迁。她甚至想这会不会是李迁的刻意算计,又很快否定。

    李迁不是神仙,办不到这么严丝合缝,如此巧合。何况郎忭本就是弃子,否则这大半年,也不会放任他不管。

    被这热水一泡,明达倒是酒醒过来。待发觉自己赤身裸体,她立即就要挣扎。然而触手间一片绵软,明达脑海里轰隆一声,才明悟过来郎怀在帮她沐浴。

    “我……”明达忙缩回手,颤声道:“我自己来。”

    心里莫名一痛,郎怀虚扶着她,应道:“好。”

    这池子颇大,郎怀见她自己站稳了,于是转身游到另一边。她亦是一身热汗,麻利洗干净便出水擦干,换上薄衫。

    “兕子,你慢慢来,别急。”郎怀背对着她,语调柔和,她随意席地而坐,道:“明日咱们起来便出发,你觉得可好?”

    明达全身都浸在水里,只露出个脑袋来。郎怀只留给她个背影,可有这人的气息在就足以安定她的心。

    “好。”明达闷声应道:“只咱们俩。”

    郎怀低着头,听到她这话,松了口气,道:“只咱们俩。”

    第80章 长安夜(九)

    入夜了的麟德殿,明皇却披衣而起,身边只跟着卢有邻。主仆二人推门而出,喝令侍卫不准跟着,走到角楼观月。

    不多时,袁玄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单膝跪下,道:“陛下,河南道汴州灾民一事已然查清。”

    明皇有些畏寒,拉了拉领口示意他继续。

    袁玄洪低着头,道:“汴州吏孟晃被汴州节度使梁书碧以巨资贿赂,因而呈报伪供于河南总吏孔兰。孔兰未加详查,上报长安。臣已按《不良律》处理了孟晃。孔兰不察之罪确凿,但念其忠心侍主四十年的份上,留了全尸。这二人的空缺,还请陛下定夺。御史台与吏部派去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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