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称得上大周重镇之一,城中人口众多,商埠林立,南北东西各色物品琳琅满目,做买做卖的极是兴隆。

    杨谨也还是个半大孩子,难得到了一个大市镇,不免好奇心起,忍不住在城里面最热闹的市肆里逛了一圈。不过,她可没忘了正经事。随着游逛,把随身易带的吃食也备足了背在身上,以防以后路上再遇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形。

    看看天光向午,杨谨琢磨着先寻家饭馆胡乱吃点儿什么填饱肚子,然后寻个住的地方,明日赶早启程。

    相准街对过的一家面馆,杨谨刚迈开步子穿过街面,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处刚刚晃过去的骑马的人影。

    好生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恍然大悟:那不是当初在龙临镇客栈中遇到过的那位侍卫大叔吗?

    他骑着马,似随着一辆马车穿过去了。那马车里,莫不是那位患了心疾的什么庄主?戴着帷帽遮着面,瞧着身姿颇曼妙的那个……

    杨谨抿了抿嘴唇,觉得身为医者,自己的关注点很成问题。

    也不知道那位庄主的病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她那位红衣的管事侍女是否将自己的话带到了。

    若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子吃药,可不得了!

    思及此,杨谨顾不得吃饭了,拔腿就往十字路口的方向跑,想要拦住马车一问究竟。

    无奈,原州城太繁华了,街市里的摊贩、路人一个挨着一个。若是坐着车、骑着马的路过,行人远远看到了,还知道躲避着;可叹杨谨一个半大孩子,还没人家的个头高呢,谁又能给她事先让出一条通畅道路来?

    是以,等杨谨追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哪里还有马车和骑马侍卫的踪影?

    迷茫一瞬,杨谨咬着牙顺着大路撵了下去。

    马车中人是不知道远处看不到的地方,有个少女在没命地追赶的。

    石寒疲惫地靠在马车的车厢壁上,阖着眸,面色苍白如纸。

    红玉坐在她的旁边,目光始终胶着在她憔悴的面容上,又是心疼,又是担心。

    良久,原州城中的糟杂热闹皆被抛在了身后,周遭渐渐安静下来。只听纪恩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也是小心地探问着:“庄主,出城了……您看?”

    石寒这才缓缓地睁开双眼,淡道:“回家吧。”

    红玉心里一酸。

    她恐石寒中气不足,忙又跟上一句,向车帘外道:“纪恩,庄主说,回山庄。”

    “好嘞!”纪恩答应一声。

    那赶车的车夫也听得清清楚楚。一行人径往寒石山庄所在的方向赶去。

    石寒说罢那有气无力的一句话,复又闭上了眼睛。

    红玉生恐她这么强闭着眼睛更觉颠簸,想了想,还是打算寻个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

    “看小侯爷还挺舍不得庄主您走呢!”红玉道。

    石寒闻言,微不可闻地嗤了一声。

    红玉见自家庄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才放心又道:“从这儿到咱们山庄,也得三五天的路程呢!庄主您也是受苦了!”

    石寒睁眼,摇摇头,道:“这算不得什么,当年刚刚起步做生意的时候,日子比这苦多了。”

    那时候您身子骨也结实啊!不似如今……

    红玉不忍心想下去了,面上不禁划过忧色。

    石寒已经将她的神色收入眼中,一派了然,道:“天若夺之,也是没法子的事。”

    她说得云淡风轻,红玉却几乎要潸然泪下:“您可别这么说!回了庄上,咱们延医问药,不信医不好您的身子……您定能长命百岁!”

    石寒虚弱轻笑:“那就借你吉言了。”

    红玉咬着嘴唇,终于下了决心:“庄主,要不写封书信给安和郡主?她妙手仁心,当年又……又有些交情……”

    “不必!”石寒果断拒绝了红玉的提议,面无表情道,“你也不要多事!”

    红玉眉头紧锁。她知道庄主性子倔强,说不许就是不许。可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啊!总不能因为……因为当年事,就搭进去……性命吧?

    在红玉的心中,自家庄主之所以落下这个病根,其根源还是在宇文睿的身上。想庄主风华绝代,治得江山,通得文墨,哪里不好?怎么就不被待见呢?

    红玉替自家庄主不值。

    石寒的神色依旧平静如水,她静静地看了会儿红玉纠结的脸,道:“现在我的药方子是用得哪位郎中的?”

    红玉微愣,如实道:“李则儒李郎中。他曾经是太医院的供奉,后丁忧在家……”

    “换一个吧。”石寒简短道。

    红玉更奇怪了:“有什么不妥当吗?”

    石寒目光微凝,道:“现在还不知。查查吧,定能查出问题。”

    红玉一惊。记忆深处,仿佛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有某个人对她说过药方不妥当什么的,然而那人是谁,具体又是什么内容,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她抬眸,对上石寒探究的目光,肃然道:“庄主是不是觉得这个李则儒有问题?”

    石寒冷冷道:“他有没有问题不知道,他背后那人,必定有问题!”

    “庄主是指……”凭着两个人多年的默契,红玉立时猜想到了可能的人。

    石寒笑得凄凉:“我没那么容易死,也不想这么快就死了。”

    红玉心口猛跳两下:“所以,庄主才这么急着离开……”

    “此事就止于你这里,悄悄地调查,不必声张,”石寒嘱道,“那个李则儒,你也好生安抚了他,别让他察觉出什么来。”

    红玉点头应是。她知道,第二个“他”指的可不是那个被利用了的郎中。

    “这回选郎中,奴婢必定细细地筛选,不令……他钻了空子。”红玉又道。

    石寒似是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中,而是道:“选出的那几个孩子,如今也不知习学得怎么样了?”

    红玉知她所指,回道:“庄主放心,那几个孩子是您亲手自族中选出来的,资质是个顶个的好,学生意、学礼仪、读书习字诸般都学得很快!”

    “最重要的不是资质,是人品!”石寒叹道,“若是楚芸尚未嫁人,这份家业当可交付给她。”

    “二小姐纵是嫁人了,也还姓杨啊!如今不必前朝,富贵人家皆以妻媳干练、撑得起家业为荣……”

    “你不知这其中的关节,”石寒道,“楚芸嫁的,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何冲位极人臣,封安国公,他的嫡长子将来必定是要袭爵的。楚芸又是长房长孙媳,她与何世子青梅竹马,情谊深重,你让她再与杨氏存着这样大的牵连,不是令她为难吗?”。

    红玉叹息道:“庄主爱护晚辈,真是没的说了!最可恨小侯爷他怎么就……”

    石寒打断她的话头,道:“这场祸事,他迟早要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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