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漕事 作者:骈四俪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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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眼界上去了,他说:“和孟大都督结了亲家就是不一样了,草莽女子都晓得通晓情理,真是世易时移,教人刮目相看呐!”

    这样好的机会,顾惟玉却迟迟不表态,二房已经过来问了好几次,问他什么时候动身。顾惟玉心中自有思量,他如今已经不再单纯是商户顾家的公子,他还有另一重身份,漕运总兵官陈瑄的女婿。

    他在等岳父大人的答复,若孟微冬与陈瑄之间要有所取舍,他必定是先以陈瑄的利益为重,绝不会绕开泰山大人去与孟大都督论交。

    他给陈瑄去了信,陈瑄很快就有了答复,他的答复犹如他本人的风格,粗犷而有分寸,他说:“你小子有心,还知道来问我一声,总算知道我这岳父老子还活着。孟微冬要纳妾,我也听说了,那小子阴沉的很,你切莫与他走得太近,讨不了便宜。不过他这次还是纳妾,你可以去凑个热闹,若他是娶妻,你就要注意了。”

    话还是只说了一半,常人听不明白,纳妾是喜事,娶妻也是喜事,怎么就不能一概而论了。

    蓝浦兴高采烈,顾惟玉清隽的眉目瞧她一眼,说:“你两个姐姐和你爹呢?”

    “我爹同蓝溪一道,说是明日要送嫁,我大姐没来,在江上呢。”

    “你二姐呢?”

    蓝浦侧过身来,盯着顾惟玉,“你问我二姐做甚么?”

    顾惟玉哪里会被蓝浦套出话来,他手指点点楠木桌面,笑道:“夜深了,蓝姑娘还是回房休息,省的明日眼下乌青,就不好看了。”

    “我不同你们说了,我要去装东西,我还没收拾好呢。”

    蓝浦风一阵的,瞬息间就不见了踪影。

    蓝家攀上了孟微冬,蓝老大四个女儿,嫁出去的既不是最为貌美的蓝烟,也不是适逢婚龄的蓝河,为何是年纪最小的蓝溪。顾惟玉想起蓝老大一提起老二就一脸骄傲的样子,不免多想几层,蓝家一直真正做主的,就是蓝河。

    蓝河让蓝溪去孟家做妾,孟微冬权势鼎盛,这等好事,依照蓝河强势霸道的性子,怎么会将这样的好机会给了蓝溪,她自己嫁进去不是更为得意吗?

    她自己不去,除非她另有打算,不做妾,难道想做妻?

    顾惟玉的额角跳了跳,这蓝家的姑娘,真的就敢十拿九稳入主孟宅?顾惟玉起身,同宝卷道:“孟府明日人多,咱们不要久留,送了贺礼就出来。”

    孟府有喜。

    从破晓开始,虎踞大道上的鞭炮就响个不停,但凡过路的,不管认识不认识,孟府都有喜饼相赠。好些贪玩的孩子,来回的蹿,兜里的糕饼点心都要装不下。大家伙乐呵呵的,直到进了吉时,孟府才拦开了过往的路人,说是迎接新人进门。

    浣溪阁里铺了喜帐,上了红烛,一切照着大婚的仪式进行,府中众位夫人们也换上新装,簪花描眉,迎接这位新晋的姨娘。

    季舒换了一套茜色的袄裙,外头披着洁白无瑕的狐裘,头上也簪了一整套宝石头面,前来引路的丫头见了她,都夸一句,“夫人今日真漂亮!”

    这丫头是来引路的,孟微冬的规矩,进门的都是一样待,不论大小,只论先后,谁先进门,谁都担一声姐姐。那丫头撑着伞,天上飘着零星的雪粒子,“夫人小心脚下,路滑。”

    这是去浣溪阁的路,孟微冬将布置新居的任务给了她,他说,“交给你,我放心。”

    季舒当即就笑了,“多谢大都督。”

    甚么交给你我放心,听真了,无非是一句敲打。若出了什么差池,也是归你的。

    季舒听得懂,孟微冬说什么话,她都听得懂。

    蓝家一门草莽,季舒不知道孟微冬和蓝家的女子是怎么勾搭上的,听说要嫁进来的蓝溪才十五岁,十五岁,真是花一般的年纪啊。

    自己十五岁时在做甚么呢,在树下作诗分茶,在弹琴画画,在背着父亲读西厢?莺莺普救寺遇张生,那自己会遇上谁呢?

    十五岁时,总有那么多的绮丽念头,止也止不住,那大好的年华都似流水,堪堪眨眼功夫,就悄悄淌过了。

    经过大庭院时,季舒低头笑了笑,又进来一个妹妹。看,这宽敞的新院子,听,那鞭炮放得真响啊!

    自己进门的时候是怎样的呢,季舒有些记不清了。那时候自己好像没人为自己送嫁,父亲闭了门,虽不同人说她一句不是,却也不再理她了。

    她回门的时候,也只是在季府门口站了大半日,季府不开门,她知道,父亲就在里面。

    她知道,季冷对她失望了,失望至极。

    书香世家的女子,自小读最传统的书,习最工整的字,怎么一夕间,她去做了别家的妾。季冷不想体会,也不能体会,即使孟微冬官居一品。

    在季大人看来,孟微冬再风光也不过是一个体面些的武夫罢了。

    季舒其实自己也有些失望,她贪慕孟微冬的温柔,她以为和他日日相守,做一对神仙眷侣比什么都强。

    别人风言风语,她以为只要自己是快活的,别人说什么又哪里重要。

    她以为,她以为的太多,到后来,真的都变成了以为。

    孟微冬很好,可也仅止于此。

    他待她好,却不曾见过他待谁不好。

    季舒知道自己是贪心了,原来这份很好还不够,她想要的,是那份独一无二。

    谁也不能说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做了孟大都督的女人,人人都是一样的。吃穿用度,他都任凭她们喜欢,即使有人上房揭瓦,孟微冬也只会说,不喜欢这里,那换一个院子。

    孟微冬很大方,可常常是这种毫不在意的大方,让大家都觉得没意思。

    争宠没意思,孟微冬从不溺爱哪一位夫人,也不薄待哪一位。

    说钱没意思,孟大都督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谁看上什么,即使是东瀛的珠子,孟微冬也能搬回来一箱子,总之大家都有,无须争吵。

    争权?

    那就更没意思了,大家都是妾,身份没有高低,谁也压不了谁。后宅的权利,为的究竟是什么?

    为了打压对方?为了蝇头小利?为了房契地契?

    孟微冬说,“你们不必争,我给你们备齐了,想要再嫁的,我送你们出府。”

    大家都看明白了,也都安分了。

    安分是个什么意思,大家都灰心了。

    孟微冬永远都是那个样子,待大家都好,却绝不说爱。

    他不会多爱你一分,即使你跟着他,葬送了全部青春。

    一个穿丁香色衣裙的女子撑着伞在前头站着,季舒接过伞,挥开旁边的丫头,她走上前去,“段姐姐,你在等我?”

    段桃之依旧是那副打扮,她爱穿丁香色的衣裙,不论冬夏,府中来了这等颜色的缎子,大家都是会先将就她的。段桃之头上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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