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闭尘关不得归 作者:夜过天微白

    分卷阅读44

    中。

    尽管此理甚是简单明了,弈午方脸一绿,僵了。

    稀疏的私语断了半拍,隐约之间再度复燃。

    我轻轻一叹,摇头不言。

    他们定然不懂,此等事由若是落到合议会手里,便是有权让我去受敕诫的把柄。虽可加以驳斥,然则把柄这东西,总归是令人芥蒂。

    权衡之下,莫说一百刑杖,便是再将那五十鞭子一并领下,尚且稳赚不赔。

    怎奈明日要起驾回城,若是伤得太重,怕是经不住一路颠簸。神魄在我身受险地之时会自发运作,一旦神魄发动,伤口不治自愈,便会失去受责的证据。各个族城皆有合议会的属部,万一逢上两个要求验伤,这顿打岂不就白挨了去。

    回头还要与晗儿划规立矩,那五十鞭子,不若留到彼时并算,也省得多生麻烦。

    交耳之声愈发切迫,弈午起身一步夺到我面前,两手叉在腰间,来回重重踱着圈,踱着踱着,咬牙切齿“嘿呀”一声,噗通一声跪得干净利落。

    他五官拧得难看,面如傅粉的白,粗着副破公鸭嗓:“尊,尊,尊……”

    我惯常地抿着笑意:“将军手执军法,还望秉公遵行。”

    那张白脸猝地臊得通红,左右四顾间撑着膝盖站起,抬起一脚要跺,又缓缓落下,一个反身坐回座位,扬起右手一甩:“打吧打吧,快打快打,打完了事!”

    我自顾埋头解着锦带,那弈午又蹦出一嗓子:“看看看,看什么看,该怎么打怎么打,喊叫抗刑昏阙重来,你们别放水啊,千万别放水!回头要报合议会的,尊主等着收奏报倒打本将一耙,打轻了怎么好意思上报,给本将好生打!”

    我咬着半口恶气,强忍着没笑出声。

    云纹绣边玄袍,织锦窄袖中衣,一件一件褪下,叠置妥当,手指抚到底衫领口,我迟疑着看向弈午。

    本座如此配合,这点面子,可否给本座留得?

    却见他眼绽精光,右掌往桌上一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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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结扣,褪底衫,我撷下发尾丝带,青丝绞成一握,束作短辫垂落。

    片刻屏息之后,满座嘘枯嗟唏,我静默地叠着底衫,与袍衣置在一起。

    抬头却见弈午盯着我腰际,目光如炬如钩,犀利得很。

    我眸色骤冷,缓声言道:“褫衣受杖不是定规,还请将军留情。”

    你有几层皮够本座扒的,敢让本座褪底裤!

    他醒觉,咂巴着嘴,索然道:“哦,好,行。”

    我对他欠了欠身,收闭灵脉,俯卧于地。

    反正上衣褪尽,也没必要撑着个老脸跪受,趴着挨总归要轻松得多。方才真是失策,只因看重这点薄面,倒让晗儿多吃了苦头。

    我并拢双腿,两手交叠胸前,目光平视着地面:“有劳三位,请。”

    三人躬身一礼,退开半尺:“行刑。”

    杖影在我眼前起落,挟着呼啸的棍风,激开促急音调。随之是无法忽视的钝痛,来自后背的肌肤,以及挺直的脊骨。

    细加品味之下,比之于钻心蚀骨的敕诫,比之于历瞿鬼域的焚炼,不过如此。

    五,十,十五,二十……

    一杖砸在腰臀之间,我猛地打起激灵,糟了!

    将才怎生忘了,明日闭着灵脉,根本无法御风飞行。可若是要骑座驾,这臀上挨了板子,如何坐得安稳?

    “将军……”

    我抬头望向弈午,这家伙,咧着一嘴白牙,看大戏般的摇头晃脑。

    未等我把话说完,他一掌拍向桌案:“喊叫不敬,从头打!”

    恰当一杖落到臀峰,我轻嘶半口凉气,捺住浮杂的恼意,不再说话。

    既要重来,照例可以歇上片刻,有赤衫白袍的副将跪到我身旁,求情道:“将军,尊上颜面关乎君威,就算尊上不与将军计较,将军也该体全尊上的苦处……”

    侧眼看去,乃是个脸廓秀隽的少年,脑后系着长长的马尾,颇得几分英气,若未记错,他似是弈午的师弟,好似叫,弈辰?

    呵,长得倒是比弈午周正,可惜也是个榆木朽脑。

    果然,弈午腾地烧红了脸,两眼瞪得圆直,怒道:“老子执的是族律军法,法典里头写得明明白白,尊上替徒受过,就该把他当作他徒弟,刚才是谁说要秉公遵行的,你,还有你,是不是想趴地上一起挨板子,啊?”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回头望去,不知何时长翊也跪了过来,还未来得及吭声。

    我扶了额头,叹道:“将军一应行事,理据俱在,天昶受之无怨。”

    我人还光在地上,忍着万般不堪,唯求快点挨完这顿去看看晗儿是否安好。都说身伤易愈、心伤难合,他方才受了那般好打,也不知冰玉咒用得是否到位,伤处可还疼痛?心中可有埋怨?

    万一他想得通了,不求做这储尊,我还指着与他继续做朋友,倘若当真伤了他心,可该如何是好?

    眼见情势堪忧,尔等还旁生枝节,到底是帮我还是害我……

    少顷,刑杖再复起落,除却落杖与唱数,四周再无响动,连云初都不与我腹语两句,帮我解个烦闷。

    虎纹锦毯被我抓出褶理,又趁着歇杖的间隙抚整弄平,间起的唱数声拨开了时间的广度,我寥落在地上,虚沉而孤独。

    阒然有清风拂来,宛如春水沁凉,臀背的火辣方得稍解,旋即有久远的回忆,浮萍般飘上脑海。

    ☆、【天昶篇】二十四

    二十四

    幼年时,我总是一个人,独坐倾天台上,仰观九天繁星,静对清风只影。

    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族人们对我避之不及。曾几何时,我以为,自己注定孑然一生。

    当年我尚在襁褓,无荒仙境来了一位神使,携着神主的谕令。

    谕令说,有灾星从虚域降世,呈大凶之兆,将覆通天神柱,戮六界生灵。他们一路追随,在钧天失去了灾星的踪迹。

    虚域,乃是魔界与天界之间的桥梁,据传那里是绝对的“空”,一切存在,包括神主,都无法轻易涉足。那里也是九天繁星的温床,所有的星,包括凡界的日月,都在那里轮转运佐,生生不息。

    谕令上记着灾星坠世的时辰,而那个时刻,我恰好出生。

    我被严密地看照起来,直到十余年后,许是那神使觉得,我看上去太正常了些,丝毫没有恶贯满盈的趋势,于是便离开了。

    神使离开后不久,我的父母双双死于非命——母亲修炼时岔了路,父亲为了救母亲,擅自用了禁术,结果,我一夜间成了孤儿。

    父母的惨死,或许也正好佐证了什么,人们看我的目光,变得讳惧不安。尽管那时还小,可我也懂,我命格刻着凶字,乃不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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