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旧 作者:若花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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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便登车入宫。

    入皇宫,下车换辇。这一条往宣德殿的宫道,濮阳再熟悉不过。宫中道路无数,回想起来,她走得最多的竟是往宣德殿去的。

    辇舆一路往前,道上宫人见是公主,纷纷恭敬避让。

    濮阳坐着合眸,心想陛下因何召见,忽然便觉辇车停了下来,秦坤的声音适时响起:“殿下,是东海郡王。”

    萧德文?濮阳暗自蹙眉,缓缓睁眼,便见萧德文恭敬站在道旁,朝她施礼。

    自除夕至今,他似乎又高了些,身子抽条儿,长得修长挺拔。此时弯身行礼,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侄儿拜见姑母。”

    濮阳起身,秦坤忙伸手扶着她。

    她下得车来,走到萧德文身前,笑着扶他:“德文免礼。”

    萧德文直起身,冲濮阳一笑,乖巧懂事:“好久不见姑母了,姑母也不来看侄儿。”

    濮阳便似一个长辈般慈祥抬手在肩上碰了一下,柔声道:“这不是就见着了?往日少见你入宫的,今番是做什么来了?”

    萧德文喜动颜色,到底是孩子,还是喜欢炫耀的,眼中有一些得意与兴奋便泄露出来:“祖父召我来问问,近日都学了些什么。”

    濮阳便笑道:“那你便好好用功,休要让陛下失望了。”

    萧德文连忙答应。

    时辰不早,濮阳也无意与他周旋,正欲离去,便见萧德文扭扭捏捏道:“有一事,侄儿欲求姑母。”

    濮阳挑眉:“何事?”

    “听闻姑母府上有一位卫先生,博学多识,瑰伟倜傥,连陛下都赞不绝口。侄儿欲延他为西席,还请姑母代为转达。”萧德文羞涩道,那双看似清澈的双眸却闪着一丝算计与渴望。

    濮阳听闻此言,心中已怒了,竟胆敢图谋将先生从她身边夺走!面上仍笑得慈祥,套他话:“你一个孩子,这事是打哪儿听来的?”

    萧德文略显犹豫,但很快便一脸无辜:“是方才祖父说的,我便记心上了。”然后又笑得十分甜,“侄儿偶有所求,姑母可不能推辞。”

    一个小东西,学了一身心眼儿,真是难缠。可再难缠,年岁摆在那儿,濮阳想糊弄便糊弄了:“回头我问一问她,不过卫先生是记在陛下心中的人,只怕强求不得。”

    萧德文一想,也是,若那位卫先生果有大才,何必来教他。他踟蹰起来,垂首凝思,好不容易又想出个主意来,便闻濮阳道:“你且回府去吧,再迟你母亲该等急了。”

    说罢便走了。方才还温柔和蔼,这会儿说走就走了,萧德文话噎在口中,一时竟有些傻眼。

    陛下不是会无事多嘴的人,这一点濮阳再清楚不过,绝不会无缘无故说到先生。

    到宣德殿,还没等濮阳弯身,皇帝便来扶住她,道:“我这里得了件宝物,你来一起看看。”

    濮阳轻笑:“原来是要儿陪您看宝物来了。”

    哪里只是陪他看宝物,皇帝想的是七娘若是喜欢,便让人送她府上去,口上却道:“一人看着无趣,宝物合该与我儿共赏。”

    濮阳也不说别的,笑着跟在皇帝身后,走入侧殿,便看到一颗随珠在室内正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濮阳大为惊异。随珠难得,但以她之宠,府中也有两颗,也曾在皇帝这里见过数回,故而也算不上稀奇。但眼前这颗绝非从前所见那些能比!

    如婴儿拳头般大小,通体莹润,四周笼罩一层浅蓝的光芒,光芒极为细腻均匀,又不刺眼,可谓稀世重宝。

    皇帝笑道:“如何?可称得上至宝?”

    濮阳很快便收回目光:“确实难得。”

    “此珠名悬黎,相传为上古天子所有。”皇帝拿起,在手中把玩,随珠的光芒仿佛能透过手掌,掌缝间透出微弱的光来,白昼如此,待天黑下来,岂不是更美妙?

    濮阳笑道:“儿贺阿爹得此至宝。”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交与一旁的窦回,令他取锦盒盛之,转头与濮阳道:“这便赠与你了,你带回去,可悬之为烛。”

    濮阳略显惊讶,但很快便笑眯眯地施礼:“谢阿爹。”

    皇帝笑呵呵地令她起身,引她到窗下榻上坐了。

    “凉州增兵,叛贼多已伏诛,只剩几股流窜山间,已是不成气候了。”因有这捷报,皇帝神色轻松,语气是数月来都没有的畅快,“作乱近半载,总算是平了他们。”

    战事平息,总是好事,濮阳也笑起来。皇帝又想起一事,问濮阳:“那位卫先生还在你府上吧?你何时引他来见?”

    那篇《徙戎论》堪称旷世之作,在皇帝看来,卫秀便是隐居山野的奇才,有此奇才,怎能不为朝廷效力?前段时日他是被政务绊住,可现在他空了。

    濮阳早知皇帝会问,想起方才萧德文所言,便道:“卫先生既然著此论,可知心中是装着苍生的,或早或晚,儿定说动了她来拜见阿爹。只是儿来时在道儿上遇见了德文,他也问起我卫先生,可是阿爹与他说的?”

    “我可没与他说这个。”皇帝笑着道,“他小小年纪,知道些什么?怕也是听人论道才记着。”

    濮阳便笑了。

    她派去东海郡王府的共有四人,皆在那府上留了下来,萧德文贴身侍奉的近侍,也让她派了一人打得火热。东海郡王府中的一些事,说不上了如指掌,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萧德文的母亲,含辛茹苦地教导他,将他教的聪明又懂得看眼色,非但如此,只怕萧德文母家,也存了些想头。

    这本没什么,生在帝室,谁能没意思念想?可方才萧德文撒谎说是陛下说的,不论是他有意抑或无意,皆可知此子心思深沉,且防备极重。

    防备重怕什么,若不是先生留他还有用,他也确实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濮阳能立即弄个饱学之士去教歪他。

    第44章

    濮阳与卫秀合计过,立皇孙路便坦了,而皇孙之中,萧德文最为适宜,一来,他无父,二来他居长,三便是他不蠢,也有野心。

    陛下为储位心烦,盖因诸王无才,若皇孙亦无才,又何必舍子?

    可濮阳总不肯养虎为患。今生已有许多事都不同,倘若萧德文之阴险也变本加厉,难于控制,这本该香甜的果,便成了苦果了。

    揣着随珠回府,濮阳便欲往卫秀处与她商议,走到小院门前,濮阳心有惴惴。

    多日不见先生,确实想得厉害,只不知先生的气消了不曾。濮阳站在门前,自秦坤手中将随珠取了来,便令他们都退下了。

    大约是不曾消气的,女子的身子,怎能被人随意瞧了去?濮阳设身处地一想,便显出颓丧之色来。她捏着锦盒,在小院前徘徊良,不时又望向院内。

    院内空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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