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闭尘关不得归 作者:夜过天微白

    分卷阅读25

    万劫难复。吾自耗神魄勉力相保,万不得已施行摄魂之术,本意与汝心意相通,孰料反致汝抛尽前尘旧事,独余千载艰苦难以忘却。幸而如是,汝亦少却几许心结,吾之忧寻,稍得偏安。

    此月余间,汝所学尚浅,吾之神魄可庇汝于沸釜危巢,然世事万变,仍需汝明察自鉴。吾实不愿对汝稍加苛切,然非如此,亦不敢轻言相别。如是三月,得与汝荏席宴宴,闲茶凭衿,可含笑九泉尔。值此风云际变,不敢妄测成败,留此信以保汝万全。随信附虚空封印罅缝所在,拆此信后,切勿瞻顾,须速往上界,自谋安生。

    故旧千结,一纸难书,唯叹此生,无缘与汝亲表歉忱。空谈来世,亦是虚妄,但望勿因对吾之怨恨,抱憾此生。

    绝笔于此,珍重。

    天昶。”

    作者有话要说:  白话版信件:

    天晗:见信如唔。

    回首三月往事,你我二人一片衷心赤诚,然而你心中忧扰,我始终不愿加以回答,只因其间颇多难言之处,实在不足以与你说道。

    你这千年的牢狱之苦,并非他人所害,而是因为,当年我不欲见你以死谢罪,与族城城主及长老商讨之后,依据律法,取了下下之策,将你囚禁在业狱万年,以此抵过十万族人性命。你当时欣然应允,并无二话,与我约定万年再会,其后慷慨以赴。不曾想到,此别不过千年,陵谷沧桑,竟至于此。

    这千年里,我每日扪心自查,试问我师徒二人,道心所向,本无二致,缘何不得善始而终。

    辟天历经千年,化出人形,对我道出当年密辛,我知晓真相后,万分愧疚,亲自前往救你出狱,然而彼时你却已了无生愿,两度趁我不意,以诛神之咒自尽,险些万劫难复。你自尽未遂,身受重伤,我耗费神魄救你,为防你再次自尽,对你施行了摄魂咒。本意与你心意相通,怎料却致你记忆全失,唯剩千年的牢狱之苦不曾遗忘。幸而你由此也忘却了许多心结(可以不再轻生求死),我心中忧虑,也稍稍得安。

    月余之间,你所学尚浅,我的神魄可以在危难之时保全于你,然而世事易变,仍需你自己多加甄辨。我本也不欲对你多加苛责,然而若非如此,又实在不敢和你轻言道别。如是三月,能与你荏席宴宴,烹茶抒怀,我已可含笑九泉。

    值此风云际变,我不敢妄测成败,留下此信保你万全。随信附上此界封信的缝隙所在(绝密!),拆开此信之后,切勿瞻前顾后,应立当前往上界,自谋一世安乐。

    纷纷往事,一言难尽,唯独感慨,此生无缘亲自与你道歉。空谈来世,也是虚妄,但望你勿要因为对我的怨恨,抱憾此生。

    绝笔于此,珍重。

    天昶。

    ☆、【天昶篇】十三

    天昶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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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闲时迹山野,烟雨任平生。

    狂歌惊林鸟,淡语评世人。空叹霞光尽,醉言值几文。

    数月长夜,影月林地乃至整个魔域,暗潮宕涌。我却置身世外,在云初的墓冢,孑孑长守。

    山巅风劲,天地苍莽,清酌庶羞,焚草以祭,漆黑的石碑上,凡三十二言,勾仄崚峋。

    我踞于碑前,抚上久远的字迹,仿若记忆里云初的脸,躺在我的怀里,冰冷而苍凉。

    “师兄……你看,本座,终是放晗儿走了……”

    “这一次,望他莫再回来……”

    “还是舍不得,怎可能舍得……”

    夜空下的林海涛声赫赫,如浪如潮般拍打我的心扉,不曾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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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无荒一族的传统里,尊主座下的首徒,向来是个微妙的存在。

    当年我与云初同在仙尊天微座下,俱是有实无名的外传弟子,我晚他几十年拜师,论修为才学,略逊尔尔。彼时师尊尚未立储,我将他视为劲敌,时时悬梁椎股,不敢稍懈。然而师尊择徒之时,他喝得酩酊大醉,将祭天用的太牢啃得七零八落,躺在祈天台上睡了一宿。

    待他醒来,我已获赐天姓,成为储尊天昶,而他,被施了一顿大杖,锁了灵脉,关在清心阁里,整整八十一日。

    他向来是个温雅如玉的人,缘何会在如此紧要的时候,行下大逆不道之举。师父想不通,族人猜不透,我亦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那日醉酒之前,琼华谷里,苍溪之畔,漫天飞樱落华之下,他斜倚玉树,散发凭风,与我如此说:“这储尊之位,既是万人之上的副主,亦可能,只是一枚被师尊与民意执在手中的棋子,用之弃之,皆不过一念之间。我,怕是挑不起这等重担。”

    我奋发多年,临到头来却要胜之不武,多少有些失落乏味。本想勉言相劝,他却仰天大笑,拂袖而去,甚是潇洒。

    其后的八十一日,每日早晚,我都会抽出些闲空,瞒着师父,去一趟清心阁。

    按理说,清心阁应是个罚跪思省的地方,然而我见到云初时,他伏在冷硬的地上,枕着我给他的褥子,抱着厚厚的一册书卷,看得极是入神。

    他见我来,面有喜色,稍稍撑起上身,唤我:“殿下,您可生……”

    我在他身畔蹲下,两指戳了戳他臀峰,他浑身一抽,嗷嗷地叫:“师弟,别闹,疼疼疼……”

    我修为尚浅,解不了师父亲下的咒缚,连以咒法替他治伤都做不到,好在,我略通歧黄之术,竭己之能配了一剂活血生肌的药,日日给他上得两次,也算略有成效。

    他任着我褪却底衣,整张脸陷在堆起的褥子里,战战兢兢地哼哼:“师弟你轻点啊,千万轻点。”

    紫黑的杖痕,自骶骨以下,齐整罗列,直到膝上三寸,皮破之处仍未结痂,暗红的血肉袒露在外,甚是狰狞。

    我以绸布沾着药末,仔细地涂洒在伤重处,逢上未曾皮破的淤肿,小心揉捏,他本是气若游丝的□□愈发锐冽,忽地扬起脖子,嘶声道:“师弟,你可快些住手吧,杀猪也没这么折腾的,疼……疼死我了,喔……”

    待上完药,他似被活活剐掉几层皮,单薄而无力地贴在地上,半斜天光,晕染他的素衣墨发,寥寥数笔,栩栩如生。

    那副图景长久地留存在我的印象里,不断提醒着我,云初那人前一副温良驯顺的外表,裹着一颗何等倔强的心。

    我亦曾怀疑,他并非只因惧于担负重任而选择放弃,然而他的性格与他的外表一样,都具有极大的欺骗性,以致很长时间里,我都以为,他骨子里,确实是个不堪大用的浪荡公子。

    就如他墓碑上刻下的五律短诗,形骸放浪,恣意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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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储未久,师尊故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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