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并没有觉得你神志不清醒啊!小孩子家家,胡思乱想什么呢!”

    杨谨窘然,她方才看到石寒美好的身材,确是胡思乱想来着。

    石寒经过一番探问,又细细地观察着杨谨的反应,心中有了定论:这孩子应该是没有撒谎。她对自己的孺慕之情却也是真的。

    这个石寒是不担心的。十几岁的小孩子,对于优秀美好的、长于自己的同性,总是存着一些说不清楚的情愫的。石寒回忆自己少年时候,对于身边的某位风华绝代的表姐的说不清楚的情愫,回忆起当那位表姐嫁人之后,自己对于表姐夫的仇视之意,便更能够理解此时杨谨的内心了。

    至于“优秀”“美好”之类的词,石寒从来有这样的自觉与自信。她生于皇族,幼承庭训,长大之后辅佐幼帝,执掌一国权柄,后国破又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杨氏阖族,直到十几年后,寒石山庄成为了大周商贾中的传奇……石寒知道以自己的阅历、眼界与气度,在杨谨这样一个半大的女孩子的眼中,自然有着极耀眼的魅力。

    只是,人人皆知珍珠美,又有几个能想到经年累月孕育极致美好所经历的疼与痛、苦与涩?

    石寒看着杨谨,仿佛看到了曾经年少懵懂的自己,过往的种种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冲击着她的心,冲击得她五内凉冰冰的。此时此刻,她只想痛饮几杯老酒,让那火烧火燎却也暖人暖心的酒意注满全身,驱散那只能靠自己孑然默默咀嚼、寂寥回味的凄冷。

    “陪我喝几杯,可好?”她突对杨谨道。

    杨谨哪想到她的话题跳得如此快而远?愣了愣,意识到她在问自己什么,忙大摇其首道:“你现在身子还弱,不能饮酒!”

    石寒闻言,目光黯然。

    杨谨的心被那道目光刺痛了,鬼使神差地改口道:“若不是烈酒,喝个一小杯也……也是无妨的。”

    “当真?”石寒的瞳子中爆出一抹期待。

    杨谨心神一荡,顿觉哪怕只是为着这期待的眼神,为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当真。”杨谨的表情要多严肃有多严肃。

    石寒于是笑了,笑得开怀:“你陪我喝,我多喝不得,你便替我喝。”

    杨谨再次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浑然忘了自己是个不胜酒力的。

    第66章

    石寒吩咐下去, 很快,便有几名侍女搬来一张一尺半见方的矮脚黄花梨木的炕几, 稳稳当当地放于榻上。又有侍女提着食盒,将几碟精致的小菜放在炕几上, 再摆上两只小巧精致的酒坛子。

    居然想喝这么两坛?杨谨瞥一眼那小酒坛子,心道。

    就算是这样小巧的也不成啊!那也是酒!她暗自腹诽。

    石寒觑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很觉好笑。

    挥退侍女后, 石寒探手擎起一只小酒坛子, 撤去泥封, 推到杨谨的面前,悠然道:“谨儿瞧瞧这酒如何?”

    只要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杨谨的目光必定是追随着石寒的。石寒让她瞧瞧, 她便乖觉地去瞧。

    杨谨的眼力很好, 已看清楚小酒坛子内的酒, 竟是榴红近深琥珀色的。

    这是?

    她抬眸,好奇地对上石寒的双眼。

    石寒好笑地看着她清澈干净的瞳子, 尤其是她抬眸前,还下意识地耸着鼻翼嗅了嗅酒味, 显得很是可爱。

    这孩子是有多喜欢嗅气味啊!石寒心道。

    “这是葡萄酒,”石寒解释道,“是庄中的酒工, 用上好的西域种葡萄酿制的。”

    “葡萄酒?”杨谨的眼睛一亮,“《本草》中说,葡萄酒能驻颜色, 饮之能耐寒。”

    “我们家郎中果然三句话不离本行。”石寒的笑意漾了出来。

    杨谨一怔,继而脸颊一红。

    这就又红了脸了?

    石寒挑眉,嘴上却道:“所以,谨儿觉得,这酒可适合我此时饮用?”

    杨谨想了想,道:“据说这种酒的纯度不高,嗯……喝一点点也是可以的。”

    “就依我家郎中。”石寒莞尔道。

    她说罢,又变戏法似的,从旁边的珐琅掐丝盒子中取出两只碧莹莹的物事,放在杨谨的眼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这句诗,谨儿可听过?”石寒问道。

    杨谨于是点点头。她虽然记不大清楚这句诗究竟是哪位诗人所写,但药婆婆那里和挽月山庄里的藏书颇丰,她小时候无事时狠读过的,对这句话有印象。

    “这,便是夜光杯。”石寒道。

    杨谨凝着那两只深翠色的玉质杯子,那上面的墨色暗纹在光线的映衬下仿佛流光溢彩般,幽幽然,似能夺魂摄魄。

    她从小长到如今,无论是随着药婆婆学医的时候,还是在挽月山庄中流连,或是后来独自闯荡的几年,算起来,比寻常的同龄人的见识可要丰富得多。不过,夜光杯这种物事,她却是头一遭见识。

    “这是酒泉产的夜光杯,祁连山的老山玉所制。饮葡萄酒唯有用它,才最能品出其滋味。”石寒体贴地为杨谨详细介绍。

    杨谨深觉好奇,不由得伸手指摸了摸那夜光杯的杯沿,沁凉凉的,触感丰润,果然有老玉风范。

    石寒盯着她的动作,嘴角轻勾,忽道:“这可是我当日亲自在祁连山下购得的,全山庄只此一对!”

    杨谨闻言,惊觉此杯的金贵,慌忙缩手。

    石寒扑哧失笑。

    杨谨窘然地看着她。

    石寒却已经捏着之前的那小酒坛子,慢倾坛身,将那颜色。诱人的酒液先后倒入了两只夜光杯之中。登时,榴红与碧翠,相映成趣,一同构成一幅炫目的图画。

    杨谨惊异地看着那酒与杯相映成趣,相得益彰,心中不由得感慨:难怪诗中要将二者一并提起,果然唯有它才般配得起它。

    想及“般配”二字,杨谨毫无征兆地被戳中了心事,神色一黯,她连忙微垂下头去掩饰。

    石寒并不知道她内心里正有怎样的波动,娓娓又道:“物事再金贵,终究也只是个物事罢了。纵是碎了,又能如何?”

    她话锋一转,续道:“谨儿可知道,这世间,比价值连城的金珠宝物还要珍贵的东西是什么?或可说,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杨谨被问及,遂凝神思索。

    石寒却未等她思索出结果,自顾自道出了答案:“是人心。”

    人心……

    杨谨呆了呆。

    石寒却已经将一只盛满酒液的夜光杯递到了杨谨的手中,正色道:“来,谨儿,为了这世道人心,满饮此杯!”

    谨儿,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石寒手中举杯,心中如此想着。

    将一个全然的门外汉调。教得能担得起未来的寒石山庄,她深知这条路不会轻松,她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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