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那轻衫短帽、跨着金骢马的少年郎。这兰陵盛会于京中士子心中,可是一等一的大事情,举办之处是邵陵王秦魏在都城的别业。这别业坐落在了半月湖的南侧半月山上,从高处可以望见那淡烟隐隐、白雾横江的胜景。府中正对着湖的那一侧,有一座用太湖石堆砌起来的假山,上有一座三面栏杆的小楼,匾额题着“观月楼”三个大字。正是那群士子吟赏烟霞的佳处。

    叶肆倚着栏杆,仿佛没有听到那些士人的高谈阔论,她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湖光山色上,春色在衣袂间,而风流意态则是随着上下翻飞的杨花扑入了楼中。这邵陵王秦魏是不会登场的,叶肆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遗憾,不能够一睹这京中士子倾慕的风流王爷的风采。人逐渐地增多,坐落在了假山上的小楼阁自然不能够将人都装下,一位蓝衣的小厮将人请了下去,沿着曲折的青石小径,最后走入了一个桃花园子中,石块垒成的假山别有风致,潺潺的溪流顺着山体流淌下来,汇入了一道沟渠中,一池水清澈见底,上头浮动着点点嫣红的桃花瓣。

    这才坐定,耳畔忽地响起了一道惊喜的呼唤,顺着诸人的目光望去,那道拱形门处有两个青衣小厮簇拥着一位孱弱的少年郎走了进来。少年瞧着不过十六七岁的样貌,面如冠玉,唇若丹朱,头戴着偃月竹冠,一身白布道服,踏文履,持麈尾。“这位是——”叶肆偏了偏身子,小声地问随在自己一旁的小厮山青。

    “爷,您忘了?他是尚书令崔大人的独子、散骑侍郎崔清佑崔大人。”山青小声地应道。

    崔清佑这名字耳熟得很,可叶肆实在是想不起来他与何事相关。摇了摇头,取过面前的酒樽啜饮了一口,便将此事抛到了耳后。山青可没有读懂自家主子的心思,他左右瞧了瞧,见没人注意这头,又说道,“爷,这位崔大人可算是您的竞争对手呢,在这京中,他与您齐名,当初他也是驸马人选,可是咱殿下偏偏看中了您。”梗在了喉中的酒差点因为山青的一番话吐出来。叶肆的指节轻叩着面前的案几,匿了那崔清佑一眼,暗忖道,难不成上一世的谢元畅是在崔清佑的跟前丢尽脸面?

    她正在沉思,那头的人已经端着酒盏朝着叶肆走来。“元畅兄,看这霞彩映红,微露轻匀的桃花,如娇怯新妆之美人,不吟诗一首么?”

    叶肆不太会作诗,至少跟才名远扬的原主谢元畅比起来,她是远不如的。她瞪着这个娇弱的如同女人般的少年郎,眉眼间隐隐有几分不满。好歹我也是驸马爷,是你这等人能够称兄道弟的!当然叶肆可不敢挑事。“元畅兄是觉得小弟这酒不够香醇么?”崔清佑的脸上是那淡如清风的笑容,他本就是一个焦点,如今还有个谢元畅,诸位士子怎么能不凑这么个热闹?

    原主谢元畅唯一厌恶的人就是那位襄城殿下,与崔清佑无多少往来,对他那明里暗里的挑衅也视而不见,直至后来自暴自弃,让崔清佑得意了一把。叶肆可不能让剧情朝着这方向发展下去,她接过了崔清佑手中的杯盏,一仰头饮尽。

    “爷,您——”山青瞧着她的动作,有些惊愕,正想开口,却见叶肆一摆手。

    捋平了衣襟,叶肆一挑眉,眼眸中竟是那悠然自得的闲适,气质清淡如池上月华,不止是崔清佑,恐怕在场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够入她的眼中。她踏出了一步,伸手拂落肩上的桃花,又向前一步,攀下一枝春凑到了鼻底轻嗅,在众人的注视下,她开口低吟道:“平生怀抱向谁倾?我与桃花说此情。醉里凭栏还一笑,红尘有幸识君名。”

    “好,好一个红尘有幸识君名!”啪啪啪的掌声忽地从一侧传来,随着一阵朗笑声传入,一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锦衣男子撩起衣摆跨入了园子中。“倒不知让四郎生出如此感慨的是花还是比花还娇艳的人儿呢?”邵陵王秦魏,在这一番话入耳之后,叶肆就可以肯定此人就是那位图谋造反的九皇叔。皇室人丁凋敝,尤其是嫡传的这一脉,当初的先皇在传弟或者传子上犹疑了好一会儿,皇位最后落在了小皇帝的手中,可是邵陵王以及如今成为太皇太后的那位未必甘心。

    原本不应该出现的邵陵王忽然间现身,让这兰陵盛会更是热闹了一阵。叶肆还抱着中途退场的念头,等到最终离开邵陵王的别业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只剩下巡城的金吾卫在清寂的街上来来往往。昏昏沉沉的,叶肆喝得并不多,可那酒后劲十足,要不是山青扶着她,恐怕早已经跌在了地上。

    张灯结彩的楼中传来了靡靡之音,叶肆蓦地顿住了脚步,却见山青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尴尬和为难。那站在楼下的妖媚女子已经几步上前招呼,这清贵的公子她们向来不愿意放过。青楼,各种小道消息的集散地,叶肆确实有一探的念头。可没等她挥开山青的手,便听到了那沉重的语气响起:“爷,这事情要是被殿下知道了……”还没等山青将话说尽,叶肆便打了个激灵,那昏沉的脑袋也在一瞬间清醒了很多。面前的妖媚女子顿时如同毒蛇猛兽般,叶肆连退了好几步才捏着袖子擦擦额上的冷汗。

    她必须要回到公主府去的。

    黝黑的巷子中只有几盏昏黄的小灯,各位大臣的府邸大门都紧闭着,像是已经沉入了夜梦中。一阵风吹来,悬在了门前的灯笼摇摇晃晃,叶肆一偏头忽地瞧见了“大将军府”四个大字。这大将军在前世……兰陵盛会不久后就被揭露通敌卖国满门抄斩了,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成了一桩悬案,将军府里唯一一个幸存的、极具将才的人最后投靠了邵陵王。

    山青不明白自己主子为什么忽然在这将军府前停了下来,他正打算开口询问,蓦地听见了一道疾呼:“前面有人,快,截住他!”山青的动作很快,他立马就如同一阵风掠了过去,游走了几招便将那个妄图潜入将军府中的人扣住。摘下了蒙面的布巾,山青讶异地喊了一声,“爷,这是将军府的人。”

    “搜身!”叶肆下了指令,就算是将军府中的人这么鬼鬼祟祟一定有古怪。从那蒙面人的身上搜出的东西证实了叶肆的猜测,那伪造的通敌书信都在这蒙面黑衣人的怀中。山青面上露出一丝鄙夷,一个手刀将人打晕了,问道,“爷,这个人怎么处置?”

    “拖回府中严加拷问。”叶肆踢了地上的那一摊肉,冷声道。没有通敌的明证,这位大将军就不会被人逼死,也就不会有那自毁长城的举措,这样算不算帮了那位殿下一个大忙呢?两者的关系总应该会稍稍地缓和一些吧?叶肆并不想涉入皇权斗争,她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服务的。

    没有丢襄城殿下的脸面,还帮她抓到了一个小人,嗯,大概能讨赏。

    眉眼眯成了一道月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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